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霖收手起身後退只在一瞬,動作一氣呵成,幾乎咫尺人已退往無垢明洞之入口。但與其說他是被人逼停身形,倒不如說是自己在距離明洞洞口僅一步之遙時,自行停下了腳步。

只因為這時候,正是佛者天座嚥下最後一口氣。

天座是真死還是有救,在場的都是有德高僧,四位師藏就在左近當時,就有三道佛光衝向奪走魔心的儒者,而八葉蓮卻要比地乘一闡提更快地反應過來。

“杜芳霖!”法尊八葉蓮感受到了久違的再度被人愚弄的憤怒。是他一意支援這人前來醫治天座,明知希望渺茫,卻仍不願放棄。比之地乘一闡提因肩頭之重擔而看似固執己見,法尊行事大膽何嘗不是因明知聖域失去天座卻還有地乘的緣故!

但此時最冷靜理智也是最難過之人,恰是地乘一闡提。

在杜芳霖倏然後退之時,他已覺不妙。在旁觀者清的四位師藏出手阻擋的時候,一闡提已霍然轉身!他錯過而天座那最後一閉眼,但並未錯過被杜芳霖收入袖口木匣中化為虛無的那顆活跳跳的魔心。

“魔心留下!”

一闡提沉然喝道,念珠一揚,掌氣勃然而發。然卻有第四位師藏從光影中現出身形,出手阻擋著當胸一掌:“阿彌陀佛。”

“機緣已至,此為天座之遺願!”

另外三位師藏同時出現在杜芳霖身側左右,雙手合十,看似阻擋,也是在以防萬一。

不過八葉蓮驚怒之下的拂塵亦已照臉砸來,杜芳霖不得不再度取出那個木盒擋在臉前,盛怒之下的法尊手中拂塵餘勁橫掃洞中冰雪。

春秋硯主的臉保住了。

木盒中放著那顆魔心。

“魔心不可離開無垢明洞!”一闡提冷靜卻態度堅持道。

杜芳霖面色不變:“天座已允。”儒者一身肅然,一身君子氣度。他腳下的影子不過只是極其微弱的一式留招,些微邪氣早已湮沒在魔心魔氣與清聖桃夭靈氣之中。

天座確實已允。

若不得天座親口允諾,哪怕此後需更多費周折,春秋硯主也會斷然放棄此次行動。心機詭詐是一回事,行事磊落亦是另一回事。

還好,他的信譽值在天座這裡還有剩餘,而不似八葉蓮需哄瞞許久,才得以再見一面。

旁觀的四位師藏是有將天座的那聲“可”聽入耳中。

反應過來,地乘一闡提也同樣想起之前杜芳霖單膝跪地時的那一句問話。他抬手攔下八葉蓮情緒激烈的質問之詞,“硯主不覺得應該先給聖域留一句交代?”聲音已趨緩和,但態度剛硬。

為了避免再激起聖域之人的反應。

杜芳霖並未如之前一般化木盒入虛無,單手推開摺扇,沉吟片刻,“欲取。”他語氣溫和緩慢,“先予!”

這四個字聽起來,很像是在空口套白狼。

如果一闡提當真不放他走,攔在後方的三位師藏必然會採取行動。

杜芳霖的扇面微微一晃,最終隱隱向著一闡提而去……雖然在場人中,看似八葉蓮最好對付,但作為人還是有一點良心比較好。

儒者衣袂筆直垂落,無風而整潔,“吾名孚言。”他又道,“吾,從不虛言!”

孚言二字不是隨意而取。

若修行有斯,君子言而無信,那儒門上下皆該被世人唾罵“偽君子”。終究是儒門可信,或是杜芳霖這個人依然有可取之處。

有已然逝去的天座臨死前作為背書,地乘一闡提心中惻然。

“你走罷!”地乘抬手合十背轉過身,凝視冰層中遺留的那已再無氣息的天座法身。百年過隙,希望終成無望,或許這便是天命。只希望天佑吾佛,莫再讓魔人逞兇!

杜芳霖揚袖收起木盒,做出承諾:“吾不會再讓中原多死一人!”想了想,如果將承諾的範圍縮小到正道行列上,那麼至今為止應該還算控制得很好。

如果做不到,那就再說。總不至於會比原本的情況更為糟糕,否則豈不是枉費了這場穿越虛實的機緣?

“再會。”杜芳霖抱著一絲希望,不動聲色地看向八葉蓮。

八葉蓮避開他的目光,臉色難看,忍了很久才霍然轉身看向地乘,閉眼默唸經文,一臉的悔悟和反省。

無垢明洞,四位師藏已唸誦經文,替天座送行。杜芳霖轉身向後,感覺自己又要失去一位朋友,但彷彿這也怪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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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再交還會有!”

杜芳霖神情肅然地默唸:“讓魚吞墨多制一些好香,回頭送來聖域就好了……”

朋友還能再找,但魔心僅此一顆!

不過他心裡到底還是有些難受,下次騙人之前是不是要再多一點提示,不然朋友都要被氣走,那人生豈不是很寂寞?

無欲天。

一身黑衣染血的丹楓公孫月正被似帶有無窮魔火的赤紅長刀攻得節節敗退。結義兄長東方鼎立狂態不加收斂的刀光越殘,越是讓攢緊鳳尾絹扇的手指丹寇緊摳出鮮血。

此時唯一慶幸的是,五弟蘭漪章袤君仍在養傷不在身邊。耳邊簫聲愈急,不同於神智大半喪失的東方鼎立,骨簫範淒涼在報仇之後,是自願投身魔界,魔化之程度雖未完成,卻已足夠讓以簫聲駕使魔霧。

魔霧吞魂噬魄,讓苦戰中的丹楓公孫月體力流失更快,而偏偏她卻已很久不願再使用傷人的武學。

突然一道光芒由天而落。

落地之時,赫然灑下桃夭之幻象,墨骨摺扇劈開簫音魔霧,有一瞬赫然呈碾壓之勢!

刀芒烈火為之一斂,接著一道墨衫高冠銀髮儒者身影倏然出現在丹楓公孫月的身邊,“談無欲呢?”

一掃眼,已知此地無人。

還沒等喘勻氣息的公孫月說出話來,杜芳霖眉頭一皺,左手持扇,揚袖做劍向四周催出氣浪!不是他本身的劍法,而是取自師尊墨傾池早年傳授之劍招,鋒流清瀑!

以九天之清應對烈陽之灼,極清極純之劍意雖已偏離中正平和之大觀,卻能以鋒芒對鋒芒,撼動魔威之勢。

赤火熄滅,無慾天上只留殘煙。而清光消隱之後,桃花片片融入大地,現場已失兩人身影。

骨簫範淒涼因魔霧被破而遲來一步,就連看清對手容貌和離開方向的機會也沒有,橫眉看一眼無知無覺的東方鼎立,一揚手中白骨長簫,釋放魔魂追蹤。

“走!”

而杜芳霖已帶著公孫月,遠遁十里之外。

公孫月就著儒者的肩膀先吐一口血。這時候也顧不上之前對這人的意見以及忌憚,安全之後,她心頭一鬆,傷勢即刻爆發。

杜芳霖身上還帶著一顆魔心。

他本來是來這裡找一找談無欲的,不料正好撞上這一戰,總不能見死不救放著公孫月不管。十里之外看似很遠,實際也就在無欲天所在山脈的山腳下。再多做停留,很容易會被魔界追上。

丹楓公孫月既然在這裡。

另一個人為何沒來?

好容易記起自己救的女子身份來歷,杜芳霖一手緩緩給公孫月運氣療傷,心中轉念思索對策。

魔心不能有失。

那乾脆不找談無欲了,直接帶著人引禍琉璃仙境!

兩隻蝴蝶快速在天際飛出一道紅光。突然冷風吹過,讓杜芳霖終於記起了自己最近好像在走黴運。他吸一口氣扶著公孫月向後一轉身,果然看見身後多了一個人。

金色頭髮火紅衣裳一張陰沉帶殺的臉

倒黴啊,陰川蝴蝶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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