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羊肉、五花、脆骨各來二十，剩下的你隨便湊，整二百塊錢的就行了。”
“好嘞，姚姐你先坐著，喝杯茶稍等著。”
“好，麻煩了。”
姚青探腳勾出板凳，坐在方桌前：“請吧木村先生，機會難得，今天就讓你感受一下什麼是中華的市井美食。”
聞聲，木村拉出板凳，迎面坐了下來，和服下襬拽起在腹部紮成個活釦，然後開始打量四周圍。
溼漉漉的水泥地上，塑膠編織布架起的簡易棚裡是煙火升騰的烤串攤，二十多個方桌，八十多只方凳，烏泱泱的食客進進出出。
左邊是啤酒空瓶摞起的高高的一摞，右邊是一臺冷凍著食材的巨大冰箱，中間站著六子和他的火爐。
六子是個一米六左右的黑胖子，本命耿曉輝，喜歡穿著墨綠色的短袖和棕黑色的短褲，他此時正握著肉串釺子在方形火爐上不斷反轉。
來往的熟客都知道，他們家祖輩都是幹烤串的，斷斷續續，輾轉南北，直到他父親那一代才定在了天空城。
箭廠衚衕是隱藏在鬧市裡的一個僻靜之地，不好找也不難找，有心的食客能跟著味道一路走過來，無心的路人就算碰巧闖進也不會過多停留。
而六子，就靠著這一把肉釺，一個方爐，還有這些浸透了油漬的桌椅板凳，在天空城烤了很多年的肉串。
在這樣一個什麼都講究價值，什麼都講究高階精緻的地方，六子的烤串已經成為了為數不多的代表市井文化的東西，也成了很多人用來懷舊的地方。
有很多人會覺得，來六子攤位吃肉串的，應該都是些民工、廠工這樣的底層人士，但其實不然，在這裡食客們經常會看到一些衣著光鮮的白領、公務員，甚至還有姚青這樣已經位列頂級的廚師。
有時候高階精緻的美食吃多了，人就會格外地懷念煙火氣，而六子，就代表了這個城市的煙火氣。
這世界沒有光滑到失去摩擦力的平面，也就沒有高階到沒有煙火氣的城市，六子是這個城市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天空城光鮮亮麗的表面背後的樣子。
“來嘍，您的烤串，不夠再招呼。”六子抓起肩膀上的毛巾，擦擦汗珠又趕緊回到烤爐。
姚青拿起一串豬肉五花，看著肥肉相間的肉片被烤的微微彎曲，晶瑩的油脂裡沾著孜然烤料。
“呦西，中華美食大大滴有趣！”
木村拿起烤串，張開嘴，咬住了一口油鮮。
“其實美食沒有地域之分，只不過是因為人有地域之分，這種差別才會存在。”姚青握著空蕩蕩的鐵釺，“數千年前，人類開始有意識地追求更高層次的味覺體驗，於是廚道開始不斷發展，直到今日已經漸漸成型，形成了獨特的菜系。”
“這是楊鴻運說過的話。”
聞聲，姚青點點頭：“這是師父的理念，他覺得美食是屬於世界的，也是屬於所有人的。”
“這個理念倒是與楊洛的想法不謀而合啊。”
“所以我覺得，所謂的挑戰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對我是這樣，對於小師弟來說也是這樣。”
木村拓也點點頭：“看的出來，你在比賽的時候只是純粹在享受製作美食的快感和感動。”
“沒錯，因為那是我師父給我做的第一頓飯，這些年了，我依舊忘不了。”
“這就是美食的魅力。”
姚青點點頭，然後叫了一杯扎啤，將兩個杯子全都倒滿：“來，我們走一個。”
“請。”
“中國的啤酒能喝的習慣麼？”
木村喝了一嘴泡沫，打了個飽嗝後放下杯子：“還好，我對於味道的接納程度很高，對於中華美食更是天然嚮往，所以這種味道對於我來說也挺不錯的。”
姚青點點頭，喝了酒，放下杯子後若有所思地張口：“你和小師弟的比賽準備做什麼菜？”
“這個是秘密。”
“那我猜猜？”
木村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我估計，小池誠一給你安排的任務，是用當年師父打敗他的那道菜，再用來打敗師父的兒子，對吧？”
“你很聰明。”
姚青微微一笑，臉龐染了一層粉色的微醺。
……
……
清晨，朝霞還沒有出現，而連陰雨卻順勢而來。
厚重的鉛雲籠罩在城市的上空，到處都是陰涼的光景。
楊洛掏出手機，看著世界發來的簡訊，忽然露出一種笑意。
“原來木村之所以把陣仗搞的這麼大，是小池誠一的意思，他想讓媒體全都到齊，再讓他的弟子拿當年我父親打敗他的菜品，來打敗我……真的挺幼稚的。”
聞聲，包廂裡的五個人全都露出了詫異無比的表情。
“洛哥，最後一個接受挑戰的真的是你？！”李瑞濤忽然變得無比激動，“我擦，牛逼啊！”
楊洛搖搖頭：“這沒有什麼牛逼不牛逼的，牛逼的應該是我爹。”
“那也牛逼啊，我有這樣的爹我也牛逼！”
聞聲，趙雲飛和易中南都十分贊同的點點頭。
“那這件事……”
“不要說出去。”楊洛轉過頭，很嚴肅地看著他們五個人。
李哲天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你不喜歡裝逼？”
“不，我很喜歡裝逼！”
“那幹嘛不讓說啊洛哥？這件事說出來多牛逼啊，不只是對於的名聲有好處，對我們現在週五免費日也很有好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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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尹淼點了點頭：“李瑞濤說的對，到時候我們把你的事情宣傳出去，再配合週五免費日的由來，到時候改變格局就易如反掌了。”
楊洛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明白，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去宣傳，扶桑那邊恐怕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他們要拿我，又或者說是要拿我父親的傳承來祭旗。”
“啥？祭旗，要打仗啊？”
“扶桑進軍中華美食市場，這本身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楊洛端起茶杯，眼神忽明忽暗。
中秋節有兩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件是要打敗木村拓也，撕破小池誠一那張傻臉。
還有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妹妹，父親安排她在中秋節之後來天空城，由自己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