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朝陽徐徐的升起,斜斜的從池塘邊的槐樹、棗樹、梔子花樹照射過來。

上午九點許,沈餘家門前的空地處聚滿著人。沈家村二組,基本都是同姓。沈父如今是村中的能人,但凡沒出五服的村民來捧場。

村支書沈五爺在破舊的土磚瓦屋前,念了吉利的話,親手點燃鞭炮。“啪啪!”的鞭炮聲中,幾個來看熱鬧的小朋友捂著耳朵。

等在一旁的挖掘機轟隆的開動,將破敗的土磚屋拆除。

沈餘的父親這一代,一共是兩個兒子,三個女兒。沈餘的叔叔早逝,嬸嬸改嫁,只有一個女兒留下。十三歲的堂妹在縣城裡熟人的飯店中當童工。

沈餘家的宅基地,靠著沈家三虎那邊的便是爺爺奶奶去世後留下來的祖屋,右邊則是叔叔家的土磚瓦屋。都是四間的面積,但都年久失修,不能使用。

水塘邊長出新枝的槐樹下,沈餘和許久未見的大姐沈琴、二姐沈梅看新房子動土,一起說著話。沈餘伸手幫四歲的小外甥女捂住耳朵。

破土的儀式之後,看熱鬧的村民就散掉。也有村民留下來幫忙。如何拆除,如何打地基,灌混泥土,這些都有請來的建築師傅在。無須多費心。

在沈餘的堅持下,讓父親多請大工、小工,花錢辦事。而沒讓勞累大半輩子、如今已經五十多歲的父親再做體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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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燃散了一圈煙,回到堂屋裡招待妹夫們。沈餘在縣城糧食局裡當公務員的大姑父,接過沈燃遞來的紅雙喜香菸,點燃之後,笑呵呵的道:“大哥,沈餘有出息,你現在日子好過啊。我有個事和你商量。”

沈燃還沉浸在建新房子的喜悅中。這年頭,農村裡誰家有錢不建房子呢?這和城裡人買房是一個道理。聽著屋外震動的機器聲,隨口道:“你說。”

大姑父笑道:“這不是你外甥女在東海剛參加工作不久嗎?她一個女孩子我那能放心啊?我尋思著給她買倆車免得吃虧。大哥你看能不能借我點錢?”

沈燃愣一下,看著妹夫。借錢買車?看看周邊親戚都過的什麼日子?你家還借錢買車?

大姑父道:“我不多借,就借五萬塊,過幾年就還你。剩下的數,我再給她湊湊,買一輛十萬來塊的日系車吧。”

沈燃硬邦邦的回絕道:“沒錢。”起身從堂屋裡離開。

看著沈父的背影,大姑父臉色沉下來,惱羞成怒的自語道:“給臉不要的摳貨。我找你借錢是看得起你!”

二姑父和小姑父兩人抽著煙,就當作沒聽見。在縣裡當公務員的姐夫他們得罪不起。

借錢的風波,是那樣的自然,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沈餘姐弟三人並不知道,還在池塘邊說笑。

沈餘的大姐:沈琴今年二十五歲,鵝蛋臉兒,容貌秀麗。只是眼角有些皺紋。生活過早的在她臉上留下痕跡,性情溫婉。她二十歲嫁在鄰鎮上。坐小巴回來得半個小時。

沈餘和大姐,二姐說著話,親情湧動。他和大姐隔了快十歲,他的童年都是大姐帶著他:玩水、摸魚、摘菜。

陽光下,樹蔭斑駁,帶著仲春的炙熱。姐弟三人在槐樹樹蔭下聊著天。時隔萬年,沈餘再見到大姐,二姐,縱然他不是健談的人,但亦有太多的話題可說。小外甥女時不時的吵鬧,更讓他的回憶,增添些色彩。

時間緩緩的流走。

將近中午時,一輛黑色的豐田抵達沈家村二組的村口。沈餘家五服之內的堂叔,在落城市建設局裡擔任小科長的沈明遠帶著妻子、女兒到來。

大姑父何知德笑著迎上去,“哎呀,沈科長,你回來了。”

沈明遠矜持的和何知德握握手,和正在看“工程”進度的沈燃打個招呼,道:“大哥,進屋說。我有要事。大嫂呢?”

沈家的堂屋裡,隨著沈明遠到來,略顯擁擠。沈燃、邱藍,三個姑父,三個姑媽都在。沈琴、沈梅姐妹倆忙著端茶倒水。

沈明遠手裡拿著茶杯,坐在椅子中,環視眾人一眼,道:“大哥,你看,你起房子都不通知我一聲,不拿我當一家人嘛!而我有好事,還是想著你。我上次給你說的梅子的婚事,你考慮的如何?”

沈燃抽著煙,態度堅決的道:“老三,我不同意。”

堂嬸勸說道:“噯喲,不是我說大哥你。人家魏局長的兒子多好的條件?三十出頭,是比梅子大十歲,可正是事業成功的時候嘛。二婚的男人更疼人。雖說腿瘸了,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朝後走,都是享福的日子啊。”

三個姑媽紛紛出聲附和,勸說沈餘的母親邱藍。堂屋裡全是附和的聲浪。

邱藍性格善良、柔弱,可涉及到女兒的婚事不可能鬆口,一口拒絕道:“我們家梅子還要讀書。這幾年不嫁人。”

沈明遠喝口茶,強勢的道:“大嫂,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花費多大的力氣才和魏局說妥。這樣,書可以先讀,先把婚事定下來。”

何知德在旁邊,一臉的感慨道:“就是啊。巴結上魏局,你們家至少少奮鬥二十年啊!”

沈餘站在堂屋的門口,一直冷眼旁觀,這時輕輕的說一句,“既然條件這麼好,那三叔怎麼不把堂姐嫁過去呢?我記得她還沒出嫁吧?”

滿屋子勸說的聲浪,忽而一滯!就算三嬸將對方的條件誇出花來,但終究是掩蓋不了那些事實:年齡大、瘸子、二婚。誰家會把女兒推到這火坑裡?

沈明遠扭頭看向沈餘,不滿的道:“小余,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藉著斥責沈餘的由頭,起身道:“大哥,這事你考慮著。我先走了。”

一屋子人,紛紛跟著他起身。

這時,沈明遠的女兒沈菲菲的手機忽而響起來。接通後,裡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笑著道:“菲菲,你說你週末到沈家村探親,我現在在沈家村。你在哪裡?”

沈菲菲皺眉,看看門口清秀的少年,想一想,說了地址。

等女兒掛掉電話,三嬸無不得意的道:“看到沒?你堂姐她有更好的選擇。剛才來電話的是省裡紀高官的公子。週末從省城追到縣裡來。”

大姑父何知德一聽,有點緊張的道:“哎呀!大哥,大嫂,咱們都到村口去迎一迎吧!”

何知德這個提議,頓時讓屋子裡鬧哄哄的。

約五分鐘後,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穿著精美的男士休閒上衣、長褲在沈闊的帶領下,沿著黃土路走來,臉上帶著難以忍受這種環境的表情。

大姑父何知德小跑著迎上去,彷彿怕別人和他搶先,彎腰伸手,諂媚的笑道:“紀少,歡迎歡迎。我是菲菲的姑父。”

紀睿不以為然的和何知德握握手,走向沈餘家的門口。正在拆房子的師傅,還有來幫忙的村民,來討好的隔壁沈家三虎的幾個兒子,都看向似乎來頭很大的青年。

沈明遠想要保持矜持,但實際上又哪裡崩的住?早早的到門口的空地處站著。

“伯父好,伯母好。”紀睿笑著和沈明遠、三嬸打個招呼,對賠笑的二姑父,小姑父,三個姑媽等人視而不見,目光落在高挑、清麗的沈菲菲身上。

沈菲菲今天穿著簡約純白的緊身T恤,搭配寬鬆的牛仔長褲,愈發凸顯出她婀娜的身姿、清麗的氣質。

紀睿微笑道:“菲菲,你真沒騙我啊!嗯,越來越漂亮。濃妝淡抹總相宜。”話語之中,並沒有多少追求者的低姿態,反而是一種俯視的態度。

沈菲菲微微蹙眉,道:“紀睿,我騙你做什麼?你看都看過,可以走了吧?”她和紀睿是大學同學。紀睿在大學裡風評很不好,讓好幾個女生打胎。她回國後,被他糾纏的有點怕。

紀睿打量著四周,再道:“菲菲,這就是你說的你大伯家起房子。我回頭讓人查查有沒有手續。不能搞土辦法,違規拆建。”

沈菲菲沒說話,目光看向更遠處的稻田。她知道紀睿是想讓她求他。但是,她又怎麼會在乎呢?

沈餘一家人當然不會迎出來,在堂屋裡收拾著茶杯。這時,沈父聽到紀睿的話,忍不住走出來,道:“我自己的老屋,改建一下,要什麼手續?”

門口平地處,紀睿微笑的看著屋內沈父,“呵呵…”。這一聲笑,看似很淡然,卻彷彿又帶著不可置疑的力量。原因,自是來自於他的身份。

就在這時,黃泥路上走來一個細腰豐臀的時尚都市輕熟女郎,踩著高跟鞋,手裡拎著大袋小袋,笑著道:“噯,紀睿,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沒耍威風吧?”

剛剛還挺有範兒的紀睿立即笑起來,很溫暖的笑容,往輕熟女郎迎過去,幫她提著東西,道:“華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管姐姐的事呢?”華薇帶著紀睿走過來,無視平地中所有人,徑直對站在堂屋門口的沈燃禮貌的道:“沈叔叔好,阿姨好。”再越過兩人,看向沈餘,笑盈盈的道:“沈少,幸不辱命!”

在此刻,空氣中彷彿可以聽到春風的聲音。如此情景,還需要多說什麼嗎?

紀睿臉上的笑容頓時尷尬的僵硬住。華姐都叫“沈少”,那得什麼來頭?他剛剛做了什麼來著?威脅他家裡。

沈少?沈菲菲漂亮的杏眼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白皙的素手掩著柔嫩的嘴唇。

“嗬…”沈明遠嘴巴動了動,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剛才好像訓斥沈餘了?不會被他記著吧?

三嬸身體有點顫抖。她是在畏懼。她把沈家的二姑娘往火坑裡推,算起帳來,那會如何?

大姑父何知德臉有點紅。他先找沈父借錢,還罵了他;再鼓吹嫁給魏局的兒子好;剛才對一個小角色,卑躬屈膝。紀睿不是小角色?

看他跟在那個輕熟的都市女郎身邊的樣子?和跟班有什麼區別,再看看那女郎對他侄兒的態度,和丫鬟有什麼區別?

沈餘神情平靜對華薇點點頭,道:“辛苦了。”他讓華薇幫他跑腿去省城幫二姐買幾套好衣服。還有給父母、大姐的禮物。他從落山回的太急。

說著,目光投向紀睿。

紀睿忙賠笑道:“沈少,對不起,對不起啊。我馬上滾,馬上滾。”非常識趣的快速離開。

沈餘沒理會他,和大姐、二姐將衣服袋子拆開,檢視款式。再提到屋裡去。華薇在一旁幫忙。

沈明遠這時走上前來,給沈燃敬菸,幫他把火點上,斬釘截鐵的道:“大哥,我糊塗啊。我看魏局的兒子配不上梅子。”

沈父有點想笑,但他到底是厚道人,“嗯。”他其實有點懵,等會人都走了再問兒子。

家門口的空地上的親戚們,再看沈燃的目光截然不同。這不僅僅是有錢蓋房子,看看沈餘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

三嬸、幾名姑媽簇擁著邱藍到灶屋裡做飯,氣氛貌似很融洽。

大姑父何知德臉上的笑容,彷彿菊花盛開,給沈父做了深刻檢討之後,對沈梅討好的笑著,時不時的和她搭話。但沈二姐明顯對他印象頗不好。

夜風徐徐的吹著門外的棗樹。白天在沈家門口所發生的一幕,彷彿像夢幻的泡沫一樣飄去,但其影響卻有真實的存在著。

三月仲春,晚風有些涼。二姐的房間裡,小外甥女早早的睡著。沈餘推門而入。

這時,沈梅換下寒酸的衣服,換上華薇從省城買來的時尚品牌服飾:水磨藍的牛仔褲,綢緞的白色襯衣,別著精美的芙蓉花髮卡。盡展少女的嬌美、明麗。

沈餘看著燈光下的二姐,讚歎道:“二姐,你真美!”

沈梅抿嘴一笑,轉身看向大姐。十九歲的她,此刻帶著無限的活力,如同燕子般輕靈。

沈琴溫婉的笑道:“嗯,去市裡讀書,這一身都穿的出去。”說著話,到窗臺上,將碗裡用水養著的白色梔子花,插一朵在妹妹頭上,再放一朵花到沈餘的襯衣口袋裡,欣慰的道:“三弟,古代的進士高中後,都要帶花,大姐等著看那一天。”

沈梅坐在書堆上,問道:“三弟,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沈餘微微一笑,道:“姐,會的。你們早點睡,我明天送你去路上坐車。二姐,我們後天走。你跟我一起去市裡。”

華薇已經離開,父母那裡自是又“糊弄”過去。她在縣城裡住著。後天載他和二姐回落城市。因中午吃飯時三嬸說起讀書的事,華薇主動說幫忙:二姐可以先到落城市的省級重點高中二中插班讀高二,下半年跟著升入高三。

他承華薇這個人情。

他在靈玉上銘刻的法陣製作護身符,今晚就可以完成。他安頓好家裡後,其實目的地不是落城市,而是省城東海!他回來那天郝成和他詳細的說過疤臉猛來襲。

人總有一些在乎的東西。馬飛羽既然敢來碰他的逆鱗,那他就要去殺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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