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開口,恐怕會令他更加厭煩,小青,早些睡吧。”

“小姐……”

秋水再不回應,呼吸逐漸平穩,可是她微微顫抖的睫毛,顯示了她此刻內心並不平靜。

………………

玉京城,公主墳。

夜色已深,柳十一獨自一人躺在竹林上,身形隨著竹林的搖曳而晃動著,輕飄飄彷彿沒有半絲重量。他手中拎著那個破舊的酒葫蘆,眼神落寞又迷離的看著月亮,時不時舉起酒葫蘆喝一口。

在這麼一個寂寞的夜晚,在這樣一個孤寂的地方,他獨自一個人飲酒,顯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不過,柳十一自己有酒,他也不需要有人聽故事,若真有人想拿著酒換他的故事,恐怕也只能換來一句滾。

酒喝完了,他長嘆一聲,搖搖晃晃的從竹林上站起身來,撐了個懶腰,然後踩著竹葉輕飄飄的跳起。

他跳了很高,很遠。

高到地面上的山頭和屋子,小的不過拳頭大,遠到這拳頭大的山頭,轉眼便消失在腳底下。

幾個起落,他落在一處屋簷上,蹲在那裡,看一個老太監喝酒。

老太監是曹生。

豬頭肉,海帶絲,花生米,一張石桌,一顆枯樹,一壺酒,喝的津津有味。

曹生嘬了一口酒,抬頭,半拉攏著眼皮子瞧了一眼柳十一,道:“大晚上的,蹲那裡想嚇死我?”

柳十一嘿嘿笑了笑,搖搖酒葫蘆,道:“沒酒了,過來跟您討幾杯。”

曹生沒搭理他,他也不覺有什麼,自個兒跳下來,跑到石桌旁,從懷裡摸出個酒盅來,又掏出一雙筷子,給自己倒上之後,舉杯邀酒。

曹生舉起杯,兩人輕輕碰一下,然後同時嘬一口,一臉愜意。

“還是這醉花釀,太綿軟,不爽快。”柳十一感嘆道。

曹生斜眼瞥他,慢條斯理道:“咱家是個太監,爽利什麼。”

“嘿嘿,您老最是爽利不過。”

“大晚上的跑我這兒來,不怕我一個煩心,把你給打死嘍?”曹生捻一顆花生米,送入嘴中。

柳十一夾一筷子豬頭肉,笑道:“自然是不怕的,您打不死我,再說了,我這樣的酒友,滿天下難尋啊,您不會煩心的。”

曹生嘿笑一聲,看著他道:“幾百年過去了,你這娃兒,還是跟當年一樣,死皮賴臉的,說吧,有什麼事兒,如果是來求情的,就別說了,我真的會煩的。”

柳十一聽罷,趕緊給曹生添上酒,諂笑道:“瞧您老說的,怎麼能叫求情呢,這多尷尬,是請您通融一下。”

曹生搖搖頭,沒有舉杯,看著杯中酒,道:“你們掌門這些年手伸的太長,太過了,陛下不喜。”

“我會回去勸他的。”

“你能勸得了?”曹生不屑道,略帶鄙夷。

柳十一一臉尷尬,撓撓頭道:“勸不了,我就綁了他,拉他來給您和陛下賠罪如何?”

“算了吧,謊話哄哄女人還行,咱家是個太監,不吃你這一套。話說,你不是早就說自己已經叛出桃山,不再管桃山的事宜了嗎?說話當屁放呢?”

柳十一一斂容,板臉,諂笑:“瞧您說的,這不怕燻著您,不管是不管了,可是桃山又不是我那蠢貨師弟一個人的,總歸不能看著那一堆徒子徒孫被他給害死,這才舔著臉來求您嘛。”

曹生恍若未聞,繼續喝著。

柳十一一伸手,露出兩個指頭,咬牙道:“份子還給陛下兩成,怎麼樣?”

曹生瞥了他一眼,目光中盡是鄙夷。

“以後桃山弟子可隨軍駐防,如何?”

曹生不屑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盤,清天司不肯讓,還打算參合軍隊一腳?”

“那……我豁出去老命,把南方這事兒給您擺平了,怎麼樣?”

曹生挑眉道:“朝廷已經派人南下了。”

“哎呀,您老別說笑了。”柳十一勸導道:“就靠那幾個孩子,還不被南方那些山裡的老不死給生吞活剝了?何況朝廷裡也不太平,那娃兒叫啥,秋君是吧?那麼招人眼,就沒個人想弄死他?”

曹生皺眉,不說話了。

“這樣如何,我南下保他,保證他這一路平安無憂,穩穩躺回來吃功績即可,怎麼樣?”

“清天司能保。”曹生道。

“那地方,不得舍進去大半個南方清天司?代價太大,得不償失啊,而且他也總不可能帶一大票人跟著吧?”柳十一蠱惑道。

“朝廷還有軍隊。”

“嘿嘿,您老也知道,修為到了咱這步,軍隊也就沒那麼好使了,想要殺一個人,最多受些傷。”

曹生聞言,垂攏著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如電般的寒光,冷聲道:“他們敢?”

“哪兒又不是玉京,人被逼急了,啥事兒做不出來?當年那孩子不就吃了虧了?”柳十一說到這裡,也有些黯然,搖頭道:“當年……唉,多好的孩子,真不知道陛下心裡在想什麼,怎麼還要這般行事。”

“陛下心中所想,不是我們能揣測的。”曹生說到這裡,忽地看向柳十一,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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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不能說。”

“也罷。”曹生平靜道:“那就如你所說,但是你要確保他無恙。”

“這是自然。”

柳十一端起杯中酒,和曹生一碰,一飲而盡,道:“我這就動身。”

說罷,他又輕輕跳起,消失在夜色中。

曹生喝光了杯中酒,放下酒盅,朝著周帝的寢宮走去,不多時來到了屋外,屋裡傳來周帝的聲音:“曹伴伴,朕還沒睡,進來吧。”

曹生進屋,看見周帝正在看摺子,便躬身道:“陛下,柳十一方才來了。”

周帝一怔,然後不動聲色道:“他來做什麼?”

“是因為桃山。”

“來求情了?”

“是。”

“你答應了?”

“是。”曹生道:“他答應南下一路相護。”

周帝聽罷,放下了摺子道:“朕原本打算放他南下,然後傳摺子,讓桃山掌門入京,難道說,還有人敢動手?”

曹生看了周帝一眼,低眉道:“恐怕是的。”

周帝沉吟不語,目如寒霜道:“這些人,還想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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