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鳳無憂儘量表現得輕鬆,可隨著產程進展,陣痛越來越密集,痛感越來越強烈,她到底也到了說不出話的時候。

先開始的時候,還能十多分鍾才疼一下,疼也不過疼個一兩分鍾就好。

到了後來,幾乎每隔一兩分鍾就要疼,疼起來卻足有好幾分鍾。

鳳無憂額上髮絲都被汗水溼透了,縱是疼痛過去,也疲累得說不出話,只是要了溫蜜水來喝。

聶錚一直在外面站著,整個人像是僵住了不會動一樣。

他雖沒見過別的女人生孩子,可也聽說過,只是從來不往心裡去。

此時鳳無憂在裡面生子,他才知這種抓心撓肝,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是何等的無奈。

只是此時他的這些焦急,早已不是為了心裡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只是單純的因為裡面的人是鳳無憂,是他所敬服的主子。

千月端著水盆來來回回地進出了不知多少次,又一次到聶錚立在那裡擋路,終於不耐煩了,喝道:“讓開!”

聶錚連忙往旁邊讓了一讓,但仍是僵硬的。

這根本不是他的自主動作,而是下意識聽著千月的指令行事。

千月道:“你這麼閒站在這裡,娘娘生產的事,有告訴皇上嗎?”

聶錚一怔,這才想起,他光顧著震驚和發愣,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居然都沒有派人去告訴蕭驚瀾。

這下子,他總算有需要做的事情了,身形嗖地一下躍起來,道:“我這就去!”

娘娘這可是要生產了啊!這個孩子,皇上昐了多久?

被蠻人的事情拖累,娘娘有孕的時候皇上一直沒能陪在身邊,雖然從不說什麼,但只從不斷前來的書信頻率,都可知皇上心頭有多欠疚,對這個孩子又有多期待。

現在娘娘臨盆在即,皇上一定很想要知道這個訊息。

可,他還沒來得及跑出去,就聽帳篷裡面大聲喝道:“不準去!”

鳳無憂的聲音有些破音,沒辦法,她實在太疼了。

可正是這種疼痛,反而讓她對周圍的一切都極為敏感,就連千月和聶錚在外面悄悄說的話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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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錚尚未回神,就聽鳳無憂又大聲喝道:“不準去!不準去打擾皇上!”

這些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

蕭驚瀾那是在打仗啊,而且,面對的還是蠻人這種硬骨頭。

這種時候,把她生產的事情告訴蕭驚瀾,這場仗,還怎麼打?

蕭驚瀾的心,不亂才有鬼。

聶錚被鳳無憂吼了兩句,自己也冷靜下來了。

的確,他太衝動了。

就算皇上再想知道這個訊息,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去告訴他。

更何況,娘娘這是早產。

皇上聽到這個訊息,只怕不是驚喜,而是擔憂。

以皇上對娘娘的在意,那絕對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千月也怔了怔,手中端著的血水盆子都忘了倒。

聶錚笑了一下,千月似有章法,還提醒她。

可此時的舉動卻正好證明,她其實也是心神不寧的。

其實,想也知道,在鳳無憂這麼重大的事情面前,他們怎麼可能還保持著理智?

他伸手接過了千月的盆子,道:“乾淨的熱水已經備好了,你快進去吧。

我在這裡等著皇上凱旋的訊息。”

千月又怔了怔,這才過去端起了換好的乾淨熱水,轉身又跑進了帳篷。

帳篷中,鳳無憂很想自己去察探一下宮口的情況,但她這身體,實在是做不到。

所以,她也只好用疼痛的級數,來大約算計著自己生產的時間。

千心千月在邊上一直努力地幫著她,千心不停地說話,千月緊抿著唇,眼睛須臾不離開。

鳳無憂咬咬牙,到底又擠出一個笑意來,道:“別擔心,你們肯定能幫我的。”

伏龍谷中,處處混戰。

谷口的蠻軍太多,夏平寧又急著要去救她和孫子,成思安和鄭克保抵敵不住,一步步退進谷中。

蕭驚瀾和慕容毅見狀,立刻讓人上前接應。

但大軍加入,到底給他們帶來了不少麻煩。

而且,方才幾波大水一衝,高地上下,聯軍蠻軍,其實已經有些分不清。

雙方犬牙交錯,只是不住混亂。

萬思明下令蠻軍不惜一切代價先把夏傲接應出來,夏傲也極力向著夏平寧的方向靠攏。

雖然聯軍極力阻攔,可在蠻人的鋒利兵器和悍不畏死之下,到底還是讓他們混在了一起。

他們聚合在一起之後,蠻軍的行動幾乎瞬間就開始有了章法,與聯軍的勢均力敵的對抗起來。

這一切,自然全都是夏傲的功勞。

不得不說,他在軍事一途上的天賦,的確是令人驚嘆的強悍。

蕭驚瀾和慕容毅指揮著手下軍隊沉著應對,雙方一時之間倒是殺的難解難分。

但這也只是表面而已。

蠻人所有的軍隊都在此處,夏平寧手中已經沒有任何牌了。

可是蕭驚瀾和慕容毅不一樣,天嵐是他們的主場。

只要他們頂住這一陣,援軍就會從周邊的城鎮源源不斷地趕到。

到時候,勝利必然會屬於他們。

他現在的問題,只是怎麼儘量住這些蠻軍,不叫他們一個人逃脫。

一片混戰之中,一個雲衛快速來到蕭驚瀾跟前。

“如何?”

蕭驚瀾一見到他,就立刻發問。

那雲衛吞嚥了一口,平緩下氣息說道:“回皇上,北涼軍已經往草原方向撤退。”

“退了?”

慕容毅眉心輕皺,向蕭驚瀾:“拓跋烈倒有自知之明。”

他們知道北涼軍放了蠻人過來,如今廝殺混戰的場面雖然混亂,但二人的第一個命令,都是令人立刻去探拓跋烈的行蹤。

整場戰事裡面,只有他是最大的變數。

而如今,拓跋烈的退卻雖然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可是退的這樣乾脆,倒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拓跋烈倒當真是個做大事的人,知道事有不可為,立刻抽身就走,半分便宜也不貪。

雖然,就算他想貪,也根本貪不著。

蕭驚瀾沒有回答慕容毅的話,而是依然盯著報信的雲衛,問道:“全都撤了嗎?”

那雲衛正想點頭,忽然想起一事,說道:“絕大部分人都走了,可是負責偵查的兄弟說,拓跋烈自己沒有走,還帶著二百多人的親衛,往東南方向去了。”

東南?

蕭驚瀾咀嚼著這個詞,忽然之間,像是一道電光劈盡腦中,他猛地想到一個可能性。

“燕霖!”

他厲喝。

“屬下在!”

燕霖大叫著跑過來。

沒有大水,沒有仰功的劣勢,雖是戰事激烈,燕霖反而沒有先前那麼忙,就守在蕭驚瀾身邊。

“皇后娘娘去哪裡了?”

蕭驚瀾這問題問的突兀,他可是一直跟在蕭驚瀾身邊的,怎麼會知道鳳無憂去哪裡啊。

可是他卻絲毫也沒有認為蕭驚瀾這問題問的不對,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娘娘控水消耗了許多體力,聶錚定然會帶著娘娘休息一下,這附近有我們的傷兵營最為適宜,那地方在雲嶺。”

雲嶺?

蕭驚瀾手指一下握緊,轉頭向身邊剩餘幾個將領,厲聲喝道:“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內,不管你們想什麼辦法,給朕結束這場戰鬥!”

蕭驚瀾聲音太過嚴厲,慕容毅明顯感覺到了什麼:“蕭驚瀾,鳳無憂在東南?

拓跋烈去找她了?”

蕭驚瀾嘴唇抿的緊緊的,連下巴都是鋒利的形狀。

他咬著牙關道:“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鳳無憂是他的,那只小鳳凰是他的!拓跋烈,當年在安陵的時候,他帶不走鳳無憂。

如今,他也一樣帶不走!雲嶺離此處約有七八裡路程,快馬過去了,須臾即至。

可是拓跋烈所在位置要去雲嶺,卻要走上好一陣子,中間還有山頭。

兩個時辰,他定然趕得及。

原本,他只是立於便於觀察的地方,著眼前這場廝殺,只偶爾才發出一些指令。

可此時,他卻是大步向前,一直走到觀察位的最前方,口中命令更不斷發出,伴隨著大旗擺動,谷內聯軍的攻勢猛然犀利起來。

慕容毅同樣走到前方,著軍士往來不住跑動,這才第一次見識到了蕭驚瀾在排兵佈陣上的能力。

他以前一直以為蕭驚瀾只是勇而已,排兵佈陣固然也會,但只是平平。

但到了此時才發現,他到底還是小瞧了蕭驚瀾。

只略了片刻,慕容毅便也低聲對身邊人下了幾道命令,他的命令與蕭驚瀾的指揮相輔相承,更加周密圓潤。

先前蕭驚瀾陣角上的幾處破綻,不知不覺間便被補了起來。

這種默契,這種天成,就算是他們先前那幾個月的並肩作戰當中,都不曾出現過。

身後幾名親信將領著前方並肩而立的二人,一時都有些恍惚。

這二人,當真是天生的戰友啊。

若是,他們的立場沒有分歧。

若是,他們能共同效力在同一國。

這天下,哪裡還有他們去不得的地方?

可惜,他們註定都是要為王的,所以,這樣的並肩作戰,這樣的圓融無間,他們這輩子,大概,也只能到這一次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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