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縷氣息從玉簡中散出度入俞蓮體內,她臉上笑意斂去,神情漸漸變得肅然,瞳孔上蒙上了一層金色,整個人的氣質為之一變。

不再有一絲一毫的小女兒之態,她負手在後,立於海岸,雖則根基如舊,但已然是一副尊者的氣度。

“本尊來此,親下諭令,咒劍海上下須皆尊此令”,

冷漠的言語,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

往生老人冷哼一聲,道:“我咒劍海東臨萬劫海,西接拜劍紅樓,方圓八百裡妖魔叢生,自立派以來連年戰事,雖有敗績,但還未有人能把本宗收歸囊下,拜劍紅樓的袁淳罡,萬劫海的深海老妖也不曾給本宗下令,閣下又是以什麼身份來命令我咒劍海?”,

“朝陽山,莫琅琊”,

在西牛賀州,並沒有人知道這個名字。

因為沒有人敢直呼朝陽山山主之名,無論是門下弟子還是山外修士提起他都會恭恭敬敬的喚一聲“莫山主”。

往生老人冷笑一聲,道:“無名之輩,不曾聽說”,

“燕雀之輩,罔費本尊口舌”,

那人淡然一語,往生老人忽感一股巨力倏然之間湧向自己,體外劍氣自然成形護住周身,咒印結成,一個個罡咒小字繚繞在體外,但在那股巨力之下他的咒印和劍氣卻是不堪一擊,只是轟然一響便即崩潰,巨力重重猛然壓來,他再來不及防護,只感身體好像被鐵錘重重的錘了一下,五臟六腑都彷彿要散開,跟著巨浪自身後揚起,他身子也直直的倒飛了出去。

一股腥鹹湧向喉嚨,素來陰冷好強的往生老人生生把湧上來的一口血咽了下去,胸前卻已殷出點點鮮紅。

他神色一冷,正欲反擊,那股力量,那股氣息卻突然之間消失了,那個少女再次映入他的心眼通時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剛才附身於她體內的那個人已經走了。

俞蓮笑嘻嘻拱了拱手,道:“師尊久居上位,居高臨下慣了,前輩還請見諒,前輩素有德名,想來不會拿小女子出氣吧”,

“哼”,

心知傷自己的人已經走了,往生老人冷哼一聲,道:“咒劍海不懼朝陽山,小輩,你可以離開了”,

“前輩莫急著逐客,小女子只有幾句話代師尊傳達,說完就走,絕不多留”,

“哼”,

“此番東行之人不止我一個,前輩應該已經聽說了,我師兄洪錦、御兵門陳禹、幽靈山奎覺、長生門徐明徵都已蒞臨神州,已以風捲殘雲之勢橫掃神州,目前為止,無一敗績,連天下第一劍陸鴻都已敗在我師兄手下”,

她笑了一笑,道:“聽說,陸鴻的修為可是高出貴宗門下的歐陽公子甚多”,

往生老人心情更加惡劣,冷聲道:“小輩之鬥,如蟲蟻之爭,豈能入真人法眼?”,

俞蓮笑道:“話雖如此,前輩也該知道我西牛賀州群雄逐鹿,英才輩出,勝神州多矣,日前,朝陽山、棲霞宗、御兵門、幽靈山等大宗門已決定結盟,只待禁陣一破,各宗派前輩就將派修士大軍東征神州,屆時覆巢之下,難有完卵”,

“那還有什麼可說?咒劍海靜待西牛賀州的修士大軍”,

俞蓮搖了搖頭,笑道:“非也,咒劍海並不在西牛賀州征伐之列,若是願意,盡可與我朝陽山結盟,咒劍海與朝陽山聯手,拜劍紅樓和萬劫海絕難抵擋,待兩宗皆破,你我二宗瓜分其地,分納其門人弟子,豈非美事?”,

“八百裡咒劍海,變成千六百裡咒劍海豈不是更好?”,

往生老人腹中發出一陣陰沉沉的大笑:“小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就妄想瓜分拜劍紅樓和萬劫海?老夫該說是你朝陽山坐井觀天嗎?”,

作為多年的老鄰居,往生老人也看不清拜劍紅樓和萬劫海究竟有多深的底蘊,老怪袁淳罡門生遍佈天下,實力至今不曾見底;萬劫海四大妖王兇名赫赫,更有深海老妖坐鎮,沒有人膽敢稍有侵犯,朝陽山不過一個小輩來露了個臉,莫琅琊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就妄圖染指拜劍紅樓和萬劫海?簡直可笑。

大笑聲稍止,他復又冷笑道:“朝陽山妄圖染指神州,可惜實力不足,所以讓你們幾個小輩先來探探路,如能策反幾個,日後西牛賀州眾多宗派大肆東進便事半功倍了,你們想的當真是好計謀”,

久經沉浮,縱然往生老人不以智顯達,卻又如何會看不穿一個小輩的心思。

俞蓮笑道:“前輩明鑑,我朝陽山確是需要幾個盟友,但卻不是因為實力不足,只不過是借勢而已,若是事事莽撞,每逢開疆拓土就拿門下弟子的性命往裡填,我朝陽山也走不到今日”,

“你們找錯人了”,

“我看倒不見得,剛才與前輩說的那番話,若是我去拜劍紅樓,萬劫海乃至其他宗門再原話重說一遍,前輩敢斷言就沒有人會動心嗎?”,

“哼,好算計”,

往生老人看似不以為然,心中卻著實一動。

他現在可以不把朝陽山放在心上,但若果真有朝一日西牛賀州眾宗門大舉來犯,朝陽山當真展現出足夠的實力,焉能保證萬劫海等一眾宗門也和咒劍海一樣守住底線?

俞蓮笑道:“我只此番人微言輕,前輩定然不信,無妨,很快便會有更多的訊息傳來,前輩自會得知,我西牛賀州大舉東進的日子也已不遠,我說的話前輩早晚要深思熟慮的”,

“咒劍海以西,尚有中州世家與財神閣,皆強於咒劍海,再往西亦有宗門林立,連拜劍紅樓也是擋在咒劍海西面的一道屏障,若西牛賀州修士大軍果能掃平了他們,再來商談結盟之事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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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定當不遠,前輩盡可以靜觀其變,但我勸前輩早做打算,若是待我朝陽山兵鋒直指再做打算,只怕悔之晚矣”,

“言盡於此,告辭”,

俞蓮清足一點,飛身而起,徑自向東化作一道白光。

黑巾上紅芒閃爍,往生老人的身體漸漸沉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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