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人秦忘可不知道因為自己,朝堂上掀起了怎樣的一波風詭雲譎。

把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後,沒有一個月,秦忘就華麗麗地病倒了。

想來也是,秦忘從火龍島到新州,又從新州到赤城,這一路上多次受傷,新傷加上舊傷,根本就沒有好過。再加上一路奔波和這段時間超高強度的工作和內心煎熬,正常人早就支撐不住了,也就是他從小築基,體質強於常人太多,硬生生支撐了下來。

可是即便這樣,當身上的壓力一去,他就再也支撐不住了,在一個晚上,正在處理公務的時候,突然暈倒。

這一暈,就是七天七夜,可是急壞了赤城所有人。延醫請藥自不必說,陳婉兒、秦青、黃楚楚三女日夜守護在他的床前,盡心盡力地照顧他。難過了,絕望了,就抱著秦忘沒有知覺的身體大哭一場,然後擦乾眼淚,繼續喂水餵飯,端屎端尿,沒有一絲怨言。

秦忘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三個矇頭垢面、面色憔悴的大小美人,偏偏這傢伙也沒良心,第一句話居然是,“你們仨怎麼成了這副樣子了?”搞得三人又惱又羞,狠狠拍打了他幾下,落荒而逃。

又過了十幾天,秦忘終於能下地了,但是老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現在的秦忘虛弱的就像個嬰兒。他現在只能躺在搖椅裡曬太陽,楊軒等人也不敢拿什麼事兒驚擾他,能處理的都處理了。好在最近所有事兒都在預料之中,沒有什麼突發狀況,他們都處理得了。

此刻秦忘就在搖椅裡,悠閒地午睡中。已經五月中旬了,雖然這幾年北地天氣邪性,但是春天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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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消融、河流解凍,世間萬物彷彿從冬天寒冷的靜止中突然活了過來。大地、遠山、松柏,已經穿上翠綠的外衣,天地間的萬物就像瀰漫在淺綠色的煙霧中,醉人無比。鳥語花香,陽光明媚,北地的春天也是如此的美麗。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秦忘舒服地低聲吟道,中午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色白的有點透明。

天氣雖然很好,陽光也很舒適,但是秦忘卻覺得渾身無力,感覺連一個手指頭都動不起來。

“秦將軍倒是好雅興,殊不知在下這幾天可是心急如焚。”

一個嘲諷的聲音突然在秦忘耳邊響起,秦忘哀嘆一聲,不用睜開眼睛看,光聽那沉重的腳步聲就知道黃胖子來了。

“可惜了,這麼好的天氣。”秦忘

暗歎一聲,“原來是黃大人,黃大人果然神通廣大,這樣都進的來。秦某抱恙,不能迎接大人,還望恕罪。”

秦忘薄唇微微一翹,不鹹不淡地說道。不過這話聽在黃令耳朵裡,卻讓他一陣氣悶。

兩人都清楚,自從秦忘病倒之後,秦忘的小院就被嚴格把守起來,一則怕他病倒的訊息傳出去,擾亂軍心民心。二則怕有人這時候求見秦忘,打擾他靜養。所以,按理說除了楊軒、董莊等心腹之人,黃令是絕對進不來的,偏偏他還就大搖大擺地走到了秦忘的面前。不用問,他肯定走了他女兒黃楚楚的門路。

黃令暗自惱怒,能進這個院子他可是求了他女兒好久的結果,現在被秦忘點出來,饒是他臉皮厚,也有點麵皮發燒。

“秦將軍好像忘記了什麼事。”黃令決定不和秦忘逞口舌之爭,冷冷說道,“我們商量好的事我做到了,不過秦將軍,你赤城的軍馬在哪裡?”

聽到黃令提到這茬,秦忘一拍腦袋,“哎呀呀,黃大人,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這一病,腦子就不好使了,給忘了。”他一臉無辜地看著黃令,連連道歉。

什麼?忘了?關係到自己一家性命的事,你居然忘了?黃令直感覺胸中有一股烈火在亂竄,恨不得馬上撲過去掐死秦忘。

黃令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那不知現在秦將軍能否儘早出兵?如果黃金山現在已經對我雲州採取了什麼行動,恐怕我無力救援。”黃令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

看著黃令精彩的表情,秦忘暗樂,不過他也不打算再戲弄黃令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女兒對自己用情至深,自己也不能把女兒的爹往死裡逼。

“黃大人放心,答應大人的事我自然會做到。明天,我赤城的一軍軍馬就會和大人一起上路,直奔蔚州城。但是黃大人你記住了,你答應我的好處一點也不能少了。”秦忘盯著黃令的眼睛正色道。

聽到秦忘如此說,黃令大喜,雖然這小子做事不擇手段而且心狠手辣,但是也一言九鼎,他說的話就一定會兌現。

“那不知道將軍會派哪位將軍出馬?”黃令的眼神有點閃躲。

“你希望我派哪位將軍出馬?”秦忘似笑非笑。

“呵呵,派哪位將軍出馬是秦將軍的事,不該我過問。但是我希望是你的精銳,只有如此,才能顯示赤城的實力,給黃金山最大的威懾。”黃令乾笑幾聲,答非所問。

“是啊,我赤城雖然兵馬不少,但

是騎兵營多是契丹人肯定不行,長槍軍都是新兵,出去只有丟臉的份。鐵甲一軍,二軍,三軍戰力也不夠,好像只有黃無雙的乞活軍了,那才是我赤城最精銳的人馬。”秦忘不看黃令,低頭分析道。

旁邊的黃令聽著秦忘的低語,越聽越激動,越聽眼神越亮。黃無雙是黃金山的族人,但又何嘗不是他黃令的族人。真論起來,黃令還是黃無雙的堂叔呢,不比黃金山和黃無雙的關係遠。乞活軍如此精銳,黃令又怎麼不動心?

事實上他聽說黃無雙投降秦忘之後,就有了要收服黃無雙的念頭,兩人畢竟都是黃家人,他認為自己勸反黃無雙的機率還是很大的。現在赤城只有乞活軍這支人馬能拿的出手,長路漫漫的,他有的是機會勸降黃無雙。

黃令越想越興奮,如果有一軍鐵甲在手,再加上兩千鐵騎、三萬步兵,那就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秦忘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黃令的表情,“不過我很擔心啊。”那張暗自樂呵的肥臉秦忘實在看不下去了,秦忘決定打破黃令的幻想,“黃大人,我可是還記得黃無雙是你的親堂侄啊,讓他與你同行,我真的怕你們叔侄同心,拉走我幾千精兵。”

黃令就像被澆了一桶冷水一般清醒過來,苦笑一聲,秦忘是什麼人?自己的這點心思他怎麼會看不破?又被這小子耍了一回。

“呵呵,秦將軍果然明察秋毫,既然不會派黃無雙,敢問到底是哪位將軍?”黃令倒也光棍,既然被識破,就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誰說我不會派黃無雙?”秦忘意味深長地看著黃令。

秦忘的面前又站著一個人,此人正是黃無雙。

黃無雙來的時候,秦忘恰好睡著了。看著秦忘瘦弱的身體,他暗自詫異,怪不得十數天沒有看見他的身影,敢情是病了。可是這十幾天裡,自己居然沒有收到一點訊息,看來不管是將軍還是將軍身邊的人,還是不信任自己。

黃無雙苦笑一聲,安靜地站在秦忘的搖椅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的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此次前來所為何事,是福是禍。他仔細想想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好像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心裡才稍稍平靜了一些。

一個時辰,秦忘在沉睡。

黃無雙依然面色平靜地站著。

兩個時辰,秦忘還是在沉睡。

黃無雙的臉色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黃無雙站的腳都發麻的時候秦忘才幽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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