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的死，在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就已註定。
周成很清楚，就算自己沒有和她接觸，潘氏也絕活不過今天。
無論李世民還是李閥，都不會容忍朝廷的諜者，在太原城內活動，尤其是在即將的前夕。現在看來，突厥王子前來的訊息，很有可能是李閥故意放出，目的就是為藉機肅清笑宛若在北地的眼線。而自己，不過是被恰逢其會的算計在內。
當然，也許還有其他可能，但周成已懶得多猜。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唐太宗又能如何？你想玩，老子就陪你玩到底。
彎腰將童衣拾起，撫上潘氏殘留著期盼的雙眸，周成轉身回到坐塌，臉上便重新堆起懶散笑容，“好戲也演完了，不知世民兄的歌舞美人，何時能來？”
李世民雙眼微眯，盯著周成半晌，方才輕笑道：“血腥這般濃郁，周兄竟還有興致飲酒作樂，如此性情，當真是豁達之極，令人敬佩。”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周成舉了舉酒樽，笑呵呵道：“誰知道喝了這杯，還有沒有命喝下一杯？”
“是啊！世事無常，誰知道呢？”
李世民揮揮手，很快，侍衛便將地面清理乾淨，絲竹管弦聲中，舞姬妖嬈身姿，若扶風楊柳迴旋其間。周成就像是忘記了先前發生的事情，很愜意的飲酒作樂，直到月上眉梢，方才盡興而歸。
當然，這個歸，是歸進李世民安排好的宅院內。
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也不用挑明。
知道難逃被軟禁命運的周成，甩掉靴子就任由侍女上前寬衣解帶，服侍擦洗，完事後心安理得躺下，不多時便呼聲震天。
也許是一個時辰，又或者是兩個，反正當周成被只冰涼小手拍醒時，他才發現，口水已流溼頭枕，而站在床榻邊的女人，則是滿臉嫌棄加噁心，“這都能睡著，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運氣，實力，還有像師妹這樣貼心的紅顏知己……咳咳，那啥，給我倒杯水先，酒喝太多，嗓子都快冒煙了。”
周成打個哈欠，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
“你倒還真不客氣。”長孫瑤冷哼一聲，卻還是轉身倒來杯水。
“自己人嘛，客氣豈不顯得見外？”
周成長出口氣，笑眯眯的拍拍床榻，“過來坐，還是過來躺？”
“你再說這些廢話，信不信我立馬走人？”
長孫瑤皺了皺眉。
周成也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兩人僵持約莫盞茶後，長孫瑤再次冷哼一聲，黑著俏臉上前坐在床尾，“玉呢？”
“嘖嘖，我還真就奇怪了。”
周成伸個懶腰，“那塊玉到底藏著什麼秘密，居然讓你如此上心？”
“把你臭腳拿開。”
長孫瑤惱怒的捶下週成小腿，見他齜牙咧嘴收回蹭在自己身上的腳掌，這才沒好氣道：“給我星彩流光玉，我助你逃出太原城，很公平的買賣，問那麼多幹嘛？”
“可我覺得不公平。”
周成搖搖頭，“如今這世上，想要星彩流光玉的人，可不只有你一個。相對其他人開出的條件，師妹付出的代價，未免就有些上不得檯面了。”
“想坐地起價，也要有坐地起價的資本。”
長孫瑤冷笑著捋了捋青絲，“近日，有上百隻商隊，暗中將各地囤積的糧草器械運到晉陽，李閥所部兵馬，更是頻頻操練，加上突厥王子今日抵達太原城……呵呵，如果所料不差，想必用不了多久，李淵便會起兵反隋。”
“而到了那個時候，你這大隋的榮耀侯爺，還能不能保住項上人頭？周成，條件再好也要有命享受，否則就算滔天富貴，也不過是鏡花水月，這一點，你應該能想明白吧？”
“居然連你都知道李淵要反叛了？”
周成抓抓下巴，驚奇道。
“什麼叫居然連我？以青蓮教的底蘊，只要願意，在北地之間，就沒有事情可以瞞得過我。”長孫瑤傲然挺胸。
周成目光登時被吸引過去，“才一白天沒見，怎麼感覺又變大了呢？”
長孫瑤先是一怔，繼而柳眉皺起，“到現在了，還有心情說這種無聊話，看來你是不想走出太原城了！”
“我當然想走了。不過，師妹太吝嗇，我也只好在這多待幾天咯。”
周成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的翹起二郎腿，“反正星彩流光玉在手，不想我死的，大有人在。只要老王將訊息傳出，必有高手前來相救。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將此玉獻給李閥，雖不知道它到底有何秘密，但這麼多人想要，其價值恐怕也不會太低，至少還回性命，應該是綽綽有餘吧。”
長孫瑤死死盯著周成，眼神不停變幻，許久後，方才深吸口氣，恨聲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簡單！”
周成打個響指，一咕嚕爬起來道：“第一，我要知道這塊玉，究竟有何秘密。第二，我要你動用北地青蓮教的全部力量，助我拖延李閥起事的時間。”
“你想都別想！”
長孫瑤忿然起身，“星彩流光玉的秘密，我告訴你倒也無妨，可動用北地青蓮，對抗李閥，這絕不可能！”
“又不是光明正大的對抗，無非是搞搞暗殺，燒燒糧草嘛。對你來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當然，如果師妹實在覺得為難，咱們還可以換個條件嘛。”
周成砸吧下嘴，笑眯眯道：“比如說，陪我睡上十年八年。”
“無恥！”
長孫瑤冷冷瞥眼周成，卻是重新坐了下來，“暗中對付李閥的事情，可以談。秘密我也可以告訴你。但我怎麼知道星彩流光玉，到底在不在你手中？那般重寶，宇文明秀向來貼身收藏，極少為外人所見所知，就算你和她關係親密，想要得到也不是那麼容易。”
“說完了？”
周成打個哈欠，“完了就把頭釵借我用用。”
“幹嘛？”
長孫瑤神色疑惑。
“你不是想看星彩流光玉麼？”
周成從內衫中掏出掛在脖頸上的玉佩，用頭釵沿著兩側輕輕一劃，吧嗒！兩片玉衣落在床榻，一枚造型奇特，光澤溫潤的新玉，登時映入長孫瑤視野。
“你……原來你一直都將它帶在身上？”
長孫瑤深吸口氣，眼神既是驚訝又是懊惱。
這枚玉佩，昨日在山洞內，她就見到了，只可惜，因為外面做了偽裝，長孫瑤沒有認出，也絕沒想到它就是星彩流光玉。
這種唾手可得，卻又失之交臂的感覺，明顯糟糕透頂，長孫瑤下意識伸手，就想將它奪過。然而，周成早有準備，身子往後一仰便輕鬆避開長孫瑤五指，順勢將玉重新塞進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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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強搶可不是好習慣噢。萬一我激動下將玉打成碎末，你這輩子，可就真沒機會得到它了。”
“別……我不搶就是！”
長孫瑤連忙向後挪挪身子，這般緊張模樣，讓周成對星彩流光玉的秘密更加好奇，當即微眯雙眼道：“共識已經達成，師妹現在可以說了吧！這塊玉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我告訴你，你恐怕就捨不得將它交出來了。”長孫瑤猶豫道。
“一塊玉而已，難道還能號令天下？”
周成神色肅穆道：“說吧，對我而言，拖延李閥成事，給朝廷緩衝時間應變才是重中之重，相比下，這等死物根本算不了什麼。等事情結束後，我對天發誓，會將它交於你手中，若有違背，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別說，古人還就吃這套。
長孫瑤聞言，猶豫之色頓減，深吸口氣，便輕聲道：“星彩流光玉雖然不能號令天下，但卻有著左右天下格局的契機。它……是開啟楊公寶庫的鑰匙。”
“楊公寶庫？”周成睜大眼。
“據說當年，楊素秘密修建此庫，將平生搜刮來的無數財富盡藏其中。這裡面，不僅有天下最優良的兵器鎧甲，還有富可敵國的黃金白銀，和傳說中歷代大宗師留下的心得手記，所以，誰能得到楊公寶庫，誰的勢力就能水漲船高。”
說到這裡，長孫瑤微微一頓，目光閃爍的看著周成胸前，“而得到楊公寶庫的關鍵，就是星彩流光玉。據說楊素與先秦墨家淵源頗深，他親自督建的寶庫，機關重重相連，一旦開啟方法不對，寶庫瞬間就會被大水淹沒。”
“大水？”
周成怔了怔神，突然想到笑宛若屢次提及的河道疏理權，“難道，楊公寶庫就在運河下？這不對吧？”
“我真是小瞧你了，沒想到，你居然知曉楊公寶庫位置。”
長孫瑤神色一凝，旋即又搖頭道：“不過，知道也沒用。楊公寶庫不是那麼容易開的，否則宇文明秀也不會空掌星彩流光玉多年，而無任任何行動了。嗯，你剛才說不對，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有些不可思議，將寶庫修到運河下，呵呵，那可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事情啊。”
周成隨口敷衍著，心中卻是想起紅拂女臨死前，交給自己的地圖。
那上面，楊公寶庫貌似不在洛陽運河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