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宮議

秦/王/府上,辦碧螺和毛尖的婚事雖然也折騰到了挺晚,但是宮中卻有一處地方實實在在是徹夜未眠,那就是慶妃的錦瑟宮。

慶妃歪在一把紅木嵌螺鈿石背椅上,髮髻並不像往日出現在宮中的時候那樣,打理的一絲不苟的,反倒是有些凌亂,身後站著的是身材微微有些走樣兒,但是卻並不能很明顯的看出身孕之樣的杜若,正在輕輕地給她捶著肩膀。

身邊一個夜行服打扮的人在慶妃身邊小心翼翼的說了幾句話,就看到慶妃的眉頭明顯的擰緊了起來,杜若也看到了慶妃表情異樣的變化,便在旁邊輕聲問道:“母妃怎麼了?”

慶妃嘆了一口氣,對那夜行服招了招手:“來,你也給杜庶妃說說,你剛才說給本宮的那些話,不用擔心,杜庶妃原本就是本宮錦瑟宮的人,本宮是信得過她的。”

夜行服得令,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了杜若,其實說穿了,也就是秦/王/府在秦王並不在家的情況下,大張旗鼓的給秦王最得用的小廝和王妃最為倚重的陪嫁丫頭辦了場婚宴,賀長安自己都沒覺得這事兒有什麼蹊蹺,卻不知道杜若聽了,也是同慶妃這樣皺起了眉頭。

杜若皺著眉頭仔細思索了半晌,把手上紫檀木花鳥紋的玉拳頭,遞給在另外一邊伺候的宮婢,又擺了擺手示意她現下去,等到左右都無人了,才小聲開口道:“母妃,妾身覺得,秦王妃在這樣人人自危的時候,把兩個奴才的婚宴辦的大張旗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慶妃只是覺得自己兒子這輩子所有的女人中,只有這個從自己身邊兒出去的杜若是最聰明的,其他的人都是他娶瞎了眼的。況且杜若人孝順,和她也頗為貼心,一聽杜若這話,便感覺英雄所見略同,她也覺得賀長安唱著一齣戲,必然有些什麼陰謀動作,只是一時半刻卻參不透她的用意所在,就笑著把杜若攬在自己身邊坐下:“若兒啊,你覺得,這秦王妃這般做,究竟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杜若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母妃,我覺得,秦王妃這樣行事,一來就是為了藏拙。堂堂皇子妃,竟然為了下人的婚事如此勞心盡力,這種事兒要是傳開了,豈不是讓其他勳貴覺得她秦王妃是個荒唐的?可是在這種父皇疑心秦王的時候,秦王妃表現的荒唐,未必不是好事,若是秦王妃精明強幹,父皇豈不是要認為秦王有圖謀不軌之心?”

慶妃一邊聽著,一邊點了點頭,心道杜若這樣的分析可謂是沒錯的,就是她,雖然不是高門嫡女的出身,可是聽到賀長安辦出了這樣的事兒,也只覺得她不上檯面,心中暗暗恥笑,雖然她不覺得已經死了的大兒媳婦、包括自己兒子的那個宋側妃是個聰明人,但是卻也覺得她們再不聰明,也不似賀長安這般愚蠢。現在看來,倒是她想左了,賀長安這還真是為了藏拙已經不惜臉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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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看到慶妃對於自己的分析很是信服的樣子,便笑著繼續道:“這二來呢?就是除了藏拙之外,她還要邀買人心。咱們大宣的勳貴,總共也就那麼幾個家族罷了,哪家支援哪家,便是幾十年來祖輩的立場,輕易是不會更改的。秦王那邊要想有什麼動作,便得倚靠朝臣。秦王妃為奴才辦婚宴這件事兒,一旦傳揚了開來,必然會在朝廷士人之中產生一定的影響,對待下人尚且如此,難道對待士人的態度會差了?自然是不能的。若是任由這樣的影響力在朝廷上下散播開來,只怕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倒向秦王的陣營去了。”

慶妃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雖然出身於大族李家,但是畢竟是庶女出身,雖然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兒,但是李家卻不見得真的會多麼偏幫陸垣,所以她能夠提供給兒子的、來自母族的助力實在是微乎其微,所以自從她開始給陸垣灌輸了爭奪那個位子的野心之後,她就開始不惜一切努力去多撈些銀兩,用來收買人心,這些年來,這種“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法子也頗有成效。可是若是按照杜若這樣的說法,她和陸垣這些年的金錢攻勢,竟然比不得賀長安唱的一臺好戲,叫她怎麼能心甘情願?

對待杜若就越發的不同:“真虧的我有你這樣好的兒媳婦兒,若不是你,只是不知道亮哥兒還要在背後吃多少暗虧呢!”

儼然一副杜若已經變成了禹王妃的模樣。

“上次我同你說的,我覺得宋氏和宋家,並沒有多麼真心實意的幫著亮哥兒,你給我出那個主意,也是很好的。如今看著,宋家那個幼子沒了,長子又是個殘廢之身,現在只剩下宋氏一個女兒頂用,又嫁給了王爺,他們宋家不靠著王爺,難道還能去投靠老二不成?”

賀長安猜的並沒有錯,宋家幼子溺水身亡這件事情,正是杜若做的。其實杜若也沒有用什麼特別的法子,只是找了兩個家境一般的紈絝子,許以重金,讓他們在宋老二會經過的水邊毆鬥,又找人攛掇著宋老二前去勸架,宋老二剛剛現身在兩個人身邊,試圖調解開扭打成一團的兩人,就被其中一個暗中絆了一下,跌入水中,自那以後就再也沒能出來了。

宋家一共兩個兒子,長子殘疾,所以宋尚書和夫人全部的希望全部都灌注在這個三十好幾才得來的幼子身上,幼子也確實是天資聰穎、悲憫良善的人,和賀甲青同場秋闈,成績比賀甲青還要好些,是一甲第十三名,如今突然遭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苦,叫人如何能受得了?且宋側妃素來也是很疼愛這個幼弟的,幼弟英年早逝,對於宋側妃來說,也確實是個不少的打擊。

擺在宋家面前前程的抉擇也是嚴峻的,宋家是官身,卻無爵位,若是子嗣有出息,保官身繼而掙個爵位是不難的,只可惜現在的境況,確實要宋家押寶,押對了才有可能繼續榮耀滿門了。

其實杜若當初出這個主意,打動慶妃的理由,就是宋家長子殘疾,若是幼子沒了,宋家的選擇就只能在剩下的這個女兒身上,那麼對於陸垣,才能夠是真心實意的,但是杜若心裡面卻有自己更好的算盤,那就是透過這件事情,讓宋端萍整日以淚洗面,陸垣最討厭女人為了不是自己的人流淚,一次兩次便罷了,宋端萍為幼弟流淚的次數多了,距離她和她所生二哥兒失寵也就不遠了。

如今,她已經為陸垣,生下了一個被皇上親自接到宮中去教養的兒子,肚子裡面還懷著自己的第二個孩子,等到宋端萍失寵之日,就是她杜若晉位之時!

第二日一早皇帝剛剛在鳳棲宮中醒來,就得到了安插在秦/王/府門前的御林軍回報的情況,也是那一場為了碧螺毛尖而舉辦的婚禮,聽完了之後,他卻有和慶妃不一樣的反應,只是勾起了嘴角笑了笑:“此女絕非尋常人。”

陳皇後披衣坐起。皇帝已經很久不來鳳棲宮中歇息了,所以昨晚他突然來了鳳棲宮,也讓她很是意外,今日一早醒來自然是心情大好,看著皇帝笑道:“陛下說絕非常人的,可是老二的媳婦兒?臣妾也覺得秦王妃是個好的。”

皇帝很少會和皇后說起與前朝會有些關聯的事情,這一日卻是心情大好,道:“當初朕也曾經考慮過,鞏昌伯畢竟只是伯爵,歷來皇子妃,尤其是嫡出的皇子,正妻從來不會有出身比侯爵府更低的,娶賀氏會不會是委屈了老二。只是這是他自己求的人,朕不願意食言於親子,便也就答應了。現在看來,老二倒確實是朕所有孩子中最聰明的。”

皇后湊上前去替皇帝把前襟的紐扣扣好:“陛下倒是很少這樣贊人,也不知老二媳婦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值得陛下這樣稱讚。”

“朕關押了靳家母女,其實一直在等著看,和靳家交好的賀氏,會不會按捺不住,有些特殊的舉動,卻不想□□一切如常,甚至還能在這個時候,從容不迫的去參加梁國公老夫人的壽筵,還力排眾議給府上的下人熱熱鬧鬧的辦一場婚事,已經足夠能看出來,她的定力不是尋常女子可以比擬的。治大國若烹小鮮,若是連一點小事都忍不了,又如何能母儀天下?”

陳皇後聽了這話心中卻是一驚,竟然從皇帝口中聽到了母儀天下這樣的話,莫非是皇帝心中已經開始有屬意的人選了?

仔細想了想,道:“若是陛下想見一見秦王妃,又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驚動了其他人,正好臣妾也有日子沒有見到賀氏了,就召她入鳳棲宮待一會兒,也在可兒成親之前,多多把她的沉穩勁兒帶給可兒,陛下覺得如何?”

卻沒有想到這樣的提議卻被皇帝拒絕了:“朕已經把賀氏晾了這麼長時間了,如今也是時候大張旗鼓的召見她了,若是透過你的手來傳召,只怕是會有有心之人,在裡面插上一腳,還是朕直接傳旨的好。吳松,傳旨意下去,讓秦王妃三日後入晏清宮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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