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爺默默的走出來,身後跟著他那兩個小弟,一臉唏噓道:“是條漢子,可惜,還是嫩了點兒。”

兩個小弟明顯熬了一夜,眼睛都紅了,精神有些萎靡不振,此刻聽了彪爺這句話,一臉驚訝道:“彪爺,這還嫩?這位爺都這麼狠了,那麼多人,殺起來都不眨眼的。”

彪爺不解釋,只是搖了搖頭。

小弟問道:“咱接下來該怎麼做?”

“去百花樓。”

“百花樓?”

“找他。”彪爺抬起煙桿,恰一口煙,感慨道:“去救救他,可憐的娃,殺人都殺不利索。”

小弟一臉摸不著頭腦道:“這還不利索?”

說話間,他不由得想其昨夜的大戰,秋君那利索的走位,風騷的出手還在他的腦中徘徊,小弟不由得比劃了幾下,假裝自己在舞劍,一臉興奮的問身邊兒的同伴道:“我帥不帥?”

“帥。”同伴想也不想的敷衍道。

“真的?”他一臉振奮道。

“你都這麼問了,當然是假的。”同伴丟給他一個白眼,氣的他夠嗆,想了想還是嘖聲道:“不過劍修是真的帥啊,彪爺,你說我現在轉修,能不能當個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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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回頭卻看到彪爺和同伴早就走了,罵了一聲,急匆匆跟上去。

…………

天地一片混沌。

這是一條無止境的路,漫天的血海將一切都吞沒了,天地都是紅色的,無盡的冤魂在那血海中漂浮著,慘叫著,述說著他們的淒涼和詛咒,描述著他們那不公的世界。

秋君就一個人在這血海上漂浮著,遊蕩著,彷彿他也成為了這其中的一員。

他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感知不到,劍識沒有了,劍元沒有了,手中只剩下了一柄長劍,耳邊是無盡的嘶吼,沙啞淒厲的折磨著他的神經。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一劍劍下去,無休止的砍殺著,漫天的血海漂浮起一朵朵的泡沫,將他的衣袍侵染,將他的神經都吞噬。

他不知疲倦,不知前路,不知歸途。

這無休止的折磨,刺痛著他的神經,他卻一無所知。

他能做的,只有在這血海上飛奔,漂泊,然後一劍劍的刺下去。

“公子?”

“公子??”

溫柔的呼喊,像是自天外飄來的一樣遙不可及,秋君猛地的抬頭。

蒼啷!

桌上的飛光猛地出鞘,出現在秋君的手中,秋君忽地便在床榻上坐直了身體,手中的飛光直指秋水的咽喉,長劍兀自震顫不已。

啪。

秋水手中的一碗藥水跌落在地上,臉色煞白的看著他,一動也不敢動。

她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眼前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可是此刻卻顯得那樣的陌生。

秋君雙目赤紅,滿是血絲,俊美的臉上滿是陰戾的神色,不見往日那溫和的笑容,顯得殺氣騰騰,神色枯敗,滿是憔悴。

秋君看著秋水,緊握手中的劍,許久才反應了過來,緩緩將手中的長劍放下。

秋水趕緊起身,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低聲道:“我再去給公子端一碗藥……”

“你昨晚給我聽的曲子,叫什麼名字?”秋君緩緩起身,雙手撐著床沿,低頭沉聲問道。

“公子……”秋水嬌弱的身軀忽然一震,帶著哀求的語氣低聲道。

“什麼曲子。”秋君面容冷峻道。

秋水一下子哭泣道:“廣陵散……”

“廣陵散……”

秋君低聲呢喃著,而後有些淒涼的失聲笑了。

“我不殺女人,你下去吧。”他沉聲道。

“公子,你還沒喝藥……”秋水滿是哀求道。

“下去。”

秋水無語淚流,緩緩施了個萬福,眼中滿是痛苦的離去。

秋君沉默的坐在床沿,眼角不知何時滴落一滴淚水。

這是一首隱殺曲。

“殺隱於曲,指法如劍鋒銳,金戈錚鳴相交,聽者失神,隱氣於深海,繚繞於心間,含而不放,待時而動……”

這是一本絕品功法《琴劍密譜》中關於廣陵散的記載。

古時有一大派,名曰聽劍涯,鎮派功法便是這琴劍密譜,門中皆是劍修,卻並不執劍,以琴音發劍氣,猶善秘音,亂敵心神。

聽劍涯曾輝煌一時,與奕劍崖、洗劍池並稱天下三大劍派。

後來劍修中出現了一個任自流,手持長劍,讓滿天下的修士齊齊低頭,也斬斷了天下所有劍修的手中的劍,斬出了一條天下所有劍修都可望不及的道路。

自此以後,萬千劍道歸於一途,劍道始興。

洗劍池改名桃山,奕劍崖落寞,聽劍涯消失,其功法失傳於奕劍崖。

那本傳奇至極的劍法,或者說琴譜便就此銷聲匿跡。

可巧了,那本功法便在秋君的鐲子裡。

他沒學過,但是卻看過。

其內記載,琴音如劍鳴,可殺敵,亦可亂心。

秋君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修長的手早已被洗淨,可是他卻感覺上面佈滿了血汙,這是一雙血跡斑斑的手。

他無聲的張開嘴,淒涼的笑著。

是了。

誰人能想到,百花樓的頭牌,竟然會是清天司的密諜?

誰人能想到,那雙素手不僅僅可以彈琴,還可以彈心?

一首廣陵散,讓他不厭其煩的聽了那麼久,讓那殺機種於心頭,待時而動,只等滿天的血雨如春雨澆灌,讓他的殺心綻放。

讓他,徹底在那血海中迷失,毫無心障的殺個乾乾淨淨。

那一瞬間醒來之後,秋君便恍惚猜到了什麼。

他早已經劍道小成,怎麼會隨隨便便的就迷失了心神?

劍心早已在他劍道小成的時候便堅定了,別說三兩人命,便是尋常的法術都不一定能亂的了他的劍心。

他恍然大悟。

是了。

百花樓是陳六的,陳六是周帝的,這裡又怎麼可能僅僅是座青樓呢?

他那陣子雖然已經失了心神,可又怎能忘了秋水脫口而出的那一聲殿下?

殿下?

呵。

秋君悽慘的笑著,這稱呼,他還是頭一次聽到呢。

只是聽到的代價,著實大了些。

上萬條人命!

為了什麼?

就只為了磨一磨他這手中的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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