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在吳乃華看來就是一個人們對人性的美好願望。
事實上，吳乃華更加認同人之初，性本惡這句話。
有著現代文明思想與見識的吳乃華，有著古人所無法具備的高度去觀看與審視這個世界。
從一個人類的誕生，在母體中孕育了十個月，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撐開母親的子宮，降臨到這個世界。
也就是說，一個孩子在降生的第一天，第一時刻，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傷害自己的母親。
也許有人說，這是無意識的，大自然進化的結果，但是當嬰兒初長成，懵懂且已經有了少許行動能力的他們，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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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咬，丟東西，雖然只是無關痛癢的小事情，但是一但沒有良好的教育與規制，那麼這個孩子十有**長大後就會成為一個善惡不分的壞蛋。
這點，即使沒有如同站在巨人肩膀的視覺高度，古人同樣可以用他們的視角觀察到。
偉大的思想家先知卓見，創造了無數的行為規範，聖人之言為的其實就是讓所有人都變成好人，結果顯而易見，古代的讀書人，好人麼多少，蠢貨卻很多，而有了高人一等的知識的壞蛋，也很多。
好人遵從聖人制定的道德規範，戒律戒條規範自己，壞蛋則不會理會這麼多，歪曲聖人之言，使得蠢貨以為金科律例，從而從蠢貨變成愚蠢的壞蛋。
當這些蠢貨有一天終於發現，自己被騙了，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麼蠢，他們只能竭盡自己的渾身解數去追捧這些歪曲的道理，讓更多的蠢貨變得和自己一樣，這樣全天下都是蠢貨，他們就不蠢了。
所以，吳乃華看到了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
起因只是一件小事，最近可靠在即，一個考生讀書至深夜在書桌前睡著了，半夜被窗外寒風凍醒，心中煩悶，此時晚秋以致，身為清冷。
故而書生詩意大起，看著窗外夜色做詩道：“清風擾其夢，明月照我心。”
本是無關痛癢的小事情，但是書生卻將這半句詩寫在了紙上，被一同趕考的另外一名書生看到。
為了去除自己科考的對手，這人將詩句偷走，舉報到了衙門。
因為明史案不過剛剛落下帷幕不過兩栽，接到舉報的官員不敢隱瞞，將這件事當做天大的事情上報到了康熙手中。
就連吳乃華都知道了這件事。
這件事本事朝堂之事，按理說吳乃華沒有上朝的權利，是不知道的。
但是康熙卻在下朝的時候，將這件事在早讀之時提起，詢問陳廷敬的看法。
吳乃華這才知道了這件事。
其實吳乃華也是想看看陳廷敬對於這件事的看法，很明顯，這是一樁文字獄。
雖然文字獄各朝各代都有，最早的文字獄起始於漢朝武帝時期，但是清朝是文字獄發展最為嚴苛的朝代。
康熙年間就發生了大大小小二十餘次，雍正年間二十餘次，乾隆時期發展到頂峰。
若是說康熙和雍正年間的文字獄，大多是漢人文官傾軋造成的，但是到了乾隆時期，皆是以莫須有的罪名造成的，僅乾隆時期的文字獄，歷史可考的，就有一百三十多起，死亡的漢人不可計數。
即使清朝朝廷以這種方式大加屠戮漢人讀書人，破壞漢人道統，但是直至吳乃華所在的年代，對清朝大加吹捧的人，依舊如過江之卿，數不勝數，這就讓吳乃華十分疑惑了，所以，有此機會，吳乃華還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個樣子。
陳廷敬聽到康熙的詢問，臉上表情一成不變，說道：“皇上，此案已定，臣自然是同意對此案的處置。想我朝開朝新定，不但留用前朝漢官，更是大開科舉，這些士子文人卻不知感激，憑藉自己肚子裡的一點墨水，就肆意誹謗我朝，自當殺之，以儆效尤。若是不制止，張狂的士子文人定然以此為名聲，對我朝不利。”
康熙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吳乃華在一旁聽的直皺眉頭，但是吳乃華並無官身，若是私下談論倒也無妨，只是此時陳廷敬在場，吳乃華若是插口卻是於理不合。
即使吳乃華對於儒教所知不多，但是卻也是知道清朝吹捧程朱理學這欺世盜名之學，所以自然是不好開口的。
早課很快就結束，陳廷敬另有公務，就直接離開了，康熙倒是感覺心情不錯，拉著吳乃華徑直去了御花園。
屏退了宮女太監，康熙與吳乃華兩個人在御花園中隨意的晃盪著。
“之前我在御書房，看你似乎有話要說。”康熙沒有停下腳步，隨口問道。
吳乃華沒有否認，而是說道：“草民覺得，處罰是否過重。”
只是因為一首殘詩，就要株連九族，雖然早就知道滿清文字獄的殘酷，可是還有有些接受不了。
吳乃華接著說道：“現在天下儒教當道，天下士子皆出於名教，如此草率的就將其定罪，並株連九族，勢必引得天下士子人人自危，口誅筆伐之下，對我大清統治不利啊！”
“哈哈哈……”聽到吳乃華的話，康熙卻突然放肆的大笑起來，停下腳步看著吳乃華說道：“阿爾圖哈，從朕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的才華所折服，沒有想到，你也有短視的地方啊！”
吳乃華拱手苦笑說道：“皆是皇上謬讚，不過還請皇上解惑。”
康熙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好解惑的，因為無論朕殺多少士子文人，用多麼可笑的藉口，這天下的讀書人，只會用無數筆墨來誇讚朕是明君，你所擔憂的天下讀書人的口誅筆伐，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吳乃華驚訝地問道：“皇上不怕這些酸腐文人壞皇上的名聲？”
“他們不會！”康熙自信的說道。
這下子，吳乃華真的不解了。不知道康熙到底哪裡來的自信，要知道，這些酸腐文人最喜歡的就是批評當權者，以此來展示自己的傲骨，博得名聲，即使秦皇漢武，不也是被黑的不成樣子。
“因為朕是千古明君，也必須是千古明君，不是也是！”康熙臉上滿是吃透了天下文人的篤定神情，讓吳乃華有種感覺，似乎他應該可以從康熙這裡知道，為什麼對士子文人迫害最嚴重的清朝，卻能被文人士子鼓吹的快飛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