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是說的也顧不上說,聽的也顧不上聽,就連守在廊下的護衛也被驚動,幾個人一齊向著宋游魚發聲的位置跑了過去。

宋游魚當然是故意的,反正她本來的計劃就是在水邊隨便扭個腳……必要的時候再下水撲騰兩下。

不過今日的雨倒是幫了大忙,她甚至都不用假裝落水,只是斜坐在地,看起來已是十分的可憐。

等到眾人趕到的時候,宋游魚正握著自己紅腫起來的腳腕輕聲啜泣。

腳上的鞋是銀紅紗罩月白緞面的繡鞋,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色的大袖襴裙,只是從裙下露出來那一節雪白的小腿,比起月白的料子,還要再白些。

又淋了些許的雨水,幾乎有種白的耀眼的感覺。

兩名護衛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便深覺不妙,臨到近處之後,眼睛四處亂瞟,絕不敢放在宋游魚的身上。

更不可能上前查驗傷勢了。

只有鵲兒慌慌張張的舉著傘撲了過來,“小姐!小姐你還好嗎?”

她一邊替宋游魚打著傘,一邊幫著把宋游魚的裙子料理好,兩名護衛才尷尬的拱手道:“請問宋大姑娘是出了什麼事?”

宋游魚面上露出個虛弱的微笑,低聲道自己方才看到了侯爺的身影,想追上去,但這雨天路滑,不小心便摔了,腳腕似乎是已經扭了。

言罷,又問護衛可否幫她叫人來,將她抬回自己住的院子。

兩名護衛的臉色立刻就更加尷尬了。

他們兩的任務是看守院子,若是擅離職守,被發現了可是要重罰的,畢竟施家世代武官,就算是內宅,這些護衛領的也還是軍法。

但且不說這事是未來侯府女主人的請求,就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便是什麼身份也沒有,他們也難以推脫。

宋游魚看見他們臉上神色,心知自己所料無虞,便又抹了抹臉道:

“二位想是有職責在身,不方便離開?既然如此,那便讓鵲兒去好了,只是這附近可有能避雨的地方?”

兩名護衛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向身後,離得最近的自然是……藕花榭。

宋游魚卻連連擺手道:“啊,我不想進去,此處我知道侯爺不允人隨意進出的,只是想找個地方躲雨罷了。”

不過一旁的鵲兒護主心切,雖然宋游魚拒絕,但她卻央求道:“護衛大哥,我家小姐身體才剛好,受不得這寒氣,能不能請你們通融一二?”

那兩名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不約而同的退了幾步,低聲商議了起來。

宋游魚裝作疼痛難耐的樣子,將頭埋在臂彎裡,注意力卻全在耳朵上,極力分辨著那聲音裡的內容。

但是聲音委實太小了,所以她也聽不真切,只有幾句“侯爺”“秘密”“不能被看到”之類的話,她正在暗自揣摩藕花榭裡的秘密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那兩名護衛中的一人道:

“現在不能知道,等嫁進來也就知道了,左右都已經下聘了。”

宋游魚的心倏地往下一沉。

星圖一定是不在此處了。

窩藏也好,私刑也罷,星圖現在是實打實的朝廷要犯,若是明知其下落卻沒有交給刑部,便已可算欺君。若是像施言墨這樣將其囚禁在自己家中,已經是夠掉腦袋的罪過了。

就算是一等侯能免死,但御史臺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輕則削爵減值,重則貶為庶人,更是還要連累施家一家人。

所以施言墨若真的將星圖關在此處,那必然是連護衛都不會知道自己看守的是什麼。

但聽這語氣,這藕花榭裡的秘密,不過是防著她一個外人罷了。

宋游魚這會有些後悔自己挑的地方了,但轉念一想也只能苦中作樂,心道施言墨這廝狡兔三窟,橫豎也是要有不中的。

不能立刻見到星圖縱然遺憾,但若是其他人能把她救出去,自己也不算是辛苦一場。

想罷事情,那兩名護衛也商量完畢,果然,其中一人上前開口道:“以宋大姑娘的身份,進藕花榭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藕花榭內如今陳設簡陋,要委屈姑娘了。”

宋游魚搖了搖頭,隨即便在鵲兒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一護衛打傘,另一人引路,把她送到了藕花榭的院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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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那人將腰中的鑰匙取下準備開門,宋游魚雖然已經推測出這屋中大約不是什麼重要的秘密,但秘密就是秘密,而且還是那根“國之棟樑”的秘密,誰又會沒有好奇呢。

所以她還是含了些期待的,以至於連扶在鵲兒身上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鵲兒不解,只當她是覺得冷,於是環著宋游魚的手臂也越發緊了緊。

門開了。

對開的赭色木門一如之前,也發出了“吱啞”的聲音,只是護衛卻僅是推開了一道兩人勉強可入的小縫,回過身恭敬地請宋游魚進去。

從門口看進去,院內隱約可見遊廊的痕跡,鵲兒放心的收了傘,扶著宋游魚,兩人一同邁步進門。

只是剛一進門,便感覺身後傳來一股大力,宋游魚下意識的便要還手。

但又驀地想起此時身在施家,就算是再施言墨面前已經暴露了身手,但在其他人面前,她還不能,於是硬生生的收了力。

如此最是容易內傷,而且不等宋游魚調勻內息,背上便受了一掌。

不重,只是卻也不輕,力道剛剛好能把她和鵲兒送入院內。

隨後,大門處傳來了一陣鐵鏈銅鎖的撞擊聲。

宋游魚不是傻子,當即便知道出了問題,不過不用她發問,門外便已經傳來了那兩名護衛的聲音:

“宋大姑娘得罪了,只是侯爺吩咐過了,若是你要進藕花榭,我們便必須如此。不過請放心,大夫我們現在就傳令去請,希望宋大姑娘稍安勿躁,好好休息。”

宋游魚癱坐在地,一時不能適應如此情景。

眼前滿目冷清,哪有什麼住過人的痕跡。

一汪碧湖上分佈著精緻的棧橋亭臺,但大門兩邊的牆體卻俱是自水中砌起,她若是想要逃出去,除非是生了翅膀飛出去才行!

只是什麼叫施言墨吩咐過?難不成這藕花榭從頭到尾都只是個引她入甕的幌子嗎?施言墨到底都知道些什麼?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宋游魚有滿肚子的疑問,但每一個答案她都心知肚明,因為眼前的一切都明白的告訴她。

中計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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