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滿清的官員極多,即使沒有立即投降服侍滿清政府的,也在接下來的一二十間陸續投入了滿清政府的懷抱。

只是,無論是誰,都無法和洪承疇相提並論,即使是范文程,在罵名之上,也要屈居在洪承疇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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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明朝漢人的殘害,洪承疇比不過隨多鐸殘害中原百姓的漢人將領,論文化迫害,比不上阿諛奉承的明官清流,就是叛明,也是幾經絕食,才決定投降的。

這樣的一個人,卻被人們認為是第一漢奸。

為什麼?

很簡單,洪承疇說到底還是武官,是將領而非文人。

反明降清的漢人武將,洪承疇就是官位最高,影響最大的一個。

屠戮中原百姓,害我漢家百姓的,可不是你們這些武將。

吾等讀書人,雖亦投降滿清,但是卻沒有手持利刃,殺害一個漢人百姓,你等武將自然最為可恨。

武將不過是草莽匹夫,吾等讀書人投降滿清,可以感化蠻夷,讓他們接受聖人微言大義,善待我漢家百姓,你等武將只會屠戮百姓,手染鮮血,不罵你罵誰。

難不成讓我等讀書人來背這個黑鍋!

千載悠悠歷史,皆出名教之手,誰見過哪個武將記錄歷史的。

筆在誰的手中?

也很黑,月亮也很明亮,只是滿天的烏雲遮蔽了人世間的光明。

都門大街上,一個道人手持兩瓶清酒緩步而行,最後停在了一座府門前。

此時,夜已深,除了風兒不時送來幾聲斷斷續續的更夫聲,就再無別的訊息了。

吳乃華不知道自己犯了哪門子瘋,竟然想到來看一看這個在歷史上褒貶不一的漢奸,看一看他最後的結局。

其實最主要的是,吳乃華突然想起,現在已經到了十月,按照歷史記載,洪承疇應該在康熙四年四月就應該死掉了才對。

不知道是歷史記錄錯誤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洪承疇到現在竟然還活著。

這不得不令吳乃華十分好奇。

洪府之中,同樣是漆黑一片,吳乃華翻牆而入,隨意望去,就看到遠處有些許微光。

提著酒瓶循著光亮走去,來到了一片花園之中。

一盞孤燈,一個蒼老的老人,安靜的坐在石椅之上。

吳乃華雖然沒有見過洪承疇,但是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老人就是洪承疇。

走到近前,吳乃華才發現,在洪承疇的手邊,還放著一卷明黃色的卷軸,應當就是聖旨了。

“誰!”

“一道人!”吳乃華隨口應道,來到洪承疇的身邊,將一隻酒瓶放在了洪承疇的手邊。

對於吳乃華是如何進入洪府的,洪承疇絲毫沒有驚訝,而是鼻子抽動了一番,隨手就拿過酒瓶,雖然眼睛已經看不見了,但是還是熟練的排掉封口,對著嘴巴就大口灌了起來。

只聽“咕嚕咕嚕!”的聲音,大半瓶酒就已經入腹!

“哈哈,痛快,痛快!”洪承疇大笑起來。

“多謝道長!”洪承疇向著吳乃華聲音的方向拱了拱手,說道。

吳乃華搖了搖頭,說道:“不用謝,一代梟雄的從歷史舞臺的落幕,值得我這一瓶好酒!”

洪承疇臉色微紅,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梟雄?這個詞用得好!英雄,老朽還不配,狗熊,那是折辱了老朽。”

“將軍可曾後悔!”吳乃華問道。

洪承疇一愣,隨機竟然低聲淺笑,最後放聲大笑,最後才笑著說道:“不曾!”

“老夫縱橫一世,精彩一生,何須後悔!”

“將軍可有愧意?”

“更不曾!”

洪承疇想都沒有想,回答的斬釘截鐵。

與吳乃華大口對飲了一口,洪承疇站起身,身形雖然佝僂,卻顯得挺拔。

“為大明,老夫戰至最後一刻,以然盡了大明臣子的本分,為大清,老夫助其定鼎天下,回報了對我的厚愛。對天下百姓,老夫竭盡所能,消除兩族隔閡,保全我漢家苗裔。老夫有何可以後悔的,有什麼可以羞愧的!”

吳乃華嘆了一口氣,終於對洪承疇有了幾分瞭解,這是一個主父偃一般的人物。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亦五鼎烹!日暮途遠,故倒行暴施之!

“道長不是滿清皇帝的人!”

“不是!”

洪承疇點了點頭,抬起酒瓶,道:“飲勝!”

吳乃華有些驚異的問道:“將軍信我?”

“為何不信?”

吳乃華沉默,本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大漢奸心中升起無數的憤恨,但是短短幾句話,吳乃華就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感情來面對這個行將就木的人。

難怪在後來的歷史中,對於洪承疇的評價大相徑庭,這是一個充滿了矛盾卻又統一的人。

“今夜來此,貧道除了來送送將軍,還有三問,求將軍解惑!”

“請講!”

“將軍心中可還有大明?”

洪承疇呆愣了一會,似是緬懷,最終笑道:“蟻潰重樓,有何戀之!”

“那可有滿清!”

“千恩以報,再無念之。”

“可有我萬世華夏!”

洪承疇整個人頓住,酒瓶停在嘴邊,沒了動彈,良久才一口飲盡,說道:“吾為漢家子,流的是漢家的血,住的是漢家的魂,日日夜夜,時時刻刻,不敢忘之!”

吳乃華深吸一口氣,拿起酒瓶,說道:“敬將軍,走好!”

洪承疇摸索著接過酒瓶,道:“種子已經種下,靜待開花結果!”

只是此時花園之中,已經沒了人影。

撫摸著酒瓶,獨自一人的洪承疇輕聲笑著,笑著,再也沒有了聲息。

次日,輕騎都尉洪承疇大學士,於昨夜壽元耗盡,油盡燈枯而亡,滿清朝廷舉朝譁然。

天下士子文人,聽聞訊息,萬般喝彩,明朝遺老,焚香告祖,一時之間,炮竹之聲,天下可聞。

雲南,平西王府中,吳三桂獨自坐在廳堂之中,桌子上放著一瓶清酒,一個牌位。

吳三桂舉起酒杯,對著牌位輕聲說道:“亨九先生,長伯定然不忘先生之託!你且慢些走,無論成敗,兄弟也快要陪你去了,到時你我在黃泉路上,把酒言歡,笑入地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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