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魔界在搞什麼鬼。

隨著時間的推移,屈世途遲早扛不住。尤其是當來自“白髮術者”的第二封信準確無誤地找上了人在途中的他,並且隨信送來了屬於仍然是失蹤狀態的青衣宮主的一隻鞋子後。

這是比之前絲帕更為私密的物件,威脅意味妥妥的。

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屈世途自己也差不多能料想到有人不會當真自毀名譽幹出點無法挽回的事,但是一路飛書鴿沉大海,不祥的預感是一浪接著一浪,想想汗青編的那已死絕了的一群人,想想至今還有點掛在傲笑紅塵黑名單上疏樓龍宿……要是萬一呢?

哎喲有點怕!曾經的隱蔽紅塵一線生,後來的騰龍殿大軍師如今的琉璃仙境大管家,屈世途決定妥協了。

他一妥協,馬上就有人送上一口棺材,並積極指向了前往平水窟最近的那條路。

不就是要坑蒙拐騙麼,替人解開心結這是好事吶,再帶走傳聞中的聖戟神嘆小意思,素還真不曾做完的事,自當該由其忠誠的好朋友屈世途親自將這幅擔子當起來!

拖著棺材一路慢吞吞朝前走的屈世途盡最後的努力拖延著時間。

收到訊息之後,青衣宮主立刻被放回了家。一手安排了整個“失蹤”劇目,目前杜芳霖最貼身的手下人,書生蘭臺軒史繼續做客六庭館,面對儒門教母楚君儀關切且同情的目光,保持沉默地揉了揉僵硬的眉心。

這世道對女子還是多有不公平,整個儒門中若要找出合適的、充當請走青衣宮主之人選者,目前只有求助女弟子最多的儒門教母楚君儀。現在事情結束,要怎麼將這個理由圓過去呢……

蘭臺軒史沉默良久,終於給出了那個“硯主想以此事同琉璃仙境的一干人開一個小小的玩笑”這種連他自己都覺得挺兒戲的理由,接著就在風姿優雅的儒門教母眼中看到了瞭然。

楚君儀信了。

等一等!

這種擄走他人家眷用來開玩笑的事情,不應該與知禮懂禮的肅穆莊嚴人設特別的“不搭”嗎?

但是面前一舉一動皆可作為他人禮儀風範的儒門教母只略一思考便已釋然,楚君儀一揮手示意門下弟子安全地送回青衣宮主,這是真的信了!

蘭臺軒史眉心越發僵硬,總覺得哪裡傳來了崩塌的聲音。他這時候是真的沒想過,昔日能與疏樓龍宿混在一起的人,那還真說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事情已解決。

根據塵六夢傳遞來的資訊,素還真仍然停留在春霖境界。

隨著屈世途的妥協,邪靈再無信鴿可以吃,一不小心將胃口養大的塵六夢守在鬼梁兵府的附近,正將目光慢慢移向飛過來的大山雀。

很能打的大山雀不幸遭遇很能打的邪靈,這就又是另外一個故事。此時,原本人聲鼎沸的鬼梁兵府只剩一片靜寂,便如同矗立在春霖境界另一端的言家堡。

空蕩蕩的府邸只剩漫天飛葉,靈堂檀香繚繞,祭拜者無聲進出,披麻戴孝的言傾城與鬼梁飛宇作為此地的繼承者正在外院接待。

而與死者關係最親近的那幾位,則站在靈堂的最裡面,圍觀第三次開棺驗屍的素還真。

素還真動作很慢很仔細,不排除也有刻意拖延時間的可能。

“嗯……”清香白蓮之前也有檢驗過鬼梁兵府的其他死者,無一例外皮肉皆消,只餘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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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確實有中毒之徵兆。”慢慢蓋好棺蓋,素還真做出總結,“是否真與公開亭所布之毒關聯,還需進一步調查。”這些人中,唯一保全屍體的人,只有身具殘缺的鬼梁府主,不排除是有心人需要留下關於五殘之招線索的原因,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此時素還真心裡有幾分猜測,但是沒有證據,無法肯定。

“那‘五殘之招’呢?”事關另外一位好友殘林之主,鹿王泊寒波主動開口詢問,“飛宇口中的天狐妖僧,可是曾施展其中招數?”

“素某以為,此事由林主親自說明較為妥當。”

只看屍體徵兆,確實和五殘之招留下的痕跡很像,但素還真確定,鬼梁天下的死因僅僅只是中毒。

然而體內殘留的餘勁中卻確確實實存有幾分五殘之招的影子,如果不是天狐妖僧出手,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而這種可能在場觀視的鼎爐分峰其餘人中至少有一半心知肚明,甚至鹿王泊寒波自己都有幾分確定。

只是不願、也不想去承認。

金包銀與最後趕過來的腦還顛對視一眼,在素還真到來之前鼎爐分峰眾兄弟包括祭拜完之後就已先走一步的號崑崙在內,都有檢查過現場的痕跡與屍體。

尤其是此時此刻,乞丐打扮的金包銀懷裡還揣著一本不知來歷的“五殘秘笈”……刻意借用自家兄弟的武功,你說這個人到底是在想什麼呢?

“天狐妖僧,武林新面孔!”

腦還顛有點執拗,目光片刻不離殘林之主:“該看的人皆已看過,此招是否屬實,笑禪你總得開口。”

眾兄弟中,殘林之主距離棺材最遠。皇甫笑禪甚至不需要怎樣仔細去看,有些痕跡是瞞不過明眼之人。身為五殘之招真正的主人,他要比在場其餘人瞭解更多真相,如果當真如場中兄弟們此時懷疑的那樣,那麼,鬼梁兵府的最後一位倖存者、鬼梁飛宇又是怎樣的來歷?

說,也是天地哀;瞞,卻也是天地哀!

“事情已經發生。”皇甫笑禪眉間沉靜,“事情還未發生。腦還顛,如今之計,幫助飛宇重建鬼梁兵府,才是你吾急需待辦之事。”

“確實如此,而且兄弟之仇不能不報……”

泊寒波一句出口,自己先頓了頓,就看到旁邊幾人眼神再度複雜,後面只得換成一聲重重的:“唉!”腦還顛甩起拂塵,“哼”了一聲:“只要抓住那名天狐妖僧,自然能夠問出真相,這件事便由吾來處理。無論如何,殺人之名,絕不能牽扯上笑禪!”

性烈如火的顛倒頭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金包銀一把沒拉住,嘆一口氣,看一眼閉口不言的殘林之主,告辭一聲,趕緊去追氣勢洶洶的腦還顛。

泊寒波看向素還真欲言又止。

鬼梁兵府也曾幫助過中原,而且直到鬼梁天下身亡,也沒有做出過任何不好的事情。

“是吾之過錯……”皇甫笑禪目送腦還顛與金包銀離開,只得一聲嘆息,反思這些年來自己是否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以至於好友竟會暗行鬼祟。但五殘之招,非完人所能習。所以鬼梁天下的兩名兒子,到底是怎樣來的呢。

這件事根本不能細想。

皇甫笑禪選擇永遠埋藏在心底。

“此事也當與公開亭另一樁血案有關,甚至劣者懷疑,其中另有原因。”將所有人的反應與神態盡收眼底之後,素還真方才主動上前表態,“鬼梁兵府亦曾是正道棟樑,無論如何,有關殺人真兇,素某亦會追查到底!”拂塵一揚,語氣堅決,已將最近數件事隱隱聯絡到一起,彷彿當中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線,只是起因與結果不明,而一時讓人看不清晰。

這條線正是握在杜芳霖的手中。

只要稍一鬆手,就有可能被人循著線頭看穿結果。就好像此時他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踏入鬼梁兵府的地界,並透過前方林木隱隱約約看見那長不見底的圍牆。

一條線分開了他與素還真,彷彿是一個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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