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外地工匠雖非芳洲人,對芳洲這種刑罰卻有所耳聞,立時一個個嚇得兩股戰戰。

一側的芳洲子民著卻只是好笑。

這刑罰雖然可怕,但芳洲立國以來,卻從未使用過。

甚至,翻遍芳洲的法律,也找不到這一條。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一條法律,根本就不是真的,這只是芳洲的先先先任女皇,為了威懾外鄉人而擬出來的一條虛擬律條。

筮齒魚是真的,水牢也是真的,但用筮齒魚要人性命的事情,卻是徹頭徹尾假的。

芳洲向來都說銀魚至善,既然至善,那麼死刑就是死刑,又怎麼會弄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法子來折騰人呢?

因此,也只有他們這些外鄉人會嚇成這樣,對於他們這些芳洲人來說,只會當笑話聽而已。

但他們當然也是極聰明的,且早就形成了默契,在鳳無憂說這話的時候,分毫破綻也沒有露出,彷彿他們也很怕這刑罰似的。

此時鳳無憂早已斜睜著問話那人道:“不過是去帳子中摸一下鼓而已,銀魚自有公論,你連這一點都不敢做,莫非……炸燬風爐的人,就是你?”

“不是!”

那人慌忙大叫:“鳳女皇,我只是隨意問問,鳳女皇切莫冤枉人!”

“既然不是,那可敢去帳子裡摸鼓一試?”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那人若是再說一句不摸,豈不就是自己承認是兇手?

這種事情他哪裡敢做,當下只能點頭道:“願聽鳳女皇安排。”

鳳無憂滿意點點頭,向其他人問道:“可還有人有異議?”

下方一片鴉雀無聲。

鳳無憂都已經說了不摸就要送去受水刑了,哪裡還有人敢反駁。

“來各位果然都是問心無愧,那麼,我們便等銀魚決斷吧。

只是……”她話聲一頓,指向帳子外的水盆,淡聲說道:“裡面鼓是銀魚指引的聖物,爾等手上髒汙,不可隨意觸控,進帳之前,需先用水洗淨雙手,可聽明白了?”

聽聞鳳無憂如此說,這些匠人們下意識低頭了自己的雙手。

他們本就是打鐵鍛造的,手上自然乾淨不了,方才事發突然,他們不少人都是在地上滾過,或者參與了救援的,手上自然更髒。

此時聽了鳳無憂的話,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因此一個個都輕輕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程丹青……”鳳無憂把事情都說明白了,剩下的就都交給程丹青去處理。

程丹青上前一步,冷著臉道:“以此人為首,依次排除,前一人從帳中出來之後,後一人洗手進入,不準搶時,亦不準故意拖延,違令者,以嫌犯論處!”

程丹青本來就是兵器坊的主官,在匠人中頗有威嚴,此次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心緒極差,更令這些匠人們不敢稍有異動。

按照他的吩咐,第一個人走到帳子跟前,洗手進去,片刻之後,又從原路出來。

並沒有鼓聲傳出,那人出來也是一臉喜色。

按鳳無憂所說,他這就是排除了嫌疑了。

程丹青吩咐手下:“把他帶到那邊,等待其他人觸控完畢。”

另一邊是搭了一個臨時的棚子,可坐下,還有茶點。

那人想著,定是自己沒有引起鼓聲才有這樣的待遇,因此喜滋滋地過去了。

其他人著那人愜意的模樣,心裡都有些著急起來。

樣子鳳無憂果然是說話算話的,早知如此,自己就該想辦法排得前面些,洗清了嫌疑也好去坐著享受享受,而不必在這裡排除受罪。

有了頭一個人的樣板,後面的事情立時進行得順利多了。

排隊的人不再有抵觸情緒,相反,還昐著快些輪到自己。

無論是洗手,進帳,還是後面出帳,都進行的十分順利。

若說有什麼起來比較麻煩的事情,便是洗手的水每人一換,稍稍耽誤了些時間。

畢竟他們的手上太髒,前一人洗過的水,後一人根本不能再用。

不過,有人在一旁專門拎了水桶負責倒水換水,倒也沒有耽擱很久。

被押起來的大約有百多名工匠,不過半個多時辰,就全數檢驗完畢。

到了最後一人,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帳子上。

他們前面的所有人,鼓聲都沒有響,若是嫌犯真的在他們這些人當中,那麼,就只能是最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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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連這最後一人都沒有鼓聲傳出,那麼,錯的就是鳳無憂。

到時,鳳無憂就要給他們所有人賠禮致歉了!芳洲子民關心著銀魚的尊榮,其他外地工匠心頭憋著一口氣想出一出,因此,兩邊的人竟都同樣關注著這最後一人的情況。

甚至,連東西都沒有人吃了,只是盯著不遠處的帳子。

時間過得似乎分外漫長,那人進帳子的時間和其他也沒有多大差別,但在他們來,卻像是進去了好幾年一樣。

但終於,帳簾一掀,那人出來了。

那一瞬間,場面幾乎靜止。

匠人們先是愣了片刻,然後便各自張望,目光中都是同一個問題:有鼓聲嗎?

有人聽到鼓聲了嗎?

而對方眼中的疑問,也正好回答了他們的問題……沒有!沒有一個人聽到鼓聲。

一瞬間,氣氛沸騰了。

芳洲子民面上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麼可能?

陛下明明說了,銀魚已經指示了疑犯就在他們這些人當中,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令鼓聲響起。

這意味著什麼?

是銀魚錯了?

還是說……鳳無憂沒有受銀魚眷顧?

這兩種答案,哪一個都不是他們願意接受的。

而外地匠人這一邊,卻早已經叫囂起來。

“鳳女皇,你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就是,你不是說,只要真兇進去,哪怕沒有摸到鼓,鼓也會發出聲音來嗎?

現在是怎麼回事?”

“鳳女皇,真兇根本不在我們當中,你分明就是在欺負我們這外地人!枉我們離家千里來此為你芳洲做事!”

“鳳女皇,你打算如何補償我們?”

一聲一聲,全都在討伐著鳳無憂。

然而,鳳無憂像是不曾聽到一般,面上神色無比平靜。

“陛下,是不是哪裡疏忽了?

我等願意再測一次!”

“陛下,還請陛下向銀魚禱告,再降神諭!”

芳洲子民回過劉來,也開始向鳳無憂請求。

但鳳無憂還是一樣的表情,平靜,沒有絲毫波動。

等到他們叫的差不多了,鳳無憂才伸了伸手,示意他們平靜下來。

芳洲子民滿腔不平,外地匠人幸災樂禍,都著鳳無憂。

“先向各位致歉,方才本皇說謊了。”

才第一句話,就引得了匠人們一片驚歎。

“鳳女皇,你這是何意!”

有人大聲怒道:“莫非你是故意說嫌犯在我等之中?

冤枉人很好玩嗎?”

“稍安勿躁……”鳳無憂一點也不火,心平靜氣地道:“本皇的確是說謊了,但說謊的卻不是這一句。

嫌犯,的確就在諸位之中。”

“鳳無憂,願賭服輸,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你可還有一點廉恥!”

那些外地匠人們哪裡還肯信她?

只以為她是輸了約定不肯承認。

鳳無憂仍是淡靜,只是說道:“請各位你們的手。”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令匠人們莫名其妙。

可他們卻也下意識地低頭去自己的手。

這一之下,大多數人都更是迷惑,他們的手好好的,根本什麼也沒有啊。

可是其中有一人,面色卻陡然大變。

根本不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他身形忽地一起,轉身就想縱躍離開。

可才剛剛躍出一尺高,就被一隻手掌似柔和地壓在肩上,更有一道聲音輕笑道:“你還是留下吧。”

一襲大紅衣衫入眼,賀蘭玖手如白玉,彷彿一絲力氣也沒有用,可是那人卻被他壓在掌下,硬是分毫動彈不得。

匠人們都被這變故驚得呆了,傻了一般著眼前的一幕。

直到有人忽然大叫出來:“孫六,他會武功嗎?”

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他們的印象中,孫六不過就是個最普通的匠人,雖然因為鍛造而孔武有力,但從聽說他會武功,更不曾見他使過輕功。

但他方才那一躍,輕功分明十分高明。

此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難不成,真的是他們走眼了?

“你放開我!”

那被叫作孫六的人死命掙扎,但又哪裡掙得過賀蘭玖?

賀蘭玖早已手疾眼快地卸了他的下巴,令他連想要自盡都沒有辦法。

“鳳女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呆愣了這半晌,才有人問出聲。

鳳無憂依舊是先前的那副淡淡笑容,含笑解釋:“我方才所說的謊,並不是真兇在你們當中,而是……鼓會響。”

“帳子之中,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鼓而已,若無東西敲擊,再怎麼樣都是不會響的,之所以說會響,不過是想轉移你們的注意力而已。”

“那鳳女皇又是如何判斷出真兇是誰?”

先前發問之人再次問道。

“這個嘛,就簡單了……”鳳無憂微笑著,搖了搖自己的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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