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連下了幾日,湖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好不容易等到雪停,風又起

樂正驕順手將茶杯遞給身後近侍,隨即緊了緊身上的斗篷。火紅的狐狸毛領配上大紅色斗篷,在銀裝素裹中倍顯張揚。

正是因為他的出現,立於湖面上打鬥者紛紛暫停,齊刷刷向他看去。

一番沉寂結束,樂正驕才慢條斯理的問道:“誰弄裂了我的湖面?主動站出來認錯,我可以考慮留你全屍。”

眼前局勢分外明朗,除卻地上的六具屍體外,還有十二名手持蛇形劍的面具人。

他們的對面,是位身著紫色暗紋長袍的少年。

少年的右手持有一柄閃爍著寒光的長劍,兩枚鷹首飛鏢整齊的插在左肩,同樣暗紫色的鮮血順著手臂汩汩而流。

滴在冰面上,繼而滲進湖裡。

“沒人承認嗎?”再次開口,樂正驕的口吻中已然多了一抹不耐煩之色,斗篷下是一雙躍躍欲試的手。

很顯然,兩路人馬誰也沒有理他的打算。隨著為首那名面具人一聲令下,成群的鷹首飛鏢隨著蛇劍的劍氣向少年人襲去。

負傷的少年體力不支,根本來不及出招禦敵,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站在一旁的樂正驕悄然舉起手臂輕輕一揮,緊握在手心的摺扇於剎那間飛出,原本該落在少年身上的劍氣被他置於摺扇上的真氣抵消。

不多時,樂正驕再次以拋扇之手打出一記強勁的掌風,快要落地的摺扇再次昂揚於空中翻滾起來。

“、”兩聲結束,被摺扇反彈的鷹首飛鏢盡數射在了面具人的心口窩上。沒有半聲嗚咽與慘叫,十一具屍體依次倒下。

為首那名面具人的瞳孔因為恐懼而無限放大,無處安放的雙手盡顯慌亂,飛速旋轉的大腦就是想不到逃生之法。

當樂正驕將旅行歸來的摺扇握在手中時,一雙眸子赫然多了抹陰鷙的光芒:“現在,只剩下你了……想怎麼死?”

面具人先是一怔,繼而又擺了擺手道:“小人不敢麻煩尊駕,待我自行了斷便是!”

話雖如此,他卻趁著舉劍之際將藏於袖口的飛鏢擲向了暈倒的少年。

值此千鈞一髮之際,忽見一陣青光閃動,一隻茶杯倏的將面具人手中蛇劍擊落,將他整個人彈開足足七、八丈遠。

耳朵“嗡嗡”作響,面具人十分艱難的從冰面爬了起來,氣憤至極的指著樂正驕大吼起來:“不知死活的東西,爾等當真要與我幽冥魔宮做對嗎?”

自以為氣勢非凡的話只換來樂正驕身後近侍的嗤笑與不屑:“原來是蘇翎逸的人,難怪這麼不堪一擊。”

話音落,面具人再次噴著口水大聲叫嚷起來:“大膽!無名鼠輩也配直呼我家帝尊大名,真是死不足惜!”

望著眼前暴跳如雷者,樂正驕只一低頭淺笑,平生頭一遭被人以“無名鼠輩”稱呼。

隨著他拂袖的動作,少年身旁的長劍快速騰起並於空中劃出一道彩虹形狀的圓弧。

長劍破冰的聲響結束,面具人的頭顱就這樣被齊頸斬下,像球一樣在地上軲轆了兩圈便被急速墜落的身體掩埋。

目視一切的禰鄂快速上前將熱茶遞上:“城主,這些屍體該如何處理?”

樂正驕不假思索的答道:“送到魔宮,還給蘇翎逸。”頓了頓,他又以低沉卻不乏輕快的口吻補充道:“將弄裂湖面那只剁碎了餵狗。”

話鋒一轉,樂正驕快速將眸光轉至受傷少年身上:“我瞧這位少俠眸正神清,帶回去好生醫治,天大的事也要等往後再說。”

語畢,原本披在他身上的斗篷已然蓋在了少年身上。

少了斗篷的遮擋,錦袍所繡的鳳、凰二鳥終得見天日,栩栩如生的鳥兒似是隨時都能飛上天去。

清冽的表情配合著飛揚蹁躚的衣袂,一股仙氣呼之欲出。

“走吧!”樂正驕輕聲說道。

緩緩邁開步子,卻又一步三回頭的向著深不見底的冰面看去,只因冰底藏著他最念念不忘的人。

白駒過隙,半月光景稍縱即逝。

一身紅袍的樂正驕靜坐在炭盆前撥弄著通紅的木炭,從昨晚燃到現在的紅蠟早已凝固,石欒與禰鄂兩名貼身近侍一左一右坐在身側。

他的膝上是一紙詩詞,無休止的嘆息與吟誦交替盤桓於室內。

“城主又在思念故人了嗎?”一直低頭沉默的禰鄂在聽到吟誦聲後忍不住問道。

樂正驕笑的甚是爽朗:“他既捨得叛我而去,我又何苦作踐自己搞一出思念的戲碼?隨口一念,無須放在心上。”

禰鄂還要問些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原是城中弟子來報,那日在翠雲湖救下的少年已經甦醒。

伸了伸懶腰,樂正驕伸手指向二人:“你們先將少俠帶至書房稍作等候,我換身衣裳便去會客。”

兩名近侍走後,待在內室的齊亦冉於寂寥中款步來遲:“那位使劍少年身材健碩,雙目炯炯有神,看上去不似尋常市井之輩……城主萬事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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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正驕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蘇翎逸的幽冥十八騎皆是高手,這位少俠竟能以一道劍氣將六人斬殺,能力自是不容小覷。”

齊亦冉高高瘦瘦,面容清秀,只是他的臉上沒有喜怒之色,永遠都是一個表情,就算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件也沒有勾起他多大的興趣。

只因談話之人是樂正驕,他才似有似無的傳送了一些注意力過去:“若是屬下沒有看錯的話,他所持佩劍該是早已名滿江湖的戴勝劍。”

樂正驕臉上顯現著波瀾不驚的神情,嘴角勾起一絲狡邪的笑。他之所以救人,便是因為認出戴勝之故。

良久,他才說道:“那位少俠根骨極佳,不出幾年光景便能超越他師父。只要以善念引導,將來定能造福天下蒼生。”

齊亦冉的眉宇間掛著淡淡的憂慮之色:“那也要看由誰來引導。”

受命在身的石欒與禰鄂十分恭敬的來至客房,素來以脾氣好著稱的石欒很是溫柔的提醒少年不要四處亂走,以免受風寒侵襲。

少年滿懷著警惕心後退了兩步:“你們憑什麼限制我的來去?”

“少俠莫要誤會,這也是為了你的身骨著想。”石欒笑眯眯的答道。

少年以兩聲冷笑做出回應:“身骨?如今落到你們這些小人之手,我只盼能早早舍了這身骨去,總好過忍受凌霸羞辱。”

“放肆!”急性子的禰鄂憤怒之意突起:“城主為救你損耗的靈力至少需要半個月才能補回來,你不僅不知感恩反倒口出惡言,簡直豈有此理!“

害怕禰鄂出手傷人,石欒趕忙將他拽至一旁:“莫要衝動!”

少年重重的“哼”了一聲,滿目鄙夷之色:“救我?怕是想讓我受盡折磨而死罷!”

三人的談話支離破碎,前一句跟後一句根本銜接不上,似是兩條永遠不能重合的平行線,再怎麼解釋下去也是徒勞。

禰鄂只道了一聲“得罪”便主動發起了攻勢,抬手便向少年頸部打去,石欒知道他有分寸便沒有多做阻攔。

二人原以為他重傷初愈身子尚虛著,誰料想他僅一個滑步便躲了過去。

當禰鄂將第二掌打來時,少年已經在閃躲的空隙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重心全部移至右腳,向著禰鄂腹部踢去。

意料之中的踢空,少年暗自思忖道:“此人步伐穩健、呼吸細密,想必下盤功夫和內功都相當了得。”

他種種舉動完全令二人驚呆在原地。

為防變故,石欒趕忙加入了戰鬥之中。首當其衝朝著少年的肩膀劈去一掌,卻被他以掌力反擊,整個胳膊都在發麻。

少年趁機豎起手臂劃出一道白光擊中石欒手腕,疼的他當時“哎呦”起來。

只是那少年尚未來得及邁開步子逃跑,禰鄂便又朝著他的後背砍去一掌,索性這一掌並未施以重手,只是讓他跌倒的姿勢難看些。

一陣刺眼的光芒過後,禰鄂雙手各自多了柄長約一尺,兩頭細而扁平的峨眉刺,正中的圓孔中鉚有鐵釘,釘子在孔中轉動十分靈活。

禰鄂手腕拌勁極大,手指稍稍撥動,貼掌的峨眉刺快速在他手中轉動著。

再度在與少年交手時,屈指緊握間竟使出攔、刺、穿、挑、扣等多種招數,雖是一一被破解,卻讓破解之人心生敬佩之意。

打鬥之間,禰鄂輕輕攤開手掌,另一只手上不停旋轉的峨眉刺便飛了出去:“少俠好功夫!”

來不及回應,少年急忙將上身向後仰去。

峨眉刺只從他的頭頂飛過,雙腿卻連中兩招,虧得禰鄂顧及樂正驕的顏面只用了半成功力,否則他這兩條腿指定要廢了。

少年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禰鄂與峨眉刺之上,全然沒有堤防身後石欒,也便給了他可乘之機。

石欒的子午鴛鴦鉞步走八方且隨心所欲,變化萬端,易攻難守,對戰同水平功夫兩到三人都不在話下,何況是兩手空空的少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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