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黃家莊園。

黃家雖然底蘊不厚,但好在黃家諸人深得撈錢之道,倒也把諾大的黃家造的金碧輝煌。

今晚的黃家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整個黃家大院熱鬧非凡,裡裡外外都透露著喜氣。自家的家主被封為三州節度使,如此大的喜訊足夠讓每一個黃家人揚眉吐氣。自此以後,黃家的實力還有聲望都上了好大一個臺階,他們當然有高興的理由。看不見就連一直眼高於頂,向來瞧不起黃家的文家和李家的兩家家主也派人送來禮物慶賀了嘛。

而作為一家之主、今晚主角的黃金山,卻以不勝酒力為由,早早地退出了宴會,一個人漫步走向正宅後面。

和黃家光鮮的外表相比,黃家最深處的這間草屋顯得如此落拓和扎眼。三丈寬、四丈長、竹子搭牆、蘆草覆頂,和外面流民的窩棚沒有任何兩樣。

偏偏這座破舊不堪的、連黃家茅房都不如的草棚,其四周或明或暗,佈置了大批剽悍的漢子。

走進這裡,前院的喧囂已經模糊到微不可聞,更顯得草廬的幽靜。

黃金山恭敬地跪在一張當作屏風使用的草蓆前,內裡一個躺在床上的人影若隱若現。

“金山,今晚你春風得意、揚眉吐氣,居然還能清醒地到我這來,我沒有看錯你。”那個人影率先開口道,聲音乾澀而陰晦,讓人聽了很是不舒服。

聽到人影的誇獎,黃金山的臉上閃現出一絲興奮,不過很快被他掩飾了下去。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這位叔公,最討厭別人得意忘形。

“叔公謬讚了,金山一日不敢忘記您老人家的教誨。不知您老召集我回來,可是為了祥瑞之事?”黃金山貴為黃家家主,此刻卻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可見草蓆後面那人,不僅僅是輩分高那麼簡單。

此時的黃金山抹去了平時的那份貪婪和跋扈,顯得深沉而幹練。

“不錯,”草蓆後乾澀陰晦的聲音再次響起,“世人都認為祥瑞事件獲利最大的是文滿,殊不知真正的贏家是我們黃家。雲、朔、蔚三州盡入我手,金山,你這第一步做的很不錯。但是我們還是要抱緊文滿的大腿,他這一手做的確實精妙。祥瑞到京,他的女兒就懷上龍子,如果真的是男孩,有和祥瑞同現的光環,很有可能被立為太子。赤城剛發現祥瑞他就開始精心佈置此事,最後也確實成了大贏家,當真厲害。此人現在榮升國公,勢力一時無兩,跟著他,可保我黃家繼續飛黃騰達。”

黃金山似乎隔著草蓆也感受到了老者讚賞的目光,不由心裡又是一陣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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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叔公教得好,金山也會謹遵叔公教導。”黃金山趕緊道。

老者微不可查的一笑,“我黃家一直忍辱負重,向來以暴發戶的面目示人,這次的收穫是我們應得的。不過,在人們心中貪婪的狼永遠不會吃草的,如果有一天它去吃草了,

馬上就會被別人懷疑,你懂嗎?”

“金山明白,可是叔父,如果我們不懷柔,再採取原來的手法治理三州的話。這三個州將會爛到無法收拾,我們就不可能收穫人心,也不能積蓄力量,那我們的大業……”黃金山皺著眉頭說道。

“不是不讓你懷柔,只是現在不是時候,這個時候做了,很容易讓人看出你懷有異心。相反的,你現在拼命搜刮,只會讓朝中那些大臣們覺得我們當暴發戶當了個十足十,這樣曹子文也放心。當他下旨懲罰我們之時,就是我們懷柔之刻。”老者耐心解釋道。

“可是叔父,如果皇上直接罷免了我,或者收回另外兩個州怎麼辦?”黃金山依然憂心忡忡。

“不會的,曹家人靠武將篡位得的天下,不是靠百姓支援。在他們的眼裡,文臣武將的忠誠要比百姓的死活重要的多。只要我們對他們表現了足夠的忠誠,他們就不會動我們。”

黃金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相信了老者的話。老者對於整個黃家來說,絕對是神話的存在,讓黃家由一個普通地主一躍成為雲州的一流世家,這中間只用了區區數十年,這對黃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神蹟。現在更是更上一層樓,即使在整個大燕也排的上號。所以黃金山和所有黃家人一樣,對老者充滿了崇拜。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老者還活著。

“還有黃令,說起來他還是我的堂侄,可惜這傢伙年輕時倒是有點作為,誰知道臨老了,整個就是一頭只會吃的豬。你看看他的赤城縣,被他吃得一乾二淨。做戲?我看他是假戲真做了。”老者眼裡充滿了不屑和輕蔑。

“黃令吃相確實難看了點,整個赤城縣所得,很少進家裡庫房,全都被他私吞了。可笑他還自以為做的隱秘,不過,他倒是很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赤城那三瓜倆棗的額,我也懶得跟他計較。”黃金山笑道。

“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也包括這次送祥瑞進京?”老者突然語氣一轉,隱隱有了怒氣。

黃金山愕然,不知道老者為何會突然生氣。

“侄孫知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並不妨礙他趕緊低頭認錯。

“知錯?好,那你說說,你錯在哪裡?”老者嘿嘿怪笑幾聲,反問黃金山。

黃金山無言以對,只能以頭觸地,沉默不語。臉上的冷汗不斷地淌下來。他能有今天,完全都是老者的支援,而且從小見多了老者狠辣的手段,黃金山對他這個叔公的恐懼可以說是深入骨髓。

“說不出話來了?”老者冷哼一聲,“送祥瑞進京,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交給黃令那個胖子?你想過沒有,一旦路上出了什麼事,文滿的一切佈置都付之東流,我們黃家怎麼能夠承受住他的怒火?你想什麼我不是不知道,趨利避害,常人的天性,但是你給我記住,作為我黃家的主人,該擔當的你就必須給我擔當起來!”老者越說

越怒,最後居然聲色俱厲地怒斥起黃金山來。

黃金山恍然,終於明白叔公的意思,一時之間,心裡也是慚愧萬分。

看著黃金山的樣子,老者重重嘆了口氣,“好了,還好最後沒有出事。那黃令也是個不曉事的,廢物一個,居然會把這事交給一個小小的縣尉。不過那董莊倒是有點本事,我黃家正在用人之際,你可以讓黃令試試,最好為我所用。”

“不可能,那黃令將董莊得罪死了,不會答應歸順我們黃家的。”黃金山搖頭說道。

“愚蠢!”老者又冷呵了一聲,“在榮華富貴面前,那點私人恩怨算個屁!讓黃令對那個董莊善加招撫,誰說就不能行?”

“叔公可能不瞭解那個董莊。”黃金山解釋道,“要說那個董莊確實是個人才,有很多年的當兵經歷,甚至一度做到了參將。只是為人桀驁不馴又恃才傲物,得罪了大部分同僚、上司,這才回老家當了個小小的縣尉,這種人跟咱們不是一路人。”

“那也罷了,不過是個小小的縣尉而已,要說猛將,咱們黃家也不缺,黃無雙之勇,說是冠絕大燕也不為過。”老者也沒把董莊放在心上,說起黃無雙他滿臉的滿意。

“是,無雙是個猛將,這些年沒有他咱們黃家就不能走得這樣順風順水,這年頭拳頭才是硬道理。只是叔公,你說那件事他到底忘記了沒有?”黃金山神秘又擔憂地問道。

“記得怎麼樣?不記得又怎麼樣?”老者微閉著雙眼,毫不在意地問道。

“現在我們黃家一半的軍事力量都掌握在黃無雙手裡,如果他還記得當年的事,要是一旦反水,那對我們黃家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叔公,您說我要不要試探試探他?”黃金山詢問道。

“金山,你又犯了一個錯誤。作為一個家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魄力還是有的。我問你,這麼多年你看出來無雙有任何二心沒有?”

黃金山仔細想了想,“那倒沒有,這些年來,他萬事唯我馬首是瞻,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那不就是了?無雙這些年的做派我也有所耳聞,他不敢離開咱們黃家,沒有你給他撐腰,他得罪的那些人隨時可以撕了他。我雖然不離開這個草屋半步,但是黃家的事、整個幽州的事沒有任何一件能瞞得過我的眼睛。”老者還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

“叔公這樣說侄孫就放心了,以後萬事金山都會按照叔公的吩咐去做。”聽到老者這樣說,黃金山的身體不禁抖了抖,他毫不懷疑老者說的話的真實性,想到自己一直在別人的眼底下生活,黃金山就覺得背後發涼。

“好了,就到這吧。”老者疲倦地擺擺手。

“侄兒告退。”黃金山連忙站起身體,彎著腰,雙手拇指相交,舉到眉毛的位置,慢慢後退,一直退出大門好遠才敢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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