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貢品與迎春花

碧螺也在一旁緊緊的護著賀長安:“王妃小心些,奴婢看這位貴人或許是因為傷心過度而發了癔症,想來自己都已經不能控制自己做的事情了。王妃離的遠一些,別回頭被傷到了,王爺動怒的話,奴婢萬死難辭其咎。”

碧螺一句發了癔症,讓賀長安覺得莫名其妙的耳熟,仔細思索了一下才想了起來,鞏昌伯府自己那個不安分三天兩頭就想折騰一點事情出來的祖母了不就是被太醫診斷為發了癔症,只能在僻靜的地方靜養麼?

從那次柳氏被江太醫診斷為發了癔症,一直到她成親嫁給陸城,柳氏都沒有能被挪出那個偏院。叔父宜春侯的確是有心思憐憫老太太,想讓大哥把老太太挪出偏院,但是一旦他說了,白氏必然會說讓婆婆在偏院靜養是太醫好生囑咐的,小叔子若是覺得鞏昌伯府風水不夠好不適合老太太養病,還是把老太太接到宜春侯府去吧。

這樣一權衡,賀成仁果然還是在媳婦和娘之間選擇了媳婦兆興長公主,畢竟這個已經垂垂老矣還經常犯糊塗的娘,已經不能帶給他什麼了,還平白的讓兆興長公主不痛快,他何苦呢?

當初賀長安只是覺得大公主派來的這個人真是好,讓她這一年多以來可以不用再為這個老太太煩心,得以安心備嫁,可是現在想來,怎麼都覺得這麼一招不像是大公主能玩的出來的,反倒像是陸城的手筆呢?

想到上一次那位年輕的江太醫來府上給柳氏看病的時候,就說柳氏這病榻纏綿,只怕三分是真的急火攻心,七分也是裝出來的,賀長安仔細對比了一下吉貴人現在的樣子和柳氏當時的樣子,越來越覺得心裡面的懷疑更甚。

按理說小產之人正是身體最虛弱的,可是這個吉貴人只要是醒著的時候就哭哭啼啼沒完的時候,就是睡著的時間也很短,根本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恢復元氣,她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每次都傷心欲絕到聲嘶力竭?

心裡面拿定了主意,對碧螺和喜桔道:“吉貴人現在身子正不好著,本妃就不在這裡多打擾吉貴人了,還是回去陪著娘娘給吉貴人無辜枉死的孩子焚香祝禱吧。”

吉貴人一聽到那句無辜枉死的話,踉蹌著從榻上爬了起來,又一次哭的像個淚人兒似的:“煩請秦王妃替我稟告娘娘,求娘娘替我和我那可憐的孩子做主啊……”

賀長安點點頭:“你放心就是了,皇后娘娘心慈,必然會做主的。”

心裡面見吉貴人還能爬起來,疑竇就更深了。

賀長安走之前,交代那個小宮女好好照顧好吉貴人。

賀長安走出偏殿的時候,深深的舒了一口氣,偏殿榻上淚眼漣漣的吉貴人一把拿過小几上的帕子,把哭紅了的眼睛擦了擦,對自己的貼身宮婢道:“本小主方才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吧?”

小宮婢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小主您就放心吧,你裝的可傷心了,別人是看不出來您這喪子之痛是裝出來的。且我看那個秦王妃是個和善人,跟您又沒什麼過節的,她來看您,純粹是皇后懶得來看您,她才被皇后打發過來罷了,您看她來咱們這兒,不也就是走了個過場嗎?”

吉貴人撫了撫胸口,又躺在了榻上,心裡面卻不怎麼平靜。

秦王年少有為,自從他去潭州駐守之後,南安都很難找到機會挑釁潭州,但是雖然這樣,南安人卻視秦王為不可多得的英雄,對他還是很敬重的,她的少女時代,也一直是懷著對大宣秦王的憧憬一路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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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南安每個少女都羨慕她,因為她是早早就被培養用來和親的,南安看中的人,就是當時的大宣太子。

當時陸城被奪了太子之位的時候,太子堂兄還來安慰她:“吉雅,你不要因為這個二皇子沒有了太子的身份就小瞧了他,按照堂兄的經驗,這個人,絕非池中之物。”

果然被太子堂兄說中了,當時知道自己將來要嫁的人,是一個能讓自己的母族百姓都很崇拜的英雄之後,她的心裡面甚至有一點竊喜。

可是一切都因為瓦爾圖姆的反水倒戈,秦王率領一千六百人攻破吉利堡而發生了變化,為了保住吉利堡,在和親一事上,南安再也沒有佔據的有利地位了,甚至連談條件都不可能,瓦木娜寫信告訴她秦王早就已經心有所屬的時候她還不肯相信,特意去求見太子堂兄,結果太子堂兄根本就沒有見她一面,就讓人把她送回了住處。

那之後沒過多久,她就像一件貢品一樣,被送進了隆慶皇帝的後宮,成為了年少時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的庶母。

今日看到這個秦王妃的時候,她心裡面不是不難過的,她就不明白了,這個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還有一點木訥,連自己喪子的背痛都是裝出來的,還一點都沒有察覺,她到底是哪一點好,可以讓秦王心心念念?

賀長安回到正殿的時候,皇后正在拿著一把小銀壺親手給花架子上的迎春花澆水,聽到賀長安過來的腳步聲,也並沒有回過頭去,只是開口道:“來,你來看看我這迎春花,長得怎麼樣?”

賀長安盯著那迎春花仔細的看了看,感嘆道:“迎春花那麼不起眼的花兒,民間養的人都很少,想不到娘娘這麼有雅趣,把迎春養的別有一番風情。”

心裡面卻在感慨,堂堂皇后,本來整日打理後宮的事情就夠忙了,但凡是得點寵愛的,哪裡還有時間分心親手來打理花架子呢?

卻沒想到皇后的眼睛溼潤了一下,接過甘嬤嬤遞上來的帕子在眼角上擦了一下,才道:“這迎春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花,可是野花自然也有野花的好處,野花不知道爭妍鬥豔,可是總是能搶在百花的前頭,不怕冷,頭一個兒的開,也不跟那些名花搶風頭和主子的眷顧。”

轉過身來,賀長安才看到即使剛才用帕子擦了,皇后的眼角也是紅紅的:“你還說本宮把迎春養的別有一番風情,其實你是沒怎麼見過它在民間真正長得好的樣子,在本宮這描金畫銀的宮牆裡面,它到底是開不好的。”

賀長安有些詫異皇后為什麼會突然跟她說迎春花,可是她也不能不陪著說,只好道:“臣媳愚昧,見識不及娘娘萬一。”

陳皇後卻搖了搖頭:“不是你愚昧,而是本宮觸景傷情罷了。再過幾日,這宮裡的迎春花,只怕就要凋零了。”

看著賀長安不解的神色,皇后又補充了一句:“倪嬪已經招認,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與旁人沒有一點半點的關係。”

倪嬪的供詞是這樣說的,吉貴人在玉煙宮的時候仗著自己是南安的和親公主,又是陛下的寵姬,多有不恭敬。她生養過,早早的就透過吉貴人走路的樣子看出來她懷了身孕,便罰她跪讓她落胎。開頭結尾都強調了一切都是她一時氣不過才犯下的罪孽,與其他任何人沒有關係。

賀長安突然明白了皇后為什麼會對著迎春花傷情,同在宮裡住了十幾年,父皇的妃嬪中,皇后應該是對性格溫順的倪嬪最有好感的吧,如今倪嬪親自承認了罪行,那就意味著倪嬪這朵本來應該綻放在民間的迎春花,距離凋謝就不遠了。

倪嬪供詞裡面的其他任何人,應該就是四皇子陸地吧,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皇后拉過賀長安的一隻手:“這麼多年宮中姐妹相稱,倪嬪是心眼兒最實在的那一個。如今倪嬪就要沒了,本宮也不過只能對著花兒流幾滴眼淚而已,倒是讓你見笑了。怎麼樣,你去偏殿看吉貴人,她可好些了?”

賀長安心思已定,搖了搖頭道:“臣媳瞧著,吉貴人畢竟是背井離鄉來到大宣的,在宮中就沒有什麼親人,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結果還掉了,實在是真的太過於傷心了。臣媳只是怕……”

皇后的眼神裡面寫著的都是探尋,賀長安一咬牙,把話全都給說了出來:“臣媳孃家的祖母就曾經得過一種癔症,臣媳看吉貴人這樣子和孃家祖母很是相似,會不會是……”

皇后趕緊讓喜桔去傳太醫來給吉貴人瞧瞧,小產喪子已經夠不吉利的了,若是真的再得了癔症,那可就真的更加棘手了。

賀長安彷彿無意地說道:“當時還是大妹妹給臣媳請了太醫院的江明太醫來臣媳家為祖母醫治的,臣媳瞧著,這江太醫似乎真的是頗擅此道,臣媳祖母現在就比剛得了癔症的時候強多了。”

一聽這話,剛要出去的喜桔就被皇后叫住了:“你可聽到秦王妃的話了?去太醫院看看江太醫今日是否當值,不管當不當值都要把江太醫給本宮請到鳳棲宮來。”

喜桔領命而去。

賀長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請來了陸城心腹的太醫,事情說不定真的就會有轉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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