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人的嘶吼聲也很快傳來。

雨固的聲音尤其大,圖魯朵都可以想象到他的憤怒。

他帶著大軍趕到谷口,打算立刻就帶人進去支援,卻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想要去埋伏人的,卻被人給埋伏了,他能不氣麼?

他指揮著麾下蠻人士兵,想要儘快把這些人解決了好和圖魯朵匯合。

但結果,這些人卻他想象中的還要難纏,交手許久,竟然分毫脫不得身。

阿木爾穿著一身短打,揮刀奮力迎上一個蠻人。

當實在草原上被蒙金逼迫,又親眼見了鳳無憂的樣子,她回來便下了苦功。

如今雖然比不上那些久經戰陣的草原武士,但上得戰場,卻也已經分毫不懼。

只是,她的力氣實在不濟,根本迎不住蠻人的一擊,還好呼和及時趕到,劈了蠻人一刀,將阿木爾解救出來。

阿木爾點了點頭算是致謝,就又迎了上去。

他們從九黎部的哨探那裡得到拓跋烈想辦法送來的信,要他們來此處集結,雖然不解,但還是來了。

阿木爾與阿木古郎分別許久,一直十分擔心他的安危。

可就在不久之前,她親眼著阿木古郎和拓跋烈一起進了谷中,心中放下一口氣的同時,也生出無限勇氣。

按照拓跋烈的要求,他們並沒有在那時現出身形,而是就掩在谷外茂密的草木中,一直等待該出現的時機。

不過這一等,倒是讓她把鳳無憂在谷前的表現了個清清楚楚。

一面著,一面就在心頭佩服不已。

鳳女皇果然是鳳女皇,只不過那麼簡單的幾句話,竟然就把蕭家軍的士氣全都激了起來。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讓人仰望的。

不過,阿木爾心頭也閃過一絲疑惑。

一般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由燕皇來做更好嗎?

尤其,燕皇當年親身經歷過這件事情,由他來說話的話,對蕭家軍的激勵一定更大。

而鳳女皇從來不是會奪燕皇風頭的人。

可這一次,怎麼這麼奇怪,燕皇居然讓鳳女皇出面,他自己卻在一邊站著。

不過,她也並沒有深想。

大概,只是因為燕皇疼愛鳳女皇,所以,才把這種事情也讓她做了吧。

再說,鳳女皇又做得很好。

她力氣不濟,但好在並不是單打獨鬥。

北涼軍中也有小隊的作戰方法,她只是小隊中的一環,只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

南境,還有九黎部落中幾個與拓跋烈年紀相仿的輕武士,分成幾個部分,一同指揮著人馬與蠻人纏鬥。

他們並不太清楚裡面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他們深知,無論是什麼情況,都絕不能讓這些蠻人分出人去夾擊拓跋烈。

否則的話,裡面的人就危險了。

圖魯朵面色難至極。

那個雨固總是說他沒用,可是他自己呢,難道就有用到哪裡去了嗎?

帶著那麼多人馬,離得這麼近,竟能被阻在外面,一點忙也幫不上。

他一面指揮著自己的人馬死死頂住,絕不許讓拓跋烈他們攻破了防線,一面又往自己身後望過去。

按萬思明的計劃,蠻人會把另一端的谷口也堵住,然後來個甕中捉鱉。

去往另一端谷口的人出發的時間要早不少,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到了。

拓跋烈身後的人不能和他兩面夾擊,可,自己身後來點增援的人,這總有可能吧。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身後竟也響起了一陣喧譁嘈雜。

“大人,大人……”有人用力拉著他的衣服:“大人快!”

拉他衣服的人面如土色,伸手指著身後不遠處半山腰上的一面旗幟。

圖魯朵張大眼睛過去,立時怔住。

蕭……這片戰場之上,怎麼會出現蕭家軍的大旗?

不止這大謝,還有一陣尖銳密集的破空聲響,響聲過處,蠻人慘叫聲聲。

圖魯朵心頭立時咯噔一聲。

他知道燕雲有一種十分厲害的弩箭,不須人力,由機括擊發,因此速度極快,穿透力極強。

不止如此,還可以連發。

兩軍對戰,用這東西先射上一輪,那另一方至少要脫掉一層皮。

如今這飛蟥般的聲音,可不正是那種弩箭發射時的聲音嗎?

圖魯朵很確定,被圍在這裡的蕭家軍,是沒有那種東西的。

這種弩箭雖然好用,可卻也有缺陷,那就是……只能用特定的箭矢。

這種箭矢是精鋼所制,分量極重,一個人最多也就帶上二三十枝,再多,就連行進也困難。

一旦用完又得不到及時補充,那種弩箭就會變成個廢鐵匣子,連最差的樹枝小弓都比不上。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弓弩上都有一個小機括,每逢箭矢用完,又並非在自己場地作戰的時候,燕雲軍就會抽出那個小機括上的零件,把整個弩弓徹底解體,直接拋棄。

這一路走來,圖魯朵已經撿到不少那種弩弓的零件。

他也曾讓人試著拼湊,但接連試了數種方法,都根本拼不起來。

無奈,也只得撿了一些暫時放著,其他的,就只當沒見,還是原地扔著。

圖魯朵很確定,蕭家軍手裡的弩弓早就扔完了,不可能再有那種殺傷力極大的箭矢。

若是有,在方才對上的時候,他們早就用了。

可既然不是他們的,那就是身後那些蕭家軍的。

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怎麼又會帶著那麼完善的裝備前來?

更可疑的是,這裡可是北涼的地盤,沒有蕭驚瀾的命令,那些蕭家軍,敢出燕雲邊關,深入到草原裡來嗎?

一陣胡思亂想,忽然就見,前方不遠處,有人伸手從臉上揭下一樣東西,面上盡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聶錚,你可得跟皇上做證,他一來,我可就把這面具摘下來了,絕沒有多冒充一秒。”

雲九一面拉著聶錚,一面還不忘順手砍翻一個敵人。

他雲衛頭領的身手,單對單對上圖魯朵這些手下,簡直是一點難度也沒有。

聶錚他一眼,隨口嗯了一聲。

燕霖哈哈大笑,指著雲九不客氣地嘲諷:“雲九,你也太沒出息了吧,就這樣還雲衛首領呢!”

連做主子替身都不敢做久了。

雲九哼哼道:“你這種天天翻車被主子特殊關照的,就別笑我了吧。”

燕霖瞬間噎住。

靠之,打人不打臉。

有這樣的兄弟麼?

一個愣神,邊上有把刀砍過來就沒注意到。

幸好聶錚手疾眼快,一腳把那人踹翻了。

“想笑人也得有命去笑。”

他嫌棄地說了一句。

燕霖這次是真的被打擊了,他不過就找點樂子,怎麼這些人都針對他?

就因為他是皇上的人,所以好欺負嗎?

另一邊,蕭驚瀾面色冷漠地著死死守在谷口的蠻人。

他早在數日之前,圖魯朵襲擊有熊部的時候就已經悄然離開了。

那夜場面混亂,走脫一兩個人並不困難。

蠻人雖然四面合圍,可他身手高超,對草原又熟悉,想潛回燕雲,實在是件太簡單不過的事情。

他只是很討厭又要離開鳳無憂。

這兩三日,他並沒有離開草原,而是直接透過預先佈下探子利用鷹鳥等物迅速傳遞信息,調集兵馬,然後加急行軍至落日谷東南面谷口,也就是當年,他父王和哥哥們被林家堵住的谷口。

鳳無憂到達落日谷的時候,尚且有幾分回思的餘地。

可蕭驚瀾到了谷口之後,卻連也懶得一眼。

當年的事情不是不重要,也不是對他沒有影響。

只是,他完全無暇去想。

因為,鳳無憂就在谷中。

萬思明在一側高高的谷壁之上,居高臨下著蕭驚瀾。

蕭驚瀾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他,揚起臉往那個方向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就錯開了目光,繼續指揮人馬攻擊。

他這舉動。

立時讓萬思明被毀的半邊臉上血管鼓動起來。

因為沒有皮膚,他的肌肉都是虯結在臉上,一旦有什麼跳動,就十分明顯可怖。

他緊緊地咬住了牙齒。

蕭驚瀾,竟如此不將他放在眼中!自當年被蕭驚瀾當著他的面殺死少主,又將他重傷之後,他這麼多年來所思所想的一切,都是找蕭驚瀾報仇。

他也想過,有朝一日蕭驚瀾發現他未死,會是何等驚訝。

但如今兩人當面而對,萬思明敢肯定,以蕭驚瀾的目力,絕對不可能沒有發現他。

蕭驚瀾……竟絲毫也不在意。

一股被羞辱的感覺瞬間從心底生起,令他更加惱怒。

“大人……”身邊其他將領連叫幾聲,才把萬思明的思緒拉回。

“大人,您快,他們想做什麼?”

幾個雨姓的將領們面色焦急,伸手直指崖下。

萬思明收斂神思過去,只見,從對側的高崖之下,嗖嗖嗖射出無數箭矢。

可這些箭矢卻並不是射向他們的士兵,而是射向對側的山壁。

他們想做什麼?

一時間,萬思明也難以理解。

他連忙上前幾步,仔細觀察。

一之下,頓時大驚失色。

因為,那些箭矢並不是簡單的箭矢,而是,在箭矢的後面,還連著一條細細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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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絲線極細極細,若不是晃動間有光芒反射,根本不到。

可是萬思明卻察覺到一股巨大的危機。

“小心!讓他們防備崖上來人!”

他急聲叫著,令手下速去傳令。

然而卻已然遲了。

只見,那些箭矢度度釘入對側山壁,山上之人拉拽幾下,確認已經釘緊了,就有人掏出一種特製小環,往那絲線上一搭。

明明就是細到彷彿風一吹就能吹斷的絲線,可偏偏,綴上一個人上去,也分毫不受影響。

那人腳下一蹬,直接從崖上躍了下來,順著絲線直接滑到了崖底。

落山谷既然是谷,兩側自然都是高山。

這條狹谷從西北向東南走向,西北部在北涼境內,東南出口則距離燕雲風靈關不過三四十裡的距離。

萬思明從草原方向追擊過來,自然是在北面一側的山坡之上。

他們的目的主要是要堵住谷口,對側山坡上雖然也安排了人,但到底不多,只是個佔據高點的意思。

而此時,這些人早已被從風靈關方向過來的蕭家軍給解決,並且一路向上,佔住了對側山崖。

這崖很是高峭,斷然不可能從上面發起進攻。

可萬思明怎麼也想不到,蕭驚瀾竟還有這種詭譎的東西。

蠻人士兵見到上面居然有人跳下來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

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

殺了就是。

因此,全都舉著兵刃圍了上來。

那燕雲士兵既打了頭陣,就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境況。

還不等絲繩到底,就直接鬆手跳了下來。

先是藉著衝勢一腳踹翻一個,緊接著撤刀在手,立刻大砍大劈,逼得蠻人一時之間竟然無法靠近。

而就這麼短暫的工夫,上面接二連三,連著下來好些人。

這帶著箭矢的絲繩本就不是一根,而是分成了四五處,每處密密地射了足有十來根。

因此,每一趟下來,就是十多人。

很快,便有數千的蕭家軍下到了谷中。

直到此時,萬思明才發現,這些人下降的位置也極有講究,恰恰都是蠻人軍陣之間的接縫位置。

換言之,原本堵塞谷口,連成一片的蠻軍,只不過一個照面,就被蕭驚瀾從中截成了好幾段。

蠻人再不能全部壓向谷口,對蕭家軍實行一股惱的攔截,而是不得不各自為戰,和自己這一面的蕭家軍搏鬥著。

此時,東南面谷口處形成了一種夾心麵包似的場景。

最外層是蕭家軍,然後是蠻軍,再裡面一點又是蕭家軍,然後又是蠻軍。

雙方犬牙交錯,每一方都是方面受敵,打得既難解難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混亂。

當然,這混亂要以蠻軍這邊更為嚴重,這戰術畢竟是蕭家軍使出來的,每處的蕭家軍都十分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只是準了自己的任務物件,抓住一切機會大殺特殺,只偶爾混戰到了別的位置,才順手也殺一殺別處的蠻軍,只當是幫自己戰友的忙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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