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

在周成的印象裡,宇文明秀無疑是權貴小姐的典範,她雍容,典雅,即便被沾便宜時,也只是抓狂摔摔東西,然後在文縐縐的罵上自己兩句混蛋,像如今這般焦慮煩躁,儀態盡失喝悶酒的情況,周成還真沒見過。

“蠟燭和香皂的生意出問題了?”

“沒有,那兩樣東西正在趕製,年後便可推出。”

“你二伯又開始逼你相親咯。”

“哼,宋師道都被你整的臭大街了,你覺得這個節骨眼上,誰還敢和我相親!”

宇文明秀沒好氣道。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好歹也跟我說說嘛。光喝悶酒能解決什麼問題。”

周成上前,奪下宇文明秀手中酒壺。

後者柳眉微豎,似是想要發怒,可眼神迎上週成平靜的目光後,她頓時又沒了脾氣,扁著小嘴坐下身道:“阿爹在廬江遇到麻煩了。”

“廬江?”

周成眨眨眼睛,這才想起前段時間宇文化及奉旨出兵平復廬江叛亂的事情,“那裡作亂的叛賊不就是個江湖騙子外加群流民草寇嘛。以岳父大人的文韜武略,搞定他們還不是分分鐘的小事兒?”

周成對宇文化及的瞭解,僅限於大唐雙龍傳裡,那個武功高強的傢伙。至於對方統帥能力,戰場謀略如何,周成還真不清楚。不過能在宇文述死後,成為宇文閥閥主,宇文化及就算在撲街,也不至於帶著一萬驍果精銳,還被群烏合之眾打得屁滾尿流吧。

可惜,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下一刻,宇文明秀便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道:“沒有那麼簡單,廬江叛軍,比想象中的強大太多,阿爹才入廬江地境,就遭遇伏擊折損過千,而後一日三戰,均節節敗退,等他領軍退守進廬江城時,所部兵馬已不足六千之數。”

冷兵器時代,傷亡超過百分之十,士氣就會崩潰,超過百分之二十,全軍潰敗幾乎板上釘釘,宇文化及能在一連四戰,所部折損近半時,依舊將六千人帶進廬江城,這已經很了不起了。不過相比下,周成更好奇的還是廬江叛軍。

一群流民草寇外加個江湖騙子,他們有何本事,能將一萬驍果精銳打得這般狼狽?

難道真有仙術存在不成?

“你從何處得來的訊息,清不清楚具體情況?”

“訊息是透過我宇文閥的秘密渠道傳遞回來的,比朝廷戰報應該快出一日左右。至於具體情況,據密信所言,應該是因為叛軍人數激增,且大規模服用了你在朝堂上所說的那種藥物,故而悍不畏死,戰力飆升,四次戰鬥皆以人命血肉衝破了驍果戰陣……”

“人海戰術加生化武器啊。”

周成嘆了口氣,叛軍人數激增不奇怪,畢竟,普通百姓在飢寒交迫下很容易被煽動起事,真正讓周成感到棘手的,還是藥物的大規模運用,冷兵器時代出現加強版戰場興奮劑,這絕對是坑爹到不能再坑爹的事情,一旦叛軍在起事前囤積了足夠的份額,還真有可能將大隋拖入局部戰爭的泥潭。

“你說什麼?”

“沒什麼。”周成搖搖頭,壓下心頭紛亂思緒道:“照你的說法,恐怕最遲明天,兵部就會收到廬江戰事不利的訊息了。”

“可能更快。不過,兵部公文只是其次,真正讓我擔憂的,還是那些勳貴朝臣。”

宇文明秀憂心忡忡道:“阿爹近年被皇室綁縛,於朝堂幾盡孤立,若是平日倒也無妨,有皇家照應加上宇文閥底蘊,些許跳樑小醜根本不足為慮,但現在……大隋精銳驍果軍於叛亂四起之際連吃敗仗,這其中可做文章的東西就太多了,只要有心人推波助瀾,就算陛下有心力保,阿爹也有八成可能被下獄問斬。”

周成雖不善朝堂爭鬥,但也知道宇文明秀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驍果乃是大隋精銳中的精銳,若這只軍隊都被群扛鋤頭的農民幹到落花流水,那其餘十五衛府還混個毛線?恐怕整個大隋軍隊的士氣,都會因此而陷入低迷狀態。軍隊士氣低迷,各處平亂戰役勢必就會舉步維艱,平叛舉步維艱,江山還能不能保住,恐怕也就成了未知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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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宇文化及的廬江四連敗,鬧不好還真有可能將他小命斷送。

想到這裡,周成也不禁暗暗焦急。

到現在為止,他和宇文閥的關係雖不至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也絕對存在著牽連,一旦宇文化及完蛋,他這個正五品主事大夫肯定會受到影響。

有了李靖和紅拂的先例,周成也不敢在將希望寄託在歷史上了,沉吟片刻,便皺著眉頭道:“形勢已是如此,再怨天尤人也沒任何意義了。為今之計,還是得想辦法幫岳父渡過難關,唔,宇文閥在洛陽可有說得上話的故舊好友,門路關係?”

“二伯已經去疏通了。”

事到如今,宇文明秀也沒工夫和周成計較口頭上的便宜了,稍稍一頓,便繼續道:“但以目前形勢看來,頂多是將牆倒眾人推的局面往後拖延數日,即便加上陛下力保,朝廷降罪的時間,也絕不會超過半旬。想要解決根本問題,除非是戰局扭轉……”

“戰局扭轉?談何容易。”

周成苦笑。即便是往樂觀上估計,如今廬江城中大隋的可用戰力也不過萬人出頭,而叛軍則至少在數萬以上。拋開雙方士氣,糧草等因素不說,單是這種規模,就已經不是個人力量所能扭轉的戰役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試試。”

宇文明秀的聲音幽幽傳來。其中透出的堅定語氣,讓周成眼皮一跳,突然冒出股很不妙的感覺,“你不會是想去廬江吧?”

“不然呢!我這次來,其實就是和你道別的。你這人雖然很討厭,但和你在一起時,我覺得很輕鬆,很開心,所以……謝謝了。”

宇文明秀踮起腳尖,在周成臉頰上輕輕吻了下。

這一吻,讓周成楞了許久,等他在回神時,宇文明秀已經轉身走出屋外。

北風吹,卷著冰晶落入房間。

洛陽又下雪了。

周成摸了摸臉頰,上滿依稀還殘留著溼潤,“麻痺,又一個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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