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土是一件很累的活。

挖一個能埋人的坑需要挖很久。

有時候一塊看起來不顯眼的小石頭往往是一塊巨石,你就需要一點一點的挖開這個石頭周圍的土,找到這塊石頭的稜角,將它整個翹起來。

在清理周圍的土時,也許又有許多新的石頭出現,於是又是周而反覆的工作。

楊亦寒手上沒有鏟子,只有一把“寒蟬”。剛才他和趙陌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現在過了小半個時辰,楊亦寒面前的土坑還不足以埋下一個人。

那名女子的屍體已經不再流血了,之前流淌出的鮮血在逐漸滲下了地面,彷彿是血色牡丹圖變成了變成了深褐色的寒冬血梅圖。

三月的天氣雖不算炎熱,但總歸是有嗡嗡的蒼蠅的。蒼蠅們向著鮮血湧出的傷口不斷圍繞,吵得楊亦寒心煩意亂。蒼蠅總是驅趕不完,楊亦寒試了幾次反而延緩了挖坑的進度,便不再管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楊亦寒才把姑娘葬下。

楊亦寒離開的時候,那姑娘頭顱處留下的血跡還有不少蒼蠅在圍著哪裡打轉。

邊軍們死了一半的人,屍體們零零散散的在山路上。

其實大唐邊軍們都有著死的覺悟,死在箭雨中,死在投石車下。

死了那麼多的戰友,早已經不再像新兵蛋子一樣憤怒、嘶吼與無助。

徐驚知道遠處還有敵人,他們的手段可能像那個死在定北城下的江湖人一樣。

可是徐驚已經沒有力氣平舉著槍了。自古武戰死,文諫死。死在這山路之上雖然沒有死在戰場上那麼光彩,但總歸是跟北合雜種們拼死的,想到這裡,徐驚挺了挺身板,單手將長槍杵在地上,帶著絲笑意看著遠方的林子。

前排矢形陣的軍士們早已經被土甲殺光了,幾個弓弩手也無力張弓。

他們也知道了什麼,拔出了身側的朴刀。

“啪啪啪……”

林中走來一個老叟,鼓著掌走了出來。

“終歸還是大唐邊軍,沒有城池重弩,憑你們幾個勇夫也能殺了土甲,也不怪我北合攻不下那區區定北。”

徐驚還未開口,後面的一名弓弩手便開口道:

“不僅是我定北攻不下,他日我大唐還要掃你北合。”

老者扣了塊樹皮,彈向那名弓弩手,直接便打碎了他的膝蓋。

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弓弩手,老者說道:

“主子沒開口,狗吠什麼。”

說完,又看向徐驚,又道:

“你說是吧,將軍。請問將軍貴軍怎麼稱呼呢。”

徐驚沒有回頭,對老者說道:

“在這裡大鬧了一番,想必吳鉤那群人早就盯上了你們,你還不逃命?”

老者又是一片樹皮,直接飛向徐驚。

徐驚悶哼了一聲,拄著槍晃了晃,鮮血染紅了徐驚肚子附近的衣物。

老者說道:

“我問你問題,你不答,真不懂禮數。那些年輕的小崽子們早就跑了,老頭我跟你們聊聊天,聊完我這把老骨頭也得跑路咯。”

徐驚咬著牙,大喝一聲:

“今日起,我等為蕩寇軍!”

“蕩寇軍!隨我殺這老狗!”

京城有個書院,書院叫麓楓書院。書院裡面有個書生,家裡有個將軍,後來將軍戰死了,書生也就棄了筆,上了疆場。

所幸書院也教行軍打仗,所幸書院也教習武練劍,所幸書生是個會寫點東西。

如果沒有這些所幸,也就沒有了大唐軍歌“累累江山歌”。

長徐縣外的青山上,歌聲越來越小,從十人左右,變成七人之聲,又變成五人、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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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只有一人之聲,刀劍碰觸為鼓樂,破風揮刀為笛奏,槍尖捶地為為鐘鳴。

駿馬如風飆,鳴鞭出塞北。

不知家中嗣,可否定相配?

欲了男兒事,幾無妻子情。

願將腰下劍,直為斬北合。

鐵軍殺,鐵軍殺。

枯冢不問江山事,青山留的我輩骨。

鐵軍殺,鐵軍殺。

與我同衣歸故里,魂做城磚望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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