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兆興長公主

九月十九日是隆慶十六年入了秋以來難得的好天氣,一大早起來,陽光就暖融融的照著,賀長安看著天上喜人的陽光,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碧螺的傷,又過了這兩天的修養,已經基本恢復的差不多了,隨著長安醒來,就開始打水為長安潔面梳妝。

長安看著鏡中的自己,又看了看碧螺,總覺得她好像有心事一樣,便有意無意的開口:“銀針這丫頭,這麼長時間以來心裡邊還是因為那一日你受責罰的事情不開心?”

碧螺隱去眼底難以覺察的神色,連連道:“沒有,哪能呢?如今奴婢的身子都好了,銀針她也萬萬沒有記恨主子的道理。”

但是長安心中早已經猜到了銀針的心思,嘆了一口氣道:“銀針年紀小,很多事情看不透,也是正常的。我現在身邊只有你們兩個和楊嬤嬤是得用的人,可是楊嬤嬤年紀大了,將來肯定不能陪我出嫁的,所以將來我還得依靠你們姐妹兩個。”

碧螺也暗暗讚歎自家小姐是一個有遠見的,尋常人家的小姐,到了這個年紀,提到出嫁兩個字,都要羞得不行,可是自家小姐卻能泰然自若的把這話都說出來,而且還早早的就開始籌劃以後的事情,自家小姐將來的前程,自然差不了。

因為如今跟長安的關係更近了一些,碧螺心裡佩服,嘴上卻要打趣賀長安幾句:“小姐如今嘆氣的樣子,和夫人真是越來越像了呢。”

長安聽碧螺這樣一句話,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白氏最經典的動作,可不就是嘆氣麼?不由得嗤嗤笑了起來。

笑過了,又正色道:“我不怕銀針不理解我,就怕她不理解我還不告訴我。這些日子你雖然不說,但是我卻能感覺得到,銀針比剛來我身邊那幾天話少多了,可能是把想法都憋在了心裡。你若是跟她不好說,那就告訴我,我來跟她講,總好過什麼都憋在心裡,有朝一日這怨氣爆發出來了,那我可不就要慘了?”

碧螺點點頭,長安這樣說,確實也沒錯,看來等下出府去宜春侯府,那馬車上便是一個極好的時機,自己先同妹妹說說,若是妹妹實在不理解,那再勞煩小姐吧。

給長安梳了當今帝都姑娘們時興的迎春頭,又戴上了一根雕刻著迎春花的紅玉簪子,其他的地方零零星星簪上了幾多絹花,遠遠看過去,真的好像賀長安就是一朵俏麗的迎春花兒一般。

“小姐可真漂亮。”

賀長安笑笑:“你過到我身邊來的日子還短,恐怕是不知道,我那個平安堂姐,比我還要美上千百倍。”

這句話到真的是長安發自內心的,且不說容貌如何,賀平安的貴女氣質,便能讓站在她身邊的貴女都暗淡無光。

偏偏還就有那麼多的貴女喜歡往她身邊湊呢,卻是當局者迷,不知道這樣盲目依附別人,卻失去了自己最美的東西。

碧螺又從衣箱子裡面給賀長安找出了入夏的時候新做的一套蜜合色撒花陽春錦的襖裙,夏季的時候因為嫌陽春錦略微厚了,這襖裙就一直沒有拿出來穿,再往後又怕天氣冷了穿了受寒,現在穿正是時候。

賀長安也並沒有異議,迎接史賀氏和史琪的時候,穿的九成新那是低調一點,但是對於賀平安來說,公主府嫡女,什麼樣的好衣裳沒見過?陽春錦雖然料子好,但是卻並不難得,對於她而言,也並不是稀罕的。若是今日去賀平安那裡,她依舊穿著九成新的衣服,只怕落在那個囂張不可一世的長公主眼裡,又是笑柄。

一切都收拾停當,到椿萱堂陪著白氏用過了早飯,就看到史賀氏帶著史琪一起過來了,史賀氏還是穿著深紫色的暗花襖裙,倒是史琪,今日只穿了天藍色,上面也不壓著什麼花兒的,頭上也只帶了一根肅靜的玉簪子,成色也普通。

賀長安看著史琪的打扮,心知她是不想去搶了賀平安的風頭,才故意打扮的這樣素雅,只是不知道史賀氏這樣一心想讓女兒攀龍附鳳的性格,是怎麼可能同意史琪這樣打扮的。

長安把史琪拉到一邊兒,附在她耳邊說道:“表姐,你今日怎麼穿的這麼素雅?”

史琪上下打量了一下賀長安,半天才扁了扁嘴,小聲道:“長表妹,你是知道我的,我既然已經存了那樣的心思,又何必到處大搖大擺的顯示自己?倒不如低調些,埋起頭來做人,到時候選秀的時候一個默默無聞的史琪,落選的機會反倒大一些。”

長安也不評論,只是先好奇道:“那大姑母竟然也同意你穿成這樣子?你看你,站在大姑母那深紫色身邊,可是遜色了不少呢。”

史琪嘻嘻一笑:“我只管對她說,長公主和平安小姐都是貴人,什麼樣的好衣服都見過,我若是那樣穿了出去,反倒是招了這些貴人地忌諱。我們初來乍到的,行事還是小心些的好。”

長安卻是皺緊了眉頭,若是按照賀甲青的想法和白氏這一趟去宜春侯府的目的,史琪這樣打扮,卻是萬萬不成的。

附在史琪耳邊說:“你若是想心想事成,一會我說什麼,你就照辦就是,千萬別出了什麼紕漏。”

史琪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長安跑到白氏身邊低低說了幾句話,就看到白氏會意的抬起頭:“小姑,怎麼今日琪姐兒這身上穿得這樣素淨?連首飾也帶的不多。”

史賀氏不以為然的看了一眼史琪:“是這樣的,這不是我們剛從江陰來帝都嗎?好些年不見了,原本我也不太瞭解我這位二嫂的喜好的,只想著讓琪姐兒不要穿得太華麗,免得在長輩面前不受喜歡。”

果然在有些時候,史賀氏是對史琪言聽計從的。

白氏一拍大腿,聲音高了八度:“這怎麼行!”

這樣一句話,不僅僅是本來沒當回事兒的史賀氏嚇了一跳,就連事先得了賀長安囑咐的史琪也結結實實嚇到了。

又看白氏接著說:“今日帶著長姐兒和琪姐兒去宜春候府,為的就是讓咱們琪姐兒多在貴女圈子裡面露露臉。雖然這一日平姐兒家中只有她一個貴女在的,但是若是這一日琪姐兒表現出彩兒了,來日平姐兒宴請貴女們的時候,那名單上面不就有史琪兩個字兒了麼?怎麼能穿得這樣寒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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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賀氏有點猶豫,一面是自己女兒篤定的話,一面是大嫂透著關切的嗔怪,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了這個大嫂,讓紅杏帶著史琪回屋子換衣裳去了。

這一番折騰,待到馬車從鞏昌伯府出發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雖然宜春侯府距離鞏昌伯府並不算遠,但是賀長安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府邸。府邸很大,已經是伯府能夠承受的最大的規制了,剛進了院子,左右手邊兒就是兩排上好的桂花樹,人則正對著當今聖上親手填了幾筆的富貴吉祥的影壁。

走到內院去,雖然每間屋舍都不是特別大,但是每一間裡面都有御賜之物,讓人覺得別有洞天,更加上宜春侯府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子,臨著那人工挖出來的小湖邊兒還有一個水榭,現在繞著湖邊兒的桂花都有一點謝了,但是那香氣還是很濃郁的,顯得整個府邸說不出的氣派。

按說這原本是朝廷給兆興長公主出嫁開府時候建的公主府,只是當年兆興長公主為了表示自己雖為皇室公主,卻也遵從著三從四德,夫為妻綱,就把公主府的牌子換成了自己夫君的宜春侯府。

聽說當年為了這事兒,還有不少言官上書讚歎兆興長公主是大宣公主的楷模典範,懇請聖上下旨褒獎宜春候夫妻。

當時聖上就給兆興長公主手書了四個大字:金枝楷模。

然後叫人裝裱好了,又刻在匾額上一份兒,叫人給抬到宜春侯府去了,有人說聖上這是明褒暗貶,用四個字兒來打長公主的臉呢。

只是長公主彷彿什麼都聽不到一般,恭恭敬敬地把那匾額請在了堂屋,逢人便感嘆聖上對於出嫁公主的恩德。

長公主貼身的管事媽媽領著白氏四個人在堂屋裡坐定了,長安還特意打量了一下聖上賜的那塊匾額,果真是金枝楷模四個字。

上一世的時候她好歹也在聖上身邊伺候過,但是卻一直看不透聖上心中是怎麼想的,不過這四個字,絕對另有深意!

幾個個子差不多高,又穿著一樣的粉紅色小襖的丫鬟魚貫而入,每個人都走到一位客人跟前兒恭恭敬敬的斟茶,那斟茶的技術也不一般。

一柄長嘴兒小肚子的茶壺,與面前的人站著三步遠的距離,就那樣半舉著茶壺往小幾上面的白玉茶杯裡面傾,卻不曾打出來一星半點兒。

原來是功夫茶!

長安烹茶技藝精湛,這些玩意兒都是上一世他可以靈活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到不覺得有什麼驚奇。倒是史琪長大了嘴巴,看的眼睛都呆住了一般。

那些丫鬟斟茶的聲音齊齊落下,便聽到一聲驕傲的女高音道:“我來晚了,竟然讓大嫂和小姑等了這麼久,是我的不是了!”

言語裡面卻並沒有一絲賠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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