梓潼城外,帝君廟前。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廟門前,馬車伕跳下車來,對車裡大聲喊道:“呂姑娘,我們到地方了。”

話音未落,突然一聲大喝,一群人突然從道路兩側閃出,將馬車圍了個水洩不通,十幾個人各持利器,其後另有數十人手持弓弩等候,任車內人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出生天。

車伕似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幕,二話不說扭頭便跑,那些圍上來的人壓根就沒管他,只是對著車裡喊道:“呂姑娘,出來吧,我們老爺有令,只需你跟著走一趟,不會傷你性命的。”

然而車內卻一點聲響都沒有,眾人又喊道:“呂姑娘,雖說我家老爺特意叮囑我等以禮相待,再不出來,兄弟們便不客氣了。”

車內仍是一聲不吭,眾人突然覺得情況不對,又擔心呂朝雲在車中暗中突襲,一人大膽上前,以長杆挑開車簾,車外眾人嚴陣以待,然而車簾掀開,車內竟空空如也!

“車伕呢!過來!”領頭那人喊道,車伕原本已躲到了遠處,此刻聽得外面喊叫,趕忙跑了過來,卻看到了空空如也的馬車,不禁慌了神。

領頭那人一把拉過車伕,問道:“人呢?不是在你車上嗎?”

車伕已經嚇得直打哆嗦,顫聲說道:“在……一直在小人車上,小的拉著呂姑娘出城,一步也沒有停過,她到哪去了?”

“到哪去了該我問你!”領頭那人已經氣極,拎著車伕甩到地上,喝問道:“什麼時候不在車上的!說!你今天不交代點東西,我就要你的命!”

車伕已經癱倒在了地上,嘴裡說著:“不敢,不敢,小的怎敢欺瞞,今日小的確實在客棧裡接上了呂姑娘,路上清淨,呂姑娘還是帶傷之人,一路上小的沒聽到半點不對勁的動靜,她……她……她就該在車上啊。”

那人又將車伕一把提起,摁著他的腦袋伸到車裡,喊道:“該在車裡!你若是在車裡找不到她人,有你好看的!你的命不值錢,你全家可都在這城裡!給我想清楚了!”

車伕眼淚都出來了,說道:“不敢,小的不知道……不知道啊……我……我……”他一時著急,一口吐沫噎住喉嚨,竟當場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廢物!”那人把車伕扔到一邊的地上,對手下說道:“把這廢物先捆起來,交給老闆的人,你們兩個,去城裡把那小二給我抓來,其他人跟我走,把人找出來!否則咱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城內,袁老闆府上。

“鳴雀劍”梁嵐突然在自己面前現身,實在是出乎袁老闆的意料,自打三人進城起,袁老闆便得到了訊息,那家客棧早已被袁老闆安排的暗哨盯住,每日梁嵐早出晚歸,總有盯梢之人全程跟隨,去了哪裡,到了何處,每日都彙報的分秒不錯,這些天她所去的地方,也確實是求醫問藥之所,甚至她和店家說了什麼,買了哪味藥材,袁老闆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而眼前這個場景,實在是他沒有意料到的。

不過他也並不慌張,說到底,這座城是他的地盤,販夫、走卒、官差、市井小民,完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算是梁嵐知道了自己的計劃,她這自己身犯險境,還是太過託大了,自己在院落之外還有近百人手,就算梁嵐有天大的本事也不過是一人,真的變成鳥雀也飛不出他的天羅地網。

那邊圍攻顧儀的人仍未停手,梁嵐早就看出顧儀不至於落敗,於是也不忙上前相助,而是對袁老闆說道:“袁老闆,你動用這般手端對待我,可是李宗戎的意思?”

袁老闆當然知道她的言下之意,說道:“豈敢豈敢,閣主自然是不願與待賢坊的人爭鋒,只是女俠你們的人到了這邊,也要給個面子吧,就這麼殺了閣內的人,恐怕也不是李老板的意思吧。”

梁嵐輕蔑的哼了一聲,說道:“什麼時候翠煙閣的這幫野狗也敢跟待賢坊相提並論了,十三年前那次,若不是西北兵事緊急,哪有你這幫人的命活。”

袁老闆倒是笑了,說道:“十三年前是十三年前,今日是今日,若是女俠覺得翠煙閣如此不堪,可以請待賢坊的人再動一次,只是……只怕今日,已找不來十三年前的人手了吧。”

梁嵐答道:“十三年前聚斂人手,是為了尋人,對付你們翠煙閣,還用不著動用那麼多人手,休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袁老闆搖頭說道:“梁女俠口氣甚大,不錯,十三年前若是動起手來,翠煙閣可謂毫無抵抗之力,只是時至今日,女俠也太過託大,今日若是女俠走不出我這袁家宅子,雖說李老板不會善罷甘休,但閣主恐怕也不會怪罪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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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嵐笑著搖頭道:“錯也,錯也。”

“錯在何處?”

梁嵐女俠搖著手指,說道:“錯在今日不是你設伏捉我,而是我把你的生意毀於一旦。”

“哦?”袁老闆倒是很好奇,“女俠打算如何啊?”

“翠煙閣手下五色堂主,皆是能征善戰之輩,這幾人能賣你面子,讓你袁老闆和他們平起平坐,全然是因你的生意做得好。”梁女俠說道,“翠煙閣壟斷西北方向所有的奴婢買賣市場,連通西域部族,運送私掠,販良為奴,控制官差,以此養活手下大批打手,你當我們不知道嗎?”

袁老闆毫不在意,說道:“知道又如何?以梁女俠一人身手,這一座院落尚且出不去,談何毀我生意。”

梁嵐笑道:“誰說我只是一人。”說罷,她指向另一側的院牆,說道,“那個方向,應是袁老闆你儲藏錢糧的所在吧。”

“什麼?”袁老闆扭頭看去,卻見不知何時,又是一股煙柱騰空而起,正是他儲存錢糧之地,此時他才有些慌了神,梁嵐笑道:“若是袁老闆供不上翠煙閣所需錢糧,想必用不著我們的人動手,閣主都會讓你人頭落地吧。”

袁老闆大怒,對左右喝道:“拿下她!”

兩旁弩手正欲抬手,梁嵐卻後發先至,短弓平置,兩根箭一同射出,將兩名弩手被她射中前胸,痛呼倒地。

袁老闆自知眼下情況不妙,轉身便退入房中,一聲銅鑼聲響,原本在院外等候的人手一同湧入院中,梁嵐短弓再快,終究箭囊有限,她當機立斷,短弓翻身一箭射倒顧儀身旁一人,隨後右手以弓弦架住打來的一柄長戟杆部,左手中“鳴雀劍”出鞘,一聲清亮之聲,劍刃已眼前人兩腕,劍柄順勢一敲,當先那人便已倒地不起。

再看顧儀那邊,自梁嵐到時,顧儀心中已放下不少,既然梁姐姐早已料到今日之事,想必朝雲不會有什麼大礙,心事一緩,劍法中的戾氣便少了幾分,不僅抵住了諸人圍攻,更是屢施突襲,劍鋒刮過,幾人身上便或多或少掛上了彩。

眼看大批人手湧入院中,顧儀心知不能久戰,抽空對那邊梁嵐喊道:“梁姐姐,我們殺出去吧。”

不想梁嵐卻答道:“還不到時候,朝雲常向我稱讚你的劍法,如今這些人,你對付不過來了嗎?”

顧儀心下詫異,但仍不服輸似的答道:“當然不會!”當下鐵扇回手插在腰間,雙手握劍,劍勢驟變,劍刃以力貫千均之勢揮出,內力圓轉,劍刃在日光之下直閃寒光,所到之處,如同暴虐的颶風一般,橫掃而過,所經劍刃刀柄矛杆鐵棒,盡皆平過,雖說對手功夫不錯,奈何散魄劍利刃之鋒,遠不是這些凡品兵刃所能匹敵的,轉瞬之間,圍攻顧儀的眾人便被他這氣魄震住,看著手中的斷刃,不敢上前。

顧儀說道:“方才有弩箭相對,不敢大意,現在才得盡情施展,梁姐姐不必出言相激,這些人比之翠煙閣主閣那些人,還是差得遠了。”

“不要大意!”梁嵐警告到,閃過眼前人一擊,她飛身躍起,膝蓋正砸在那人下巴,後腳一勾,已將那人手中短戟帶起,接著一腳踏上那人面門,身形環轉,另一腳踢中空中短戟,朝著遠處一人飛射而去,那人正待放暗箭突襲,不想被飛來的短戟砸中手臂,半釘在了院牆之下。

顧儀不敢再怠慢,眼下雖說自己並不懼怕,但對方人手眾多,難保不會被暗算,當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敵,內力激盪之下,聲音也大了許多,他問道:“梁姐姐,我們要打到何時?”

梁嵐弓弦鉤住一人脖頸,眼疾手快,弓身往打來的一柄狼牙棒上一掛,兩人頓時撞做一起,接著左手使劍,右手卻是長城水塢的打穴之法,左右齊施,又放倒了兩人,抽空答道:“越久越好!”

顧儀餘光掃過,城中又有一處火起,當下心中明澈,看來梁嵐是要自己多為放火之人多爭取些時間了。只是朝雲腹部有傷在身,這個在外放火的又是何方神聖?

還未多想,自己的對手忌憚顧儀手中利劍,已換了幾人持重長兵刃而來,顧儀毫不猶豫,衝入對手陣中,與人近身相搏,貼身短打,雖說於顧儀的劍法不利,可對於這些銅錘大斧,顯是更為不利,劍光裹身,人群當中亂作一團。

梁嵐一邊對敵,一邊心中盤算,以城中火起的速度,二人再拖一炷香的時間便可,眼下更多敵手湧入院中,再過一會兒,恐怕連立足之地也沒有了,她餘光看向周邊,已開始盤算逃生之策。

就在此時,卻聽院外一人大聲吼道:“何夫人!許久不曾領教您的高招了!”

梁嵐心裡一驚,胡堂主卻在此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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