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煙抽完,冒著火星的菸蒂被摁滅在牆上。
柯原站起身,沉默了半晌,然後穿過了走廊,重新回到了那間二十幾平的隔斷單間。
“你去哪兒了?”
“心裡不舒服,去樓梯口抽根煙。”
舒覓聞聲變了臉色:“抽吧,整天就知道抽菸,快抽死你吧!”
“我們為什麼要搞成這樣啊?!”
“我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在住一起之後會變成這個樣子?”
柯原聞聲扶額,有些欲哭無淚地看著他:“我們能不能和以前一樣,好好的談一談?你想要什麼想幹什麼,你告訴我行不行,為什麼非要這麼說話?”
“我怎麼說話了,你覺得我不讓你抽菸是害你嗎?我不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麼?我怎麼不去管別人,我怎麼不去管樓下的清潔工大爺?!”
“以前是。”
“什麼……?”舒覓微微一愣。
“以前你罵我是為了我好,這我知道,但現在不是了,”柯原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變的更加複雜,“我感覺你更像是在純粹地向我宣洩情緒,你……變得好陌生,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純粹地宣洩情緒麼……舒覓慘笑,腦子裡一片混亂。
“你的意思不就是分手麼?”
“分手?分手你住哪兒?你要搬著你的鋼琴去橋洞麼?!”
“呵呵,我告訴你,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舒覓!”
舒覓狠狠將扳手砸在了琴蓋上,然後提起手包,拉開門就衝了出去。
巨大的關門聲迴盪在走廊裡,吸引了同一棟樓的左鄰右舍。
大家打開門伸頭看了幾眼,又慌慌張張將門關上。
整個房間裡,只剩下表情痛苦的柯原。
“不追麼?”
畫外音響起,蹲在牆角的柯原搖搖頭:“不追了,追過很多次了……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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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外面在下雨。”
聞聲,柯原猛地抬起頭,狠狠罵了一句,拉開門追了出去。
空房間轉眼變成滿屏的黑色。
“我靠,這老哥……”
“好討厭這個女孩子。”
“憑什麼討厭女的,明明是你們男的不對,追的時候死氣白咧說養你,現在又嫌棄不賺錢,狗東西,男人都是狗東西!”
“難道一輩子都像談戀愛一樣嗎?你以為你的人生是韓劇?真是搞笑?”
“為什麼不能是韓劇?沒錢就會怪女人,難道我們這些女人生下來就是為了給你們男人洗衣做飯的麼?!”
“對啊,如果男人有錢,女人還需要努力嗎?誰不喜歡在家睡覺!”
“哎哎哎,別吵了哈,這地方開始點題了,熱戀後。”
“還真是……”
“意外地好看啊,窺探人生的感覺?”
彈幕狂刷的時候,黑色專場慢慢消失。
轉眼,大雨滂沱的夜色。
“覓覓,草,特麼去哪兒了啊!!”柯原站在雨夜歇斯底里地怒喊著,“就知道跑,一說你你就跑,你別回來了!”
“咔嚓”一聲驚雷,天空閃亮一瞬。
柯原嚇得一機靈,於是趕緊掏出手機:“別特麼出事啊,這個傻女人可是什麼都幹的出來的啊……”
畫面漸漸昏暗下去,轉眼,又是熟悉的樓梯走廊。
雨勢越來越大,呼嘯的風震得窗戶咔咔作響。
身心俱疲的柯原走到門前,伸手開啟了家門。
“做飯吧,我要餓死了。”舒覓坐在沙發上,抱著一桶薯片若無其事地看過來,“冰箱裡還有你上次煲湯沒用完的雞肉吧?炒個土豆好……”
“我們分手吧。”柯原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什麼?”
“分手吧,舒覓,我好累。”
“……”
“你說分手?你是不是想死?”
“我說真的,我們分手吧。”
舒覓微微愣住:“你說真的?”
“嗯。”
舒覓聞聲冷笑:“行,那我找到房子再……”
“不行,明天就搬走吧。”柯原抬起頭,溼漉漉的頭髮緩緩滴答和水珠,“明天不走的話就要交下個月房租了,分手以後我去租地下室,所以沒什麼必要再在這裡住了,待會兒一塊兒收拾收拾吧。”
“你說真的?”舒覓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不……不是柯原,我……”
“這裡是兩百塊,一百給你找貨車搬鋼琴和行李,一百給吃飯。”柯原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抽出兩張毛爺爺,“我知道你一直有偷偷存錢,找房子我就不幫你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柯原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從大衣櫥上面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下來,然後吹乾淨上面的灰塵。
“你真的要搬?”
“嗯。”
舒覓有些慌張地站起來:“我……我以後不彈琴了還不行麼?”
“沒有啊,不是你的錯……”柯原把衣櫃裡的衣服疊好裝進箱子,然後直直腰,“其實是我……一直限制了你,以後就不會了。”
“……”
氣氛忽然間凝固,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
柯原打點好一切,將行李箱放在門邊,又開始往揹包裡塞。
“寫字檯你要麼?”
舒覓傻傻的看著他,久久都沒有開口。
“那好吧,寫字檯我帶走,明天我找車來推,剩下的東西都給你,以後……要記得要好好吃飯。”
柯原拉起行李箱,走出門,然後仔細地將門關好,走下了樓梯。
“你要去哪兒?”
“四海為家。”
畫面飄過帶有省略號的烏鴉。
“男人,哪兒都能睡,找個自助銀行對付一夜就行了。”
“可外面還下著大雨,我們沒辦法再跟著拍了,防水機器的電池已經耗盡了。”
“沒事沒事,反正都分手了,真是抱歉……沒能讓你們拍出幸福又溫馨的節目。”
柯原沉默了半晌:“這位攝影師,以男人的角度來看,我是不是蠻蠢的,又蠢又渣?”
“……”
“好吧,知道你不能回答。”
柯原拉起箱子,在門前愣了幾分鐘,然後一頭闖進了雨裡,頭也不回地向著小區外面走去。
“大概……不回頭的男人才最帥吧。”
畫面中飄來一句話,然後又匆匆被風吹散。
緊接著,從很遙遠的地方,在紛雜的雨水聲中,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