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畫面中，口袋裡插著鋼筆的老師從空蕩蕩的教室走進來，穿過了連排的課桌，最後蹲在了淚眼朦朧的女孩身前。
這時候的陽光很暖，穿透了半個山寨。
“棗兒啊，你怎麼哭了啊？是誰欺負你了？”
許棗兒抬起手，眼睛裡噙滿淚珠：“老師，我的酸奶不見了……”
“酸奶？酸奶不是一人一盒的嗎？你的怎麼會不見呢？”
“我……我明明放在桌洞裡了……”
老師回頭看了看裝滿了破舊書本的桌洞，然後衝許棗兒微笑：“棗兒，是不是記錯了，奶已經被你喝掉了吧？”
“老師，我沒有……騙人不是好孩子的。”
老師沉默了半晌，左右打量，最後站起身看向前面的兩個男孩。
“老師，我看到張滿喝了酸奶，但是他的揹包裡還有一盒！”
“老師，我也看到了！”
老師皺眉，表情嚴肅地看向他們：“你們兩個乖一點哈，這件事不可以胡說的，趕緊到位置上坐好。”
兩個小男孩吐吐舌頭，衝著老師做了個鬼臉，然後轉過身，板正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棗兒，你等著，老師再去給你拿一盒。”
哄了哄許棗兒，老師轉身走向門外，剛踏步走廊，捧著酸奶的張滿正巧走到了近前。
“小滿。”
“老師好。”
“嗯，趕緊回教室吧，馬上就上課了。”
老師剛剛走過去，忽然又停了下來，猶豫了半晌後開口：“小滿，你的書包裡為什麼還有一盒酸奶？”
聞聲，張滿猛然回頭，表情呆滯了三秒鐘後，他忽然抱緊了書包，猛地退後一步。
“沒……沒有！”
“真的沒有？”
老師忽然皺眉，眼神變得無比失望。
他知道張滿是個好孩子，雖然家裡很窮，但卻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剛剛問的那句也只是試探而已。
可現在看他的表情動作，分明就說明他的揹包裡的確還有另一盒酸奶。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在走廊相互凝視，最後老師嘆了口氣接連搖頭。
“小滿，你跟老師來一下辦公室，老師有事情要和你說一下。”
畫面一閃而逝。
楊洛呼出口氣，轉頭看了看易中南：“怎麼樣，看出什麼來沒有？”
“呃……是這個張滿拿了許棗兒的酸奶？然後被那兩個小男孩發現了？”
“沒那麼簡單的，這個故事還沒完。”楊洛搖搖頭。
“哦……”
易中南若有所思，又仔細將整個故事畫面回憶了一下，最後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自從上次經歷了廚道大會的事情之後，他對楊洛的話就深信不疑。
他說沒那麼簡單，那肯定就沒這麼簡單。
他說故事沒完，這故事就肯定沒完。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楊洛看著他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顫：“大兄弟，我說的是真的，你絕對掰不彎我……”
“……”
在易中南的面色漸漸陰沉的時候，坐在前面的兩個小男孩頭上也冒出了泡泡，藍色的泡泡。
藍色泡泡的畫面和粉色泡泡的畫面是相互連接的，開始是一間簡陋的辦公室，辦公桌前是老師和張滿。
“小滿，你告訴老師，你的揹包裡是不是有兩盒酸奶，老師要聽你自己說，”老師目光嚴厲地看著他，“如果你說沒有，老師就不問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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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滿的小手緊緊地拽著兩根褪色的袋子，將揹包藏在懷中，低著頭，默默無語了很長時間。
“小滿，你跟老師說實話，老師不怪你，你揹包裡是不是還有一盒酸奶？”
“是……”
聞聲，老師不禁嘆了口氣：“去把酸奶還給棗兒吧，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不，這不是她的！”張滿忽然瞪大了眼睛，表情裡全都是抗拒，“老師，這是我自己的酸奶，不是她的！”
“胡說，我們每天只發一盒酸奶，你怎麼會有兩盒？”
“我……”張滿臉頰通紅，“我不想說……”
“小滿，你在老師眼裡一直是個好孩子，如果你不承認錯誤的話，老師會非常失望的。”
張滿怔怔地看著老師，倔強的眼眸裡翻騰起一陣水霧，十二三歲的模樣，卻露出成年人才會有的失望。
“小滿……”
“我知道了老師，我會去還給她的。”
“好，老師相信你。”
說完話，老師忽然站起來，走向自己的櫥櫃。
“給咱們送酸奶的那些叔叔說，現在這種奶營養不夠，所以換了另一種酸奶，為了獎勵你的誠實，老師把叔叔們帶來的新奶先給你嚐嚐好不好？”
“新的？”
老師點點頭，從櫥櫃裡拿出一包酸奶。
這種酸奶和所有玩家見到的酸奶一模一樣，透明包裝袋裡有絲滑的奶液，上面寫著“純鮮奶”、“原生鮮奶”和“零新增”的字樣，看上去美觀大方。
“怎麼樣，好不好看？”老師伸手將酸奶遞過去。
張滿沒有伸手，表情變得沮喪。
“小滿，怎麼了？”
“老師，可不可以不要這種奶？！”
老師微微一愣：“怎麼了……？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
“為什麼？”
張滿沒有說話，轉身，落寞地走出了辦公室。
畫面到此結束，再沒有別的泡泡彈出來。
“……”
楊洛環抱雙臂，盯著已經停止的畫面，久久都沒有出聲。
他之前一直以為張滿抗拒的是新酸奶的味道，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有個性的小家夥在看到新酸奶的那一刻就已經討厭它了。
為什麼？是因為包裝？
但別的玩家明明從遊戲商店買來了以前的酸奶，不還是沒辦法通關嗎？
所以張滿到底在抗拒什麼？
楊洛伸手開啟了工具欄，看到了那只褪了色的蝴蝶結。
兩盒酸奶、不一樣的包裝、蝴蝶結、隱藏行蹤，這些線索到底在講什麼？
隱隱約約，楊洛感受到一簇跳動的火苗在心底燃燒起來，一點點變大，直到鋪滿了整個心房。
“楊洛？”
“嗯哼？”
“你發現什麼了？我怎麼一點頭緒都沒有？”
“叫哥，叫哥就告訴你。”楊洛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牙齒。
易中南一腦門黑線：“你讓人叫哥有癮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