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山村的小丫頭,秦青十三年的生活一直是簡單而快樂的。雖然生活清貧,爹孃一年到頭的辛苦勞作也僅僅夠一家四口勉強果腹,生活上確實不寬裕。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得幫母親上山打豬草,下河摸魚蝦,每天風吹日曬,辛苦異常,但是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喜歡這樣的寧靜和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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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有一個誰都不知道的秘密,她最快樂的事就是早晨上山的時候,在半山腰可以遠遠看到鄰家哥哥早起晨讀的樣子。有時候她也會偷偷來到哥哥家附近,傾聽哥哥朗朗的讀書聲。

哥哥讀書真好聽啊!聲音就像山泉裡嘩嘩的流水,也像陣陣松濤,雖然不明白哥哥讀的是什麼,但是秦青相信那一定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東西。以至於她經常聽得入了神,忘記了打豬草,惹來娘滿村子的罵。

秦青一直覺得哥哥和村子裡的其他男孩子不一樣,哥哥識文斷字,不像其他的哥哥弟弟們,除了光腳滿山追兔子,就是光著屁股在河裡撒一天的野。哥哥看著就不一樣,長得修長白皙,英俊異常,不像其他哥哥弟弟們一樣,曬得黝黑。平時穿的衣服也乾淨,常穿一襲月白色的長衫,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哪像其他兄弟,一個個整天一身泥水。

對了,哥哥身上還有一種別人身上都沒有的東西,雖然秦青根本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東西,但是卻讓她感到崇拜,讓她想要親近,卻又有點不敢。

哥哥不僅會讀書識字,難得的是哥哥三歲就開始練武。不管春夏秋冬,哥哥哪天不練個幾個時辰的武?而且還天天一大早就在後山的瀑布那沖刷身體,就算凍死人的臘月都不間斷過,聽段大叔說他每天還要用各種難找的草藥浸泡身體。斷山叔大部分的時間也都花在了尋找這些草藥上,所以哥哥家才過的並不那麼富裕,要不然以斷山叔的本事,哥哥家一定能過的比誰都好。

段大叔說這叫“築基”,秦青不懂什麼叫築基,不過這不妨礙她對哥哥的崇拜。斷山叔和段大叔都是他師傅,他們倆的本領可是全村頂呱呱的。哥哥學了12年,還能差了?

秦青對秦忘的崇拜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在她的眼裡,哥哥就是無所不能的。這次進太行山,居然一個人帶回了一頭野豬和一頭熊還有一頭老狼,就是他自己也滿身傷痕,差點送命,看著著實讓人心疼,但是好歹回來了,不像那麼多的叔伯哥哥們……

可惜,這次無所不能的哥哥倒下了,遊方瘸郎中說可能挺不過這一關。

想到這些心事,秦青得眼裡有一滴淚悄悄的滑落,滴在熬藥的砂鍋上,只激起了一小團汽霧,馬上蒸發不見。秦青搖動蒲扇的右手也不知不覺停了下來,盯著火光愣愣出神。

“死丫頭,幹嘛呢?火都要滅了!”繡嬸用手指用力戳了一下秦青的腦袋,語氣裡帶著焦急和找人出氣的味道。

“啊?哦,哦。”秦青手忙腳亂地擦去眼淚,右手又扇起了扇子。只是扇的太猛了些,一股鍋底灰被她扇了起來,嗆得她不停咳嗽。

“起來起來,笨手笨腳的。”繡嬸一把搶過扇子,不急不緩地扇起來。

“娘……忘哥哥怎麼樣了。”秦青囁嚅地問道,迷人的眼睛裡充滿了期望,那眼神讓人捨不得說一句讓她失望的話。

“問,問,問,每天問三遍。忘哥兒好起來了,娘能不告訴你嗎?”繡嬸不看自己的女兒,脾氣更加暴躁,非常不耐煩地說道。嘴上雖然跟刀子一樣,但是眼圈一下也紅了。

頓一頓,似乎覺得自己太傷女兒了,繡嬸難得地柔聲說道:“丫頭,村長那個老不死的說了,忘哥兒這關不好過,但是只要過了,這孩子就是人中龍鳳,你和他……”

“娘,這個時候哪是說這些的時候?女兒知道,女兒啥都明白,女兒什麼都不想,只想他好起來……”秦青打斷娘的話,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哽咽起來。豆蔻年華,正是做夢的年紀,現在這個夢剛開始就要碎了,老天是不是也太殘忍了一些?

秦青很早就明白了,他們倆人雖然一起長大,但是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秦忘,不管長相、學識她都比秦忘差的太多,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姑,而秦忘,早晚將一飛沖天,她堅信這個,也害怕這個。

繡嬸低嘆一聲不再說話,母女倆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我在哪,我到底在哪?”秦忘茫然四顧,四周破敗不堪,低矮的木屋大多塌陷,只剩下較粗壯的樑柱孤零零的一根根站立著,像被活埋的人不屈地伸向天空的手臂。蛛網爬滿了周圍所有的房屋,諾大的村莊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門洞捲動破爛門簾的聲音。

秦忘走到一間房子前,怎麼看怎麼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來這裡是哪裡。熟悉、親切,卻又那麼陌生。他不由自主地邁腿走了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蛛網,蛛網早已破敗,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看起來骯髒無比。

再往房間裡走,是一張紅松八仙桌,周圍整齊的放著四張扶手椅子。桌子上一個圓形的茶盤,上面盛著一把青花茶壺,旁邊四盞青花茶碗。令人稱奇的是房屋破敗,桌子、椅子、茶壺和茶碗卻一塵不染。

“這肯定是一戶講究的人家。”秦忘喃喃自語,“可是為什麼這麼眼熟呢?”秦忘狐疑地思索一會兒。

他往左手邊的房間一拐,突然一愣,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再也移動不了腳步。他死死盯著前方牆上,那裡有一把巨大的獵弓。也只是比一般步弓小了一號而已。那是一把精良的角弓,顯得很老舊,握手的地方已經磨的光滑,但是保養得很好,周身被獸油長時間的保養已經沁入了獸油的顏色。

這把弓,秦忘又怎麼能忘記呢?這是父親的弓,自己拿著去尋找父親的弓!自己為什麼要尋找父親?

一瞬間,父親的消失、母親的自殺,所有所有的記憶,像開閘的洪水一下湧入他的腦海。

房間裡突然燃起了大火,那火從房子裡沖天而起,把他牢牢地困在了裡面。烈焰一寸寸炙烤著他的皮膚,他都能聞到自己的衣服被燒焦的味道。他恐懼、驚慌的就像一頭受傷的小鹿,想要衝出去、想要逃離,可是他一往前衝,那火就劈頭蓋臉的向他卷來,逼迫的他不得不後退,他試了幾次就是衝不出去。

在烈火裡,秦忘看見一個身穿深紅色棉服,圍著白狐披肩的美豔婦人在定定的看著他。那眼睛裡滿是對他的疼惜和眷戀,周圍的烈火飛速的爬上她的身上,還有兩卷火蛇已經舔到了她的臉,但是她好像沒有一絲感覺一般,只是用已經蓄滿淚水的眼睛深深看著秦忘。

“娘,娘!”秦忘慌忙地想要衝進火海裡救回秦姬氏,可是他剛往前衝了兩步,一道烈火組成的火牆生生把他撲了回來。

熾熱的火焰也燒到了他的身上,他感覺到烈火在炙烤著他的身軀,好像要把他連骨頭都烤化了。

但是他依然沒有放棄,拼了性命的往火牆裡衝,那火牆也邪性,秦忘越用力,那火牆就越有彈力,無論他怎樣用力都衝不破。

“娘!”看著孃親馬上就徹底被火焰吞沒,秦忘仰天大嘯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一頭往火牆上撞去。

“啵……”的一聲悶響,秦忘的全力一擊沒有絲毫的作用,反而被火牆給彈飛了出去。說來也奇怪,秦忘一離開火牆,他身上的烈火一下子熄滅的乾乾淨淨。

“娘!”秦忘又是大喊一聲,爬起來就向火牆奮力衝去。

“忘兒,別慌,那火只是你的心魔。”秦忘突然聽到一個沉穩的聲音。

秦忘抬眼看去,驚訝的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母親的身邊出現了父親,那些火焰也消失的乾乾淨淨,他的父母就並排站在那裡,看著他和煦的笑著。

“爹,娘,你們怎麼了,你們還好嗎?”秦忘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你們去哪了?孩兒好想你們啊?你們快回來好不好?我現在除了你們一無所有了,你們快回來好不好?”

看著日思夜想的爹孃突然出現在面前,秦忘一下子哭了出來。哭得就像一個孩子,他把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壓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都哭了出來。

“忘兒,你要堅強的活下去,這樣爹孃在天上也放心了。”看著秦忘的樣子,秦姬氏再次淚流滿面,捂著臉囑咐道。

“娘,你們不要走,我要你們陪著我,忘兒不想失去你們。娘,您別怪我,不是我故意拖延的,我在猴背嶺實在是走不動了,就躲在一個熊巢裡躲了幾天,哪知道一下子就過了三天。娘,您是不是對孩兒失望了才尋的短見?您千萬不要怪我好不好?”秦忘淚流滿面的不斷哀求著秦姬氏,期望秦姬氏可以留下來。

秦姬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捂著臉不斷痛哭。

“忘兒,爹孃要走了。你要切記,發生了這麼多事,對你的打擊確實很大,你想做什麼你就去做,這個天下沒有什麼值得你顧忌的了。但是你以後生活、做事一定要戒驕戒躁,要平和。千萬不要輕易放出自己狂躁的心魔,它會像這火一樣燃燒別人,也會燃燒掉你。切記、切記!”秦斷山深深的看著秦忘,那眼神就像要把秦忘印在心裡一般。

話音一落,秦斷山和秦姬氏的身影突然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後一陣清風般消失不見。

“不!”秦忘想要伸手去拉住自己的父母,但是身上突然猛地一疼,用力地坐了起來。直愣愣的眼神、灰敗枯槁的臉色讓他和殭屍沒有任何區別。

原來是個夢,只是淚水早已打溼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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