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兩個字,可能是世上所有問題的最佳且唯一答案。
1 攜款潛逃
下午一點,霍公館大廳。
霍天洪、張萬霖、夏俊林三位大亨圍坐一處,各自神情嚴肅。
夏俊林拿著一冊賬本翻了一下,沉吟道:“按理說這批貨三天前就應該由漕幫運到上海了,可不知什麼緣故至今日也未到。”
張萬霖道:“那些煙土都是大老遠從雲南運過來的,遇到些小風小浪晚個幾日不用大驚小怪吧。”
夏俊林道:“漕幫運貨一向準時可謂風雨無阻,前年因為那場大洪水貨也只是晚了兩天,這次過了三天東西還沒到確實有些異常……最近那個《國際禁菸公約》鬧得沸沸揚揚,我擔心會不會是新政府查煙查得太緊,這批貨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霍天洪抽了口煙,問道:“公司的存貨還夠供應幾日?”
夏俊林道:“量最近走得大,最多能再堅持一週。”
霍天洪點頭道:“漕幫的貨除了新政府沒人敢碰,應該不會有事。”
張萬霖問道:“要不要找徐特使打探一下?”
霍天洪搖頭:“這種事還是先別叨擾他,除非是新政府要斷我們的血脈,否則只是一船貨,扣了也就扣了。現在的人開口閉口都愛談什麼革命,這個公約那個公約的多了,都是一時新鮮維繫不了多久。俊林,聯絡一下牛頭山漕幫總舵,問問貨究竟走到了哪裡出來什麼狀況,我也馬上給賈德利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別的什麼風聲……”夏俊林點頭稱是,隨即起身出門。
張萬霖等夏俊林關了門才說:“大哥,我早說吧,這麼大的買賣只走漕運一條路風險太大啦。早早就該把海運,陸運都給打通了。你看像現在,萬一漕路斷了,大半個上海的老煙槍沒得玩了,公司的信用折損了不說,那還不天下大亂了啊?”
霍天洪搖了搖頭,沉聲道:“規矩就是規矩,規矩還是要講的。漕幫青幫本是一家,我坐上了這個位置後,就更是和漕幫幫主胡坤講好的,咱們的貨只走漕運,漕幫也只運永鑫公司的貨,說好的事體不好改的……”
張萬霖只好點頭:“好吧……”正議論間,一管家模樣的人匆匆忙忙走進大廳,一邊走一邊還擦著額頭的汗。管家見到霍天洪直接跪倒在地,一臉惶恐道:“老爺……”
霍天洪見他神情異樣,皺眉問道:“怎麼了?”
管家抬頭看了看張萬霖,似有難言之隱,哆哆嗦嗦道:“老……老爺……”
霍天洪眼神一冷,厲聲道:“問你話呢!出什麼事了?”
“二奶奶她……”
“二奶奶怎麼了?快說!”
“二奶奶她不見了……”
霍天洪這才大吃一驚,瞪眼問道:“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
管家顫顫地道:“她……她……她拿了好多東西……她……好像是……走了!”
“怎麼可能!”霍天洪接連嘀咕三遍。忽然起身,大步奔向後院露伶春的房間
,張萬霖緊隨其後。
起初,霍天洪對管家的話還不是很相信,甚至於推開房門的剎那也沒覺得露伶春真得不見了。廳內的佈置擺設一如昨日。梳妝檯上依稀留有玫瑰香水的餘香,只是屏風後再看不到那個喋喋不休的倩影。然而……香水味淡了。
霍天洪大步走進臥室,將臥室中的櫃門抽屜一一拉開。只見裡面全被翻得七零八落,露伶春平日裡喜歡穿的衣服、喜歡擺弄的物件全都不見了。霍天洪又拉開兩個抽屜,發現露伶春的金銀首飾、珠寶也全都不翼而飛。真的……就這麼走了?
張萬霖見此情景,不由得眉頭緊鎖,低聲道:“大哥……小嫂子這次看可不像是使性子鬧脾氣啊……”
霍天洪的氣息越來越粗重。他怒目圓睜,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正沒理會間,忽然臉色大變,腦子裡爆炸般湧出一個念頭,迅速轉身離去。在張萬霖的陪同下,霍天洪快步走進自己書房,迅速拿掉書桌後牆上的油畫,露出裡面的保險櫃門。
不對……這保險櫃肯定有人動過。霍天洪清晰地記得,昨天關門之後,他將密碼盤上的數字歸零。而現在羅盤的數字卻停留在六的位置,顯然是他密碼的最後一位。
霍天洪緊張得全身都在顫抖,右手輕輕一拉櫃門,“啪嗒”,櫃門應聲而開。這一下兩人都看清楚了,保險櫃裡除了幾份被翻亂的賬簿、檔案之外再無其他。霍天洪放進去的所有東西,金條、支票、鈔票、證券、銀行本票,還有那個最重要的東西……全部消失不見。
霍天洪頓時怒不可遏,他把那張油畫狠狠地摔在地上,氣急敗壞地吼道:“她走了沒多久,還跑不出上海!老二,馬上去找所有的兄弟給我守著火車站碼頭出城的每一條路!決不能讓這個賤人跑出上海!然後再給我一條條巷子去搜一家家屋子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這個小賤人給我翻出來!”
張萬霖忙道:“大哥別急,我馬上去辦!”說著走出屋子。
霍天洪又吩咐管家道:“馬上去把陸先生給我請過來……”
“是,老爺……”管家正要離開,霍天洪連忙又喊道:“哦對,洪三!還有那個洪三!”
……
當陸昱晟趕來的時候,霍天洪正躺在大廳的沙發上,六神無主地望著天花板發呆。陸昱晟快步走進大廳,關切地喊了聲“大哥”。霍天洪忙起身相迎,激動道:“老三,你可算來了……”
陸昱晟道:“事情我聽二哥說了,你先別急,人走了心也就走了,追回來也沒什麼意義,關鍵是她有沒有帶走什麼重要的東西?”
霍天洪道:“你說到我關鍵了,那些金銀珠寶她帶走也就帶走了,可問題是她把鐵卷也給順走了。”
陸昱晟一驚:“清穦鐵卷?”
霍天洪沒好氣地道:“還能有哪個鐵卷,當然是清穦鐵卷!那東西與她一文不值,也不知她拿它做什麼?”
陸昱晟想了想,說道:“我猜小嫂子知道這一走就是闖了大禍,凶多吉少,想找個什
麼貴重東西傍身以策安全,萬一你抓到她也可以有個談判的價碼。你平時把鐵卷一直鎖在保險箱裡,她當然可以猜到這東西對你的重要性。”
霍天洪道:“我已經讓老二發動所有兄弟去找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陸昱晟道:“先把所有丫鬟司機叫到大廳逐一審問,身邊的人會最知情。別的好說,鐵卷記錄青幫百年功業,萬不能丟。”
傍晚,當霍府的黃管家找到洪三家裡的時候,洪三正忙著幫紅葵花將白天在洋貨市場買回來的一車東西一一搬進屋去。
原來今天一大早,於夢竹就開車接紅葵花去洋貨公司,任憑紅葵花像搬家一樣把看上的所有衣服物品都裝上車。最後若不是車裡沒地方裝了,紅葵花還真有可能把整個洋貨公司搬家裡來。當洪三看到換了一身洋行頭的紅葵花進門後,差點沒認出來這“洋婆子”就是自己的老媽。
洪三才剛拿起一包衣服,就看到霍府黃管家急急忙忙衝進門來。洪三同此人向來交際不多,此刻見他貿然出現,料到定沒什麼好事。洪三還是頗有禮貌地寒暄道:“黃管家,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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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管家神情恍惚,緊張地喊道:“老爺喊你過去!”
洪三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現在?”
黃管家催促道:“現在,馬上!”
洪三知道肯定發生了大事,畢竟霍天洪從來沒這麼晚找過他,更從來沒直接派管家來找他。當下也顧不上換衣服,同家裡人交代一聲,匆忙走了。
到了霍府大廳之後,只見丫鬟司機跪了一地。三大亨都已經聚齊了,都坐在沙發上用審訊似的眼光逐一打量眾人。
洪三不敢造次,忙走到近前給三人鞠躬:“洪三給三位老闆請安……”
霍天洪沉聲道:“洪三,你有多久沒見過二奶奶了?”洪三一愣,心裡咯噔一下,暗暗想道:“露伶春?幹嘛問我?莫非……露伶春不見了?”卻故作淡定道:“自從上次汪雨樵刺殺徐國良二奶奶受到驚嚇後,二奶奶想要休養,洪三留在身邊伺候不方便就一直沒見。”霍天洪用狐疑的眼光掃視洪三:“沒見過嗎?”
“沒啊!”
霍天洪怒目圓瞪,火道:“放屁!老李說過你們一起去了墓地!去幹嘛?見誰?發生了什麼?”
“啪——”洪三忙抽了自己一嘴巴,恍然大悟道:“沒錯!小的剛才是看這架勢被嚇到了,一下腦子亂了沒想起來。霍老闆您得對,沒錯,那天才是最後一面。”
霍天洪強壓怒火,逐字問道:“去……幹……什……麼?”
洪三道:“那天二奶奶把我拉到墓地,我一開始也沒搞明白,到了才發現她是去看夢樓春。”
霍天洪一愣,皺眉道:“看夢樓春?”
洪三點頭道:“正是……二奶奶覺得夢樓春之死和自己多少脫不開干係,就是想去拜拜,說道說道,不讓夢樓春的冤魂日後找她麻煩,其實,也就是圖個心安……”
霍天洪追問道:“她那天還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