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立奎一愣,“不去英領館了?”

洪三低頭看了看,只見捂著傷口的手指縫裡不斷有鮮血滲出來,只好搖頭道:“我這麼狼狽怎麼見人?還是先回雜院吧。”當即坐回車裡。

餘立奎趕忙拉洪三回大雜院,又扶洪三進門。正在喝粥的紅葵花見洪三手臂上鮮血淋漓,慌忙迎了上來,驚問:“怎麼了?怎麼了?怎麼才一會的功夫就流了這麼多血?”

餘立奎擺手道:“別提了,剛才路口上遇到六個殺手,跳出來就要殺師弟。”

紅葵花一愣:“怎麼會招惹上殺手?”

“美人,先別管那麼多啦。”洪三嚷道:“先幫我把血止了再說啊!”

紅葵花連忙衝進房間拿出藥箱,先用金創藥敷了傷口,又用紗布纏了幾道系了個活釦,這才皺眉問道:“誰啊?除了張萬霖還有誰想要你的命?”

洪三搖頭道:“我怎麼知道啊?但今天這夥人明顯就是衝我來的。二話不說,直接就要我的命。”

紅葵花捧著胸口,心有餘悸地道:“還好今天有你師兄。這要是坐別人的黃包車,你小子是不是就回不來了?”

餘立奎也道:“只能說你小子總是走狗屎運……可到底會是什麼人呢?”

洪三還沒回答,拐爺已經湊了上來,問道:“想知道什麼人還不簡單?洪三,你最近在做什麼事?”

洪三想了想,說道:“周旋各方,儘早促成停止罷工啊!”

拐爺點頭道:“對!那是什麼人最不想看你促成這一幕呢?向你下殺手的應該就是他們。”洪三、餘立奎、紅葵花聞言皆是一愣,只聽拐爺繼續說道:“距離一個月的期限也沒幾天了。三兒,這些日子出行還是讓車伕、教頭陪在你身邊吧。”

……

清晨,於公館大廳內。

坐在沙發上的於漢卿看到今天報紙上的頭條新聞:《英雄齊林迎接學生出獄》,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多時,齊林同商會副會長杜賢一起走了進來。

於漢卿放下報紙,一臉疑惑地問道:“齊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向來不喜歡愛出風頭的人,對這種做新聞的做法自然也不敢苟同。

齊林看了看報紙,撓頭道:“會長,我就是按您的旨意去把錢送到了巡捕房。應該是趕巧正好他們放人,就被那幾個記者誤會了吧?”對於那些學生為什麼會忽然被釋放,齊林也是一頭霧水,不得要領。

杜賢坐在一旁,拿過報紙看了看,說道:“我覺得這種誤會沒什麼問題啊……”

於漢卿搖了搖頭:“君子不貪他人之功。”心中還是對齊林的做法不以為然。

齊林解釋道:“我猜應該是霍頓早有放人之意,見會長送來這些錢,正好順水推舟,也算給會長一個人情吧。”

杜賢道:“老於,這樣看來,霍頓的態度應該有所軟化。法租界的雷諾阿本來就是個牆頭草,只要英法妥協,日本人也無從發難。這停止罷工,便指日可待了。”

於漢卿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這時,於夢竹忽然從外面進來,一看見齊林,立刻興奮地飛奔過來,徑直撲

進齊林懷中。齊林一愣,竟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哪了。

於夢竹熱情地喊道:“齊林,謝謝你,謝謝你……”說著,流下淚來,死死抱著齊林不放。齊林從來沒跟於夢竹這麼親近過,在兩位長輩面前,只覺摟住也是、放手也不是,一時只鬧了個面紅耳赤、灰頭土臉。

一旁的於漢卿實在看不下去了,輕咳嗽了幾聲。齊林自知失態,忙輕輕推開於夢竹。

於漢卿沉下臉問道:“捨得回家了?”

於夢竹連看都沒看父親一眼,冷冰冰地道:“我是來見齊林的。齊林,咱們走。”拉著齊林就走。

齊林眼珠一轉,卻站在原地不動,拉著於夢竹說道:“夢竹,你聽我說,學生們不是我救出來的。”於夢竹回頭,皺眉看著齊林。

齊林扭頭看了看於漢卿,又看向於夢竹,微笑道:“夢竹,你真的以為我有這麼大的能耐,能救出那些學生嗎?”於夢竹又是一怔,齊林接著道:“你不在的這兩天,會長為了營救那些學生,沒日沒夜地和霍頓交涉,還賠上了一大筆錢……杜老闆,您說,是不是這樣的?”

杜賢點了點頭:“齊林說的沒錯,為了救你們,你爹連他壓箱子底的兩幅猛虎圖都送給霍頓了……”於夢竹驚訝地看著於漢卿:“那兩幅圖可是媽媽當年送給你的東西……”

於漢卿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就算是我也無能為力。但只要是能做的,為了你,我都會去做……”

於夢竹輕輕走到於漢卿身邊,輕輕地抱住了父親,輕輕喊道:“爹……”於漢卿也抱住於夢竹,欣慰地點點頭。

齊林看到父女倆消除隔閡、又重歸於好,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

這時,管家來報:“老爺、小姐,小姐的同學們來看小姐了……”於夢竹一愣,用求懇的眼神望著父親。

心事盡去的於漢卿面露微笑,說道:“你也應該和大家見一見、聊一聊了。我在,大家一定放不開。齊林,你陪著他們就好。”說著,拉著杜賢起身出門。

於夢竹臉上終於現出久違的笑容,“謝謝你,爹!”

於漢卿識趣地走了之後,於夢竹便樂得在家開起了同學會。先是命齊姐廚師準備午餐,然後帶同學們參觀於家的豪宅。這些同學早聽說於公館的鋪張奢華,好不容易有機會參觀自然要大飽眼福。

中午的時候,於夢竹請大家在餐廳圍坐一圈。廚師將剛剛烤好的水果蛋糕端上餐桌,剛分好蛋糕,一名面黃肌瘦的男同學就迫不及待的搶過盤子猛吃起來,只吃得滿口奶油,連草莓都沾在了臉上。

旁觀的女同學看不下去了,揶揄道:“閆曉磊,你吃相也實在太難看了吧?”

那名叫閆曉磊的男同學道:“別提了,我在裡面餓那些天就告訴自己,出來以後我要狠狠地吃,哪怕撐死也不能被餓死。再說了,都到了財神爺的府上了,不吃白不吃。”眾人聞言皆忍俊不禁。

於夢竹生怕他噎到,微笑勸道:“慢慢吃,今天大家想吃什麼都告訴我,我馬上讓管家出去準備。”

眾人調侃道:“夢竹,也別太複雜

,什麼山珍海味、滿漢全席的隨便招呼一下就好。”

於夢竹道:“好啊,大家真的太辛苦了。”

一名女同學忽道:“大家結伴也還好,只是可憐王棟……”說到這裡一陣語塞,眾人聞言也都是一陣黯然。

女班長見有些冷場,連忙轉移話題:“夢竹,說到底,我們還是要感謝你家的白馬王子齊林先生啊!”眾學生齊聲符合:“對啊,對啊……”都把目光轉向齊林。

齊林連忙謙虛道:“大家不要謝我,要謝就謝於會長吧。我也是按他的意思辦事。”

閆曉磊道:“齊兄,你就不要客氣了。那巡捕頭都說了,就是你的功勞。”

女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說道:“對啊,說真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是啊,可惜人家齊林心裡有人了。否則……”

“否則什麼?否則,你還以身相許不成?大家笑。”

“相許就相許啊。我就怕我想許,人家未必要啊。哈哈……”

齊林聽著眾人的追捧,竟有些臉紅起來。這時,於夢竹正好切下一小塊草莓蛋糕遞給齊林。齊林接過蛋糕,抬頭看時,只覺今天於夢竹看自己的眼神竟格外不同。以往她總是冷冰冰的,而今天她的眼竟充滿了欣慰讚賞的意味。

閆曉磊顯然看出了兩人的曖昧神態,忽然提議:“哎,我有個提議大家看行不行?不如就讓夢竹代表我們表示一下感謝,好不好?”同學們齊聲說“好”。

於夢竹一愣:“我……我要怎麼表示啊?”

一名女同學道:“你不妨代表我們所有被困的同學親齊林一下好不好啊?”眾人聞言皆是鼓掌、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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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夢竹聞言臉色一紅,搖頭道:“這怎麼行?”

另一名女同學起身將於夢竹推到齊林身畔:“那怎麼不行?你不知道這是多少女同學的夢想啊……”其他男同學也幫腔道:“也是我們男同學的夢想啊!”

在這其樂融融的場面下,於夢竹當然不會做那大煞風景的事情。只不過……現在就親會不會有點太那個了?

此刻,於夢竹距離齊林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兩人的臉如果再近一點甚至有可能貼在一起。這也太羞人了!她紅著臉看著齊林,發現齊林的臉色竟也紅了。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的身體都有些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四目相對之下,兩人一個害羞懵懂、一個不知所措,一時竟都有些傻了。

於夢竹忽然覺得,齊林今天英俊無比。或者說,齊林其實一直都這般英俊,只不過於夢竹卻從來沒注意過而已。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她早就習慣於無視他。直到今天,她才有機會認真打量著他的樣子。他的五官其實極為精緻,精緻得彷彿不像一個男人。在於漢卿一年多的言傳身教下,齊林身上的草莽之氣漸漸消去,反而變成一種彬彬有禮的儒雅之氣。他的眼神是那般痴迷而執著,彷彿世上除了於夢竹之外再無其他女子。而他的表情更像是書本中才有的那種痴情男子,無論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只為逗她心愛的女子微微一笑。這樣的男子,於夢竹卻一直拒絕了他一年多。她是不是有點殘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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