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傳播的很快，在天泉老人的主持下，冰月宗這個萬古大宗的上下快速運轉起來，龐大的情報網被啟動，刺客的身份很快就被查清。
只是，拿到訊息的天泉老人瞬間傻眼，拉著自己的大弟子，不斷詢問，“沒有查錯？”
“沒有！”
面容方正的大徒弟苦笑一聲。
“訊息確切？”
天泉老人有點不甘心。
“千真萬確，弟子親自查驗數次，絕無紕漏。”
大徒弟面色更苦，他寧願自己辦事不周，受點責難，只是訊息沒有一絲摻假，“師傅，你攤上事了。”
“是啊！”
天泉老人臉色愁苦，“沒想到竟然是方天霸，這回可真是個燙手山芋，你說老夫當時嘴怎麼那麼欠！”
儘管唉聲嘆氣，可到了辦正事的時候，天泉老人還是硬著眉頭，挺直腰板，帶著方天霸半邊完好的屍體，聲勢浩大地來到天雪峰。
一路上，他的弟子邀請了一眾好友前去觀禮，又在路上吸引了一大批的人，說是有熱鬧可瞧，惹得一些好事的長老、弟子加入隊伍，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趕路，引得沿途眾人側目。
一些心思機靈的人，聯想到宗門發生的事情，推測出一點端倪，頓時大驚失色，紛紛閉關謝客，生怕炮火燒到自己身上。
偏偏還特意吩咐弟子，記得把訊息打聽清楚，回來告訴自己。
於是，等天泉老人到達天雪峰頂的時候，身後隊伍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天雪峰一如既往的被萬年冰雪覆蓋，不是醒目的白色，就是冰雕的宮殿。
只是此刻，平靜的天雪峰喧鬧一片，一群年齡不一，卻個個貌美的女子，跟天泉老人帶來的人怒目而視。
“天泉首座，你帶著一群人闖我天雪峰到底什麼意思？”
俏臉含霜、柳眉倒豎的方夫人從冰宮走了出來，渾身氣勢冷得像萬載不化的玄冰，令場中修為不佳的弟子，直接凍得哆嗦，就是一些本命境的長老也有點受不了。
天雪峰，在冰月宗七大脈中是個特殊的存在，這裡是聖女的修行地，地位僅次於宗主所在的通神峰。
天雪峰頂，沒有聖女的允許，就是各峰首座都不能亂闖，要事先下好拜帖，打好招呼。
像這種一群人直接不請自來，直接闖進來的情境，在冰月宗萬年的歲月裡，還是第二次，讓方夫人想起了某些糟糕的記憶，心頭的怒火爆發而出。
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勢。
“哼！”
天泉老祖冷哼一聲，渾身氣勢驟然升騰，將方夫人的氣勢擋了下來，在空中摩擦出火花，引得空氣爆鳴，轟鳴聲不絕於耳。
既然決定對上，天泉老祖就沒打算給對方面子，“方晴雪，你幹了什麼好事，自己難道不清楚？”
“天泉，你把話說清楚，就是鬧到宗主哪裡，本夫人也要讓你給個交代。”
方夫人冷言冷語地說道。
“交代？”
天泉老人怒極反笑，“你私自派人暗殺我冰月宗弟子，無視宗門法度，現在讓老夫給你一個交代，不覺得可笑嗎？”
方夫人神情一愣，“難道風雷那老家夥暴漏了？
尾巴沒有處理乾淨，讓他把自己供了出來？”
方夫人心思急轉，用眼角餘光，狠狠瞪了一眼當時辦事的美婦，嚇得對方身子發顫，寒著臉，義正言辭，說道：“天泉，到底是什麼人汙衊本夫人？
我對宗門絕無二心，視宗門法度為天，一直以身作則，嚴於律己，不然，如何執掌天雪峰，執掌聖女一脈，本夫人怎麼會知法犯法。
你不要聽了別人的挑撥，就血口噴人。”
“方晴雪！”
天泉老祖氣急，對眼前女人的倒打一耙憤恨不已，沒想到到頭來，自己還被潑了一盆髒水。
“好好好！既然你不承認，那這個又怎麼解釋？”
天泉老人知道口舌上，自己在牙尖嘴利的方夫人面前，討不了好，不跟她廢話，直接揮手，讓人把方天霸的半邊身子給抬了出來。
方夫人冷笑地看著這一幕，本以為出來的會是風雷老祖這個廢物，可看到那人熟悉面孔的剎那，整個人都愣在那裡，嬌軀顫抖，臉頰通紅，像是在經歷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讓場中的青年和中年浮想聯翩。
“爹！”
一道驚天動地的氣勢狂暴而出，九天之上的雲海都被破開一個巨大的空洞，方夫人姣好的面容整個扭曲，五官都彷彿擠在一起，顯得異常猙獰可怖，淒厲的聲線穿透天穹。
大部分被忽悠過來的看客，這才恍然大悟，便宜不好佔，熱鬧不好看，他們都被天泉老人拉過來擋箭。
有人想要悄悄退去，剛邁出腳步，就慘嚎一聲，摔倒在地，一根大腿炸裂，血霧爆開。
所有人都神色一驚，感覺到一股凍裂靈魂的殺意，知道自己被盯上，不敢輕舉妄動。
天泉老人沒有阻止暴怒的方夫人，冷眼看著她探出白皙如玉的手指，手掌攤開，把方天霸的屍首吸攝過去。
吧嗒！一滴又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下，落在方天霸面無血色的死人臉上，方夫人神情哀傷，不斷地撫摸著懷裡的屍體，注意到自己父親失去的下半身和眉心的血洞，頓時暴怒，一雙杏眼佈滿森寒的殺意，幾個字幾乎從牙縫裡擠了出來：“誰幹的？”
“哼！方晴雪，你派自己父親暗中襲殺殘星山弟子，現在事到臨頭，你倒是反過來問老夫，不覺得可笑嗎？”
天泉老人譏諷一笑，覺得自己終於出了胸中惡氣。
“是張天震那老賊？”
方夫人身上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萬年的凍土都裂出蛛網版密密麻麻的裂縫，每一道都狹長深邃。
她瞬間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訊息，說是林青那小子昨夜遭人攻擊，又有下人來報，說是風雷老祖昨晚暗中前往殘星山。
她本以為被張天震一指頭戳死的人，是風雷老祖，免去殺人滅口的風險，死無對證之下，就是天泉懷疑到自己身上，證據不足，也拿自己無可奈何。
只是萬萬想不到，昨夜的刺客竟然是她苦尋多日都找不到的父親，更沒想到，最後一次見面，兩人就陰陽相隔。
方夫人感覺心中怒火難平，不做點什麼，自己絕對會瘋。
她想到了風雷老祖，想知道怎麼昨晚的詳情，結果剛有動作，就被天泉老人堵在半空。
“滾開！”
“放肆！方晴雪，你不過是前任聖女身邊的婢女，有什麼資格在老夫面前叫囂！”
天泉老人同樣勃然大怒，根根白髮飛起，覺得方夫人侍寵而驕，沒了尊卑，忘了自己的身份，伸手一抓，澎湃的元力組成一隻大手，朝著方夫人拍去。
“老狗！”
方夫人咬牙切齒，唇角都溢位血跡，被戳中心中的痛楚，袖袍一展，化作遮天的匹練，跟元氣大手撞擊在一起。
砰！砰！……虛空接連發生爆炸，兩人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在空中留下道道交手的殘影，漸漸只能看到一白一藍兩道流光不斷對轟、碰撞。
虛空中浮現大片的海浪和冰川，發生劇烈的碰撞。
方圓百里的雲空都被打爆，空間震顫，發出玻璃崩裂般的咔嚓聲響。
底下觀戰的眾人都遠遠避開，一退再退，都到了天雪峰山腳，仰頭望著這驚天動地的一幕。
有人激動，有人擔憂，有人喜憂參半，但毫無例外，沒有一個人離去，都圍在這裡，這樣的大戰難得一見，對他們每個人的修行，都大有裨益。
跟天泉老人來的一幫人不相信，方夫人敢冒著徹底得罪冰月宗的風險，跟他們所有人為難。
而天雪峰聖女一脈的人，除了在宗門超過百年的老女人外，其他人都臉色震驚，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情，眼中懷疑是幻聽。
“執掌聖女一脈，對聖女指手畫腳的方夫人，竟然只是前代聖女的婢女？”
這個訊息讓大部分人被雷劈了一樣，呆愣當場，隨後譁然。
要知道，聖女在冰月宗的地位，僅次於宗主，跟其他首座相比，都不弱分毫。
以前，她們不知道方夫人身份，認為她是宗門大人物，是聖女的引路人。
哪怕，現在聖女歸位，在她們眼裡，方夫人依舊是聖女一脈的執掌者，現在這個訊息爆出，簡直就是一個驚雷落地，在她們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明珠璀璨日月潭，碧綠湖水源玉山。”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虛空傳來天泉老人和方夫人的怒吼，狂暴的能量傾瀉而出，方圓百里的元氣都暴動，化作巨大的異象。
天地間驀然浮現一面巨大的潭水，碧綠清幽，有日月的虛影呈現，一輪虛幻的明月忽然自水中升起，掀起滔天巨浪，化作滔滔大河，朝著前方洶湧狂奔。
一座巨大的神山從天而降，配合著無盡的怒濤，朝著方夫人鎮壓。
這是冰月宗的蓋世絕學，半月潭的秘技——明月照玉山，顯然，天泉老人動了震怒，要徹底壓服方夫人，擒拿對方。
與此同時，晴朗的天空瞬間陰沉，黑夜驅散光明，大片的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掉落在潭水中，巨浪被冰封，明月染上寒霜，夜幕下一點藍幽幽的光亮閃現，起初還有點微弱，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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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冰雪跟藍光結合在一起，化作鋪天蓋地的妖冶火焰，整個空間的溫度都在飛速下降，虛空都要被凍成冰坨。
神山被燃燒殆盡，化為烏有。
冰月宗的高層被驚動，連一些常年的老怪物都不例外，躲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兩人的大戰。
……“老祖，是她？”
林青跟赤火老祖在一起，看著上方的大戰，早在天泉老人到達天雪峰的時候，他跟赤火老祖就到了，旁觀場中變化。
見到方夫人淒厲哀嚎樣子的時候，林青眼底劃過一抹毫無掩飾的流光，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覺得自己心口的鬱氣消散不少。
眼神在周圍快速捕捉，可惜，並未見到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
“你認為呢？”
赤火老祖看著林青，反問道。
林青面無表情，思考一會兒，說道：“動機！”
“對！”
赤火老祖含笑點頭，“需要搞清楚這小丫頭派人殺你的動機，想一想，她為什麼殺你？
老祖可是知道，當初西界尋寶時，這丫頭和天殤，對你可是頗為看好。”
林青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平靜地說道：“因為聖女！”
“還不算太笨！”
赤火老祖目光幽幽地盯著虛空中，不斷碰撞的兩道身影，眼底滿是惆悵和痛惜。
可林青感覺，赤火老祖像是在透過方夫人，在看另一個人的影子。
“無論是宗門，還是世家，又或是皇朝，要想長盛不衰，永久的傳承下去，都離不開傳世的絕學，大唐皇朝是《驚世皇拳》，第一世家是《滄海明月訣》，而我冰月宗則是《聖靈化羽訣》。”
林青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赤火老祖講古，“這門功法，是我冰月宗第一代祖師冰月，機緣巧合下，從天地大墓中得到的，一門傳說中可以修行到羽化境的曠世絕學，當初祖師只是修行到生死境，憑藉此功，就能跟大唐皇朝的第一任天子，修行到涅盤境的萬古大帝爭鋒，強壓其他宗門的開派祖師一頭，佔據這片洞天福地，被稱為古來第一仙子。”
赤火老祖的語氣裡滿是唏噓，“可惜，這門功法，只有聖靈之體的女子才能修行，萬年以來，宗門在天下大肆尋找這種體質的女子，帶回宗門，奉為聖女，可這種體質太過罕見，每隔千年，才會出現一位聖女，卻沒有一人將功法修行至命魂境。
宗門先輩，結合祖師事蹟，仔細研究，發現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她們都在本命境時，跟男子結合，失去元陰。
對此，三千年前，那代的宗主做出決定，聖女如果不能將功法修行到生死境，不得尋找道侶。”
赤火老祖像是想起什麼，面色複雜：“終於，在數百年前，上代聖女將功法修行到了命魂境，當時舉宗沸騰，覺得宗門恢復上古榮光，指日可待。
哪知道，當初聖女入世修行時，天真不諳世事，被一個落魄的青年蠱惑，結婚生子，訊息傳回宗門，舉宗震怒，派人將聖女捉回，關押在虛無之淵。
這方夫人就是當初跟隨在聖女身邊，伺候她的小丫頭。
事情發生後，這丫頭的性子就越發偏激，發誓要培養一個真正為宗門服務的聖女，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山遊歷。
一年前，她竟然真的帶回一位擁有聖靈體的女娃娃，嚴厲教導，不準其他男弟子上天雪峰，生怕當初的一幕重演。”
林青冷著一張臉，難得多說了幾句話，“就因為當初，我跟聖女一同返回西界，所以，她就要派人殺我？”
“哎！”
赤火老祖嘆息，盯著交戰的兩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青面上表情不變，心底卻掀起滔天巨浪，窩火的厲害，對冰月宗的遭遇，他雖然同情，但這不是方夫人那個女人，強行以勢壓人，拆散他跟林韻的藉口。
更不是他放過方夫人的理由。
“那虛無之淵？”
林青張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