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雁的話音方才落下，一道書信就侍衛呈遞上前。
“飛馬諜者？”看著火漆上猙獰的印章痕跡，翟讓不由挑了挑眉頭。
“很正常，周成倉促前來，能動用的力量絕對不多，想要成事，自然需藉助皇后的力量。現在看來，他先前所料八成是中了。”
沈落雁抿了抿嘴，眼中精芒閃爍。
“接下來就是調虎離山，有李衛在手，其成功機率必然不低。”
翟讓深吸口氣，目光看向遠處李密大宅。在亂象生出的時候，許多心向李密的瓦崗謀士，戰將，就開始且戰且退的進入其中，如今，那處大宅已然被層層戒備，至少有上千精兵御守。
如果只有兩個時辰，以自己現今力量，攻破那裡無異是痴人說夢。
但若是有整夜光陰……
沈落雁追隨翟讓多年，哪裡不知他心中想法，眼皮微微一跳，不知為何就突然湧起種不安感覺，“龍頭是想斬草除根？”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翟讓握緊雙拳，凌然殺機瀰漫而起。
濛濛細雨和風吹灑在天地間，鞏縣西，官道上。
雖然決堤的洪水並沒有衝到這裡來，但綿延多日的陰雨，依舊讓原本健馬賓士的寬闊道路變得泥濘不堪。小洵微眯著雙眼，蔥白右手死死拽著馬韁。在她身側，是李衛和四名身披蓑衣的飛馬諜者。
真正的蕭宛若，早在逃入難民營時就已隱藏起來，隨後跟著周成進入深山，又被羅成所俘帶回鞏縣的人是小洵。說實話，這個李代桃僵的計劃很危險，一旦露出破綻，就算有飛馬諜者於暗處護衛，小洵也絕對有死無生。
但她並不害怕。
因為，這種情緒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辣。
“唏律律！”
就在這時，前方一名諜者突然勒住馬韁。小洵柳眉微皺著抬頭看去，就見官道之上橫著兩排拒馬樁，其後佇立著十餘名全副武裝瓦崗兵卒。
“此處為何會有路卡？”
“你問某，某去問誰？鞏縣城內就已是鳥不拉屎，窮山惡水了，本公子哪裡會閒的沒事，在往這西邊亂溜達……”李衛沒好氣的撇撇嘴，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小洵以匕首抵在後腰。
“廢話少說，該怎麼應答，你心裡明白，我勸你不要耍花樣，否則……”
小洵稍稍一用力，李衛登時疼得齜牙咧嘴，連忙討好道：“姑娘放心，某向來最重承諾，既然答應你了，自然要想方設法辦到最好，呃……刀劍無眼，那個，姑娘可否稍稍拿開一些？”
看著一名將軍打扮的人物，帶著數名士卒走上前來，小洵冷哼一聲，不著痕跡將匕首收入袖內。
“來者何人？速速下馬接受檢查。”
“瞎了你的狗眼，連本公子都不認識了！”
李衛馬鞭一揮，氣勢洶洶的抬起頭來，似要將滿腔積鬱通通發洩。
不得不說，李大公子的臉，在瓦崗還是有著很高辨識度的，至少眼前將軍在看清他面容後，趾高氣昂的做派瞬間消失不見，一個縱身翻下馬背，便帶著討好笑容湊上前道：“原來是大公子，這糟糕天氣，您不在宅子裡歇著，跑出城來……”
“你在審問某？”
李衛眼睛一瞪，將軍原本就佝僂的腰肢，頓時就變得越發謙卑了，“不敢不敢，小人只是擔心這風寒不長眼睛，沾了大公子的貴體，咳咳，你們都杵在那作甚，還不快些上來替公子牽馬！”
“喏！”
一個士卒恭聲領命，快步向前便牽住馬韁。
小洵眯了眯眼，正想開口說話，那士卒就突然翻身躍上馬背，從後方掩住李衛身形，同時雙腿一夾，縱馬向前衝去。
“哎，你們……”李衛臉色一變，還沒搞明白狀況。
但站在原地的將軍，卻已從卑謙佝僂的模樣，迅速變得殺機凌厲，鏘！長刀出鞘，化作匹練光輝，和著一個驚天動地的“殺”字，直撲向距離最近的小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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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洵瞳孔登時收縮到極致。
雙手一提韁繩，胯下戰馬便高高揚起前蹄。她這反應不可謂不快，若是換成普通高手，還真能輕鬆擋住對方攻擊。但將軍明顯不是普通人，只見血光四濺，戰馬被生生削掉半邊頭顱，而長刀卻沒有絲毫遲滯，依舊帶著恐怖力道，狠狠斬向小洵。
噗嗤！
下一刻，纖細手臂飛揚而起。
小洵面色慘白的跌落馬下。而幾乎同一時間，弓弦繃鳴的響聲也於兩側傳來。不知何時，兩側路旁竟出現了近百名弓手，一支支箭矢如驟雨飛蝗，霎時間將四名飛馬諜者籠罩其中……
此時，石城山下。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嗯……我這右眼突然跳個不停，難道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周成揉著臀部，齜牙咧嘴的站起身形。
跳入洞口後，他並沒有直線墜落，而是沿著個極陡峭的滑道，一路向下滑動，其間有幾個岔口，周成不記得了，他只知道自己滑了好久，直到長褲都被磨破，方才著地來到了這個一眼看不到頭的通廊內。
當然，看不到頭，並不代表沒有頭，也許只是因為手中火折，照亮範圍太小的緣故。周成深吸口氣邁開腳步。這裡除了兩側牆壁有著些許人工雕琢痕跡外，在沒有其他歷史特徵留下，周成看不出個所以然，也無法判斷，這通廊之內是否有機關暗器，所以，他只能迎著頭皮往前走。
至於為何不原路返回。
別開玩笑了。先不說沒了黑狗血，自己根本無法透過那片白堊守護的池潭，單單是那條不知縱身蜿蜒多長的滑道，就絕不是手無寸鐵的他能爬上去的。
“後路被斷，前路莫測，早知道這樣，哥就不該冒險來這石城山啊。”
周成輕嘆口氣，不斷在心裡祈禱，這鬼地方千萬別是啥帝王陵墓，否則自己就是摸金校尉附體，在沒有探路工具的情況下，多半必然會撲街在此。
也許周成的祈禱被天上的神仙聽到了，這一路走來，他居然平平安安，既沒遇到傳說中的“粽子”，也沒有觸發任何機關暗器，只不過，麻煩還是有的，當火折燃燒到一半時，兩扇石門擋在了面前。
通廊，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