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火星迸射。

王伯當射出的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著兩面盾牌,於縫隙間穿透而出。周杰瞳孔收縮,卻是沒有慌神,手腕一轉,染血戰刀便帶著凌然寒芒直削而上。

大隋立國至今,也不過是幾十年光陰,從滅陳到三徵高句麗,從踏平西域到外破匈奴,連年的戮戰,讓十六衛府軍中,有著許許多多戰力彪悍的武將。而周杰,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只聽砰的聲悶響,狂暴勁氣登時在空中爆開。

兩名侍衛吐出口鮮血,不由自主狂退數步。而周杰卻是紋絲不動,他憑藉著多年生死邊緣錘鍊出的直覺和純粹的肉身力量,生生擊碎了王伯當灌注十成功力的箭矢。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下一刻,炸開的箭矢中,一道寒芒飛射而出。

箭中箭!

周杰身軀一震,難以置信的捂住咽喉,鮮血順著手指流出,讓他眼中生機迅速消散。

“將軍……”

眾侍衛悲慼低吼。

而此時,一箭功成的王伯當,也重新落回到馬上,只不過,擊殺隋軍守城大將,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歡喜,輕輕吸了口氣,原本緊繃的心神,便在這時提升到極致。

果不其然,周圍八人動手了。一條條鐵鏈從袖中飛出,猶若吐信毒蛇,霎時間將王伯當死死纏住。

唰!刀光破空,其中兩人躍馬飛身,面無表情的斬向王伯當。

沙場之上何其混亂,到處都是飛蝗箭矢和喊殺之聲,在這種人命如草芥的情況下,別說一個王伯當,就算是宗師隕落,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八人動起手來,可謂肆無忌憚。

王伯當雖然早有心理準確,但到底還是沒能想到,八人竟有如此一手。

“放肆!”

怒喝一聲,丹田勁力瞬間湧遍全身,王伯當雙臂一振,將鐵鏈扯的嘩嘩作響,可惜,沒啥卵用。精於弓箭之道的他,本身力量並不算強,即便不惜傷去經脈,爆發全部力道,卻也沒能將鐵鏈一舉震斷。

噗嗤!

刀入肩胛,飛濺鮮血登時染紅白衣。

王伯當悶哼一聲,雙腳內勾,點在馬腹之上。戰馬吃痛,嘶鳴著狂衝上前,王伯當借勢墜下,雖然躲過再次砍殺來的長刀,可身軀卻也被數道鐵索,固定在半空中。腳不沾地,手不能動,他已然步入死局。

然而,就在飛身下馬的兩人,反轉刀鋒,第三次出手殺向王伯當時,一道驚天動地的大喝,突然從西側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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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員戰將,策馬而來,雙斧揮舞間,竟帶著鬼哭狼嚎的嘯聲,鏘!鏘!兩道堅固鐵索,在他板斧之下,變得猶如麻繩般脆弱。王伯當只覺身子一鬆,便重新落在地上。

“程咬金?”

“不是某,還能有誰!”

來將狂笑一聲,隨手掄出一隻板斧。破空的風聲,還未響起,便被刺耳慘叫取代。他這一斧,先是將王伯當身後的一人,頭顱從中斬成兩段,旋即餘力不減,又將另一人肩頭斬掉半邊。

森白的骨骼,狂噴的鮮血,讓後一人痛得臉色煞白,幾乎當場失禁,不過,這種情況並未持續太久,下一刻,王伯當旋身踢出的一腳,便將他頸骨踢折,睜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你怎麼來了!”

拾起長弓,王伯當反手就是記五箭連珠,嗖嗖的破空聲中,李密的五名侍衛直接墜馬而亡。剩下那人見勢不妙,想要逃走,卻是剛剛調轉馬頭,就被程咬金一斧頭腰斬成兩段。

“軍師知道李密那廝必然不懷好意,故而讓某前來照拂於你……他奶奶的,你小子就不知道給某多留兩個雜碎!”

“急什麼,等龍頭有所決議,那些忘恩負義的傢伙,足夠你殺個痛快。現在,且先勠力同心,破了鞏縣……”

夕陽如血,染紅天際。

大業十三年夏初,瓦崗軍攻破鞏縣,鷹揚將軍周杰戰死,城中五千隋軍,無有倖免。

“鞏縣被破,洛陽腹地,已悉數暴露在叛軍兵鋒之下。娘娘此時返回洛陽,實非明智之舉。”

運河!旌旗飄揚,一艘體長三十丈,奢華無比的龍舟上,程德憂心忡忡的凝望著北方。那裡是大隋的東都,雖然看不見繁華燈火,看不見巍峨城牆,但瀰漫的硝煙氣息,卻彷彿穿越數百裡路程,讓程德眉頭緊鎖,蒼老臉頰盡是凝重之色。

“老師可知聖人為何泰山封禪?”

一個絕色美人屹立船頭,夜風吹拂,揚起鳳冠下柔順青絲。

她,正是蕭宛若。

“不知。”

程德沉默片刻,輕嘆口氣,“陛下近年,每每所決,皆是詭異莫名,實在令人難以捋出頭緒。”

“本宮也不知曉,但聖人此時封禪,必然有其道理。”

蕭宛若伸出右手,靜靜感受著河風穿越指間,帶來的陣陣微涼。

程德雙眼微眯,猶豫下,還是開口道:“這天下間,果然還是娘娘最為信任陛下,有一句話,老朽不知當講不當講,娘娘……”

“老師錯了。”

蕭宛若似是看穿程德所想,搖了搖頭,便打斷他道:“瞭解和信任,並非一回事。而且,本宮此次返回,也不是為了他。東都乃我大隋京畿,皇權象徵,若被瓦崗逆賊佔領,勢必會引得天下震動,十六衛府軍心渙散……”

“娘娘能想到的事情,陛下自然也能想到!”

程德輕叩著船舷,“他寧可率軍封禪,也不調動驍果精銳回援洛陽,顯然是沒有把握擊破李密,唉,連陛下都將洛陽取捨掉了,娘娘隻身回去,又有何意義?”

“老師又錯了。”

蕭宛若微微勾起唇角,笑得很是冷清,“如今雖然天下大亂,處處烽煙,但陛下手中可以動用的力量,卻依舊不在少數。他沒有令江都驍果北上,一方面是因為封禪之事重於東都安危,另一方面,則是他早已算準,本宮不會放棄東都。而本宮若想保住東都,唯一的辦法,就是動用這些年佈局下的底牌……”

“底牌,娘娘莫非是要?”

程德略一沉吟,臉色瞬間有了變化。

“調兵遣將,來救洛陽。”

蕭宛若昂然道。

“這……還請娘娘三思。密閣諜者,本就已讓陛下對您心中生出忌憚,若在讓他知道,您於暗中聯絡外臣,控制軍伍,恐怕……”

“老師以為,聖人不知道嗎?”

蕭宛若目光深邃的看向河面,滾滾水流,在夜色下猶若墨汁,黑得不見光明,不見漣漪,“他早就有所察覺了。否則,又怎麼可能明知東都危機,卻始終束手旁觀?”

“娘娘的意思是,陛下欲用東都,來試出娘娘的底牌?”

程德倒吸口涼氣。身為大隋帝後,他的政治智慧,絕對算不上低,但蕭宛若和楊廣間的鬥爭,卻還是讓這個活到耳順的老者,忍不住暗暗心驚。

“老師是在擔憂,走到那一步後,陛下會與本宮撕破臉皮嗎?”

蕭宛若淡然的彈了彈手指,“如果是這樣,老師大可以放心。在叛軍被滅前,中原安定之前,陛下就算心有不滿,也只會在暗中分化削弱……”

“那叛軍被滅,中原安定之後呢?”程德皺眉。

蕭宛若沉默,良久後,方才輕笑道:“之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的確,人不是神仙,不可能預測未來,就如蕭宛若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這邊周成,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收攏的那批難民,竟有不少“人才”。

看著面前五彩斑斕,雖雜誌極多,卻依舊可以被稱之為玻璃的小碗,周成震驚了。

“這,都是他們搞出來的?”

“確切的說,應該是用你留下的方法,經過上百次試驗後,燒製出來的。其中還有幾個將作監大匠的幫忙,不過,主力還是孫五幾人。”

第二傾城端起茶水輕抿小口,皺了皺眉,卻最終還是咽了下去。跟著周成認識的時間長了,不自覺間,飲茶的習慣也被對方改變,現在她喝茶,從來都不加姜鹽。

“人才啊。”

周成重重吐出口濁氣,目光轉向廳堂下幾個只敢坐著半張椅子的中年漢子,“誰是孫五?”

“回侯爺,草民,草民就是孫五。”

其中一人,連忙起身,結結巴巴的回道。

“坐,都是自己人,別那麼緊張。”

周成溫和笑道:“說說吧,你是怎麼弄出這琉璃來的?”

將理論變成產出,那可不是件容易事情,試驗上百次就能成功,眼前這貌不驚人的漢子,當真算得上奇才。

“某等來到洛陽後,終日思索著如何報答侯爺收留之恩情,正好第二小姐前來,言欲招聘人手,組建工匠房,某等尋思著,在家鄉多少也有幾分手藝,便壯著膽子報名了……”

中年漢子顯然沒見過什麼世面,說話語無倫次,半晌沒到重點,不過,周成也不著急,索性就靜靜聽著。原來,在從將作監中挖來幾個大匠師後,第二傾城便按照他臨走太原前的囑託,準備燒製琉璃。

而燒琉璃,自然需要人手,聽聞侯府來了批難民,畢竟,第二傾城便尋上門來,用外人,總比用府中人要來得安全許多,卻沒想就是這麼個簡單念頭,竟讓第二傾城發現了孫五這個燒窯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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