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聽得無名客竟然說出了“紅樓世界”的話來,回想著往事,只得稟道:“臣一家二十餘口,世代居住在這裡,原本是一個小小村落,居民不過百。可三十五年前,這裡突然來了許多外人,一夜變天,所有人被勒令移風易俗;之後的幾年時間裡,他們大興土木,建造了王府皇宮和城市,以及臣的府邸。至於一切制度,聽說皆是按照一個叫秦芳的人設計的‘紅樓世界’體系來構建的。而臣的父親,在構建‘紅樓世界’之初,被封為忠靖候,還說臣的祖父是寧國公,從此,臣一家人搬進了榮國府。在後來的十來年時間裡,所發生的事情好像完全是預定好了的,臣也無力回天,只能逆來順受。直到最近兩年來,一切都好像被打破了……”

賈政尚未說完,無名客突然大笑,又怒道:“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夢,咱們都生活在了別人早就佈置好了的夢境裡。什麼皇上北靜王,原來都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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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門外卻進來一位少年,戴著斗篷,身披簑衣,渾身落滿了雪花,見了無名客也不行禮,卻笑道:“這回你該相信我所說的話了吧。這政老爺,若我猜得沒錯,應該是當年僅存下來的不多的幾個土著居民了。三十多年的時間,足以令當年進來的成年人都死絕,而新成長起來的一兩代人,因從未走出過這‘紅樓世界’,又怎知這‘紅樓世界’之外還有無盡的天地和現代社會。說來,這‘天意集團’構建的‘紅樓世界’,只怕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謊言,也是最大的奇蹟了。”

賈政看著來人,努力回想著往事,突然覺得這來人竟然有些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來人也不顧兩人,自己去倒了一杯熱水喝下,轉身看見賈政正盯著自己看,便笑道:“您老看我是不是很像這‘紅樓世界’裡的一個人!”

賈政突然想了起來,驚道:“莫非你是冷二郎!”

來人大笑道:“什麼冷二郎熱三郎,我原不是這‘紅樓世界’裡的人,我是怒海市的一個計程車司機,叫莫遠山,和冷二郎可能長得有些相似。”

賈政聽了,驚得合不攏嘴,半晌方道:“莫遠山?出租車費司機!”

莫遠山大笑道:“您老是不是活在這虛擬的‘紅樓世界’太久了,竟真的把自己當做賈政了。”

賈政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方喃喃道:“難道,難道這時空之牢籠,竟破了!”

莫遠山大笑。

賈政隨即驚得幾乎昏倒,卻聽得身後有人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話音才落,賈政只覺得後腦一痛,人便昏死了過去。

鬼臉道人早立在了無名客身邊,冷冷道:“如今這裡面雖說是人為佈局下的虛擬世界,可咱們暫時也無法打破,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無名客道:“如果一切都如你二位所說,我們這裡面所有人都只是‘天意計劃’的試驗品,都活在了別人早就佈置好的故事裡,那麼,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跳出這牢籠,到你們所說的那現代社會去走一走,看一看。”

莫遠山道:“會有那麼一天的,但也得破了這暗物質控制下的第五能量磁場隔離牆再說。目前,咱們最重要的事情是阻止雲飛揚挑動起新的戰爭,讓這裡面所有的人能夠活著看到外面的世界。”

無名客冷笑道:“這說起來談何容易,你我三人雖說知道了前因後果,可說出去,又有誰相信。再者,這裡面的人也未必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們在這‘紅樓世界’生活得太久了,只怕都不願意接受外面的世界。若咱們強將這世界打破,多少人勢必視咱們為寇仇。”

鬼臉道人道:“這一切都是將來的事情了,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便是拿到皇宮玉璽,集齊四王金牌,找到賈寶玉的通靈寶玉,只有這樣,才能進入‘太虛幻境’,一舉打破這籠罩在‘紅樓世界’四周和上空的‘第五能量’磁場隔離牆。至於將來這裡面的人何去何從,我想,他們會有選擇的餘地的。”

莫遠山亦道:“說的是。咱們只有進入‘太虛幻境’,方能一舉搗毀‘天意計劃’的根。咱們不防分頭行動。”

無名客長嘆一聲,朝著莫遠山和鬼臉道人拱拱手,便一閃出了竹舍,帶著四名侍衛去了。

鬼臉道人提起賈政亦走,莫遠山卻叫道:“哥哥,咱們多年未見,你就不能拿下面具,讓我看你一眼嗎!”

鬼臉道人頓了一頓,卻從懷裡拿出一具牡丹花的面具扔給莫遠山道:“有什麼好看的,我和你幾乎一模一樣,你只需照照鏡子便是。你既然不知好歹的進來了,又這般無能,今後,你好自為之!我可不會再救你第二次。”

鬼臉道人說完,提起賈政夾在肋下,一閃便出了門,踏著積雪去了。

莫遠山拿著牡丹花的面具,走到竹舍門外,看著鬼臉道人消失在大雪覆蓋的竹林裡,長嘆一聲道:“這麼多年來沒見,你還是那副冷眼冷心的樣子。”

大雪紛飛,似乎天地融為了一體。

當賈政悠悠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騾車裡,後腦隱隱作痛,眼前尚冒金星,恍恍惚惚掙扎著起來,卻聽得外面北風呼嘯。

賈政掀開車簾往外一看,卻只見一個人也正往車裡面探進頭來。

兩人幾乎碰頭,都嚇了一跳。

賈政定眼,卻是林之孝。

林之孝急忙道:“老爺您醒了!”

賈政驚魂稍定,感覺騾車在行走,便道:“咱們這是在哪裡?”

林之孝轉身對著後面道:“你兩個球囊日的,還不再加把勁!”

賈政往車後一看,只見兩個小廝正用力推車。

林之孝方又掀著車簾笑道:“真是大不幸中的萬幸,那鬼臉道人卻是謀財不害命的,真可謂是盜亦有道,否則,只怕我等……”

賈政驚疑道:“鬼臉道人!他走了嗎?咱們這是到了哪裡?”

林之孝道:“出了這林子,前面便是皇城外的五柳鎮,只要見到那幾棵大柳樹,離皇城便近了,只是這已經是晌午,只怕老爺趕不上早朝了。”

賈政索性叫停了騾車,下車來四處望了望,身後早沒了那片一望無際的竹林。想起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卻又如同做了大夢一場似的。隨即自語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我這一世,竟果真是做了大夢一場,只怕這夢就要醒了。”

林之孝不明所以,便問道:“老爺您這是怎麼了,什麼真呀假呀的。”

賈政卻苦笑道:“咱們的騾車不是被陷在竹林的雪地裡了麼,怎麼就到了這裡了。”

林之孝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醒來的時候,騾車早出了竹林,這兩個不成器的也偷偷摸摸回來了,一看,老爺也躺在了車裡睡著了,便只得趕著騾車趕路。”

賈政又問道:“你來賈府跟著我多少年了?”

林之孝想了想道:“應該二十幾年了吧,老爺怎麼想起問這個。”

賈政嘆道:“二十多年了!記得當年你還是個十多歲的童子!”

林之孝笑道:“是啊,如今,咱們都幾乎老了。”

賈政聽了,看了看前方一片白茫茫的大地,迎著滿天風雪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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