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公平的,它給了一些人強健的體魄,但同樣也剝奪了他們的部分靈活性;給了一些人難以捕捉的速度,但同樣也剝奪了他們的部分力量;而對於羅伊這種擁有著完美協調的力量與靈活性的人來說,也許上天能剝奪的,只就有那看似遙遠的幸福了吧?

他助跑起跳,劍刃示前,生死至於度外,目光全無波動。

他的對手,揮舞著一件鉛球似的武器,憤怒猙獰那武器由兩個碩大的鐵球與一根長鐵鏈組成,兩球之間由鐵鏈所連,揮舞時似乎能揚起旋風。

終於,他鬆手了。鐵球沿著向前的切線飛出,攜著足以破空的動能直逼羅伊而來!但這絕不僅僅是唯一向羅伊發起攻勢的飛行道具,就在他鬆手的那一瞬間,無數支沾滿毒藥的飛矢也同時射出,它們以後方那名弓箭手的長弓為起點升起,頃刻間便鋪天蓋地。

但羅伊卻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仍舊一往無前地向前突破。劍鋒劃出圓弧,光影照過面龐,他力劈華山,直面飛旋而來的鐵球!

“叮”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似輕樂器的低鳴。羅伊在鐵球強力的碾壓下倒飛而出,翻滾著跌落在地,虎口上傳來的巨大疼痛讓他幾乎難以堅持比賽,但靈魂中某個灼灼的意志卻讓他再度站了起來,並如受傷的豺狼般直陷敵陣。

一次兩次五次十次……他已記不清自己多少次被打倒在地,同樣也記不清自己身上到底平添了多少傷口,他只是固執地向前,固執地進攻,如一個被圍攻的聖騎,不到死亡之時絕不鬆開劍刃。

但不同的是,支撐羅伊的東西不是什麼意志,而是一種勝利的希望。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有好幾次就能擊殺對手,但每一次都無一例外地被其他人所牽制。

羅伊不埋怨他人的無恥行徑,他只埋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恨自己的劍不能更快,他恨自己的心不夠狠辣,他恨自己的過往……那個怯懦的過往。

“羅伊,相信姐姐好嗎?你有著最好的天賦,所以不應當把時間都荒廢在賺錢上,這樣的話,就連媽媽都會感到傷心的啊!”

“為什麼?”

“因為你說過,以後要保護姐姐的啊。沒有力量,那就只是一句空話……姐姐,走了。”

不!不!不要走!不要走!

多年來平靜似水的心再度顫慄起來,他想嘶吼,但卻是那麼無力,張開嘴都發不出聲音,連嚇唬人都做不到。

那樣的自己……多麼讓人痛恨啊!

“砰!”熾熱的火球飛速襲來,似流星進擊,將他徹底打翻在地。

……

“這幫王八蛋,六個打一個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包廂裡的威廉再也難掩憤怒,他的雙手微微顫抖,嘴上也發出了咬牙切齒的咒罵。這種狀態只保持了一瞬,隨後他便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了一面旗幟,以一種特定的軌道揮舞起來。

“上,下,左……”雪莉爾默唸著旗幟飄擺的方向,不知該用什麼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森特學院傳遞信息的方式有許多種,旗幟訊號算是最簡練的,傳遞的資訊也是最簡單的。例如衝鋒、法攻、迂迴、撤退……還有投降。

威廉傑斯坦是無比自傲的一個人,這種自傲有時甚至還強烈得接近於自負,經過兩年的外出歷練後也許他學會了收斂,學會了吐槽,學會了偶爾的認輸儘管這些認輸背後都藏著陰謀,但是有一種特性威廉傑斯坦是不會變的,那就是認準的目標絕不輕言放棄。

但是這旗幟的訊號,卻分明代表著投降啊!驕傲如他的人,竟也有一日會選擇投降嗎?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剛認識沒兩個月的陌生人,便這樣放棄了自己最後的堅持,也許……那個人在他眼裡,的確不是什麼小白鼠吧?

摔落在地的羅伊也看到了這個訊號,巨大的落地窗後,那面旗幟一次又一次固執地勾勒出同一個圖案。

投降?真的要投降嗎?這個想法在羅伊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後便瞬間被抹去。

當然不!當然不!他不能投降!絕不能投降!他還有著血海深仇,怎麼能在這裡停下?當他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決定好了!他要殺出去!他要殺出去!

重錘橫掃,把羅伊從幻想中趕出,他此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那六個人包圍了。

“真是難纏的對手呢!如果不是我們六人聯合,想必冠軍就沒有懸念了。”那名矮小的刺客諷刺似的說道。

“誰來給他最後一擊?看樣子這傢伙鬥志還挺盛,但只不過是困獸之鬥罷了。”

“殺人可是髒了自己的手,不知回去後能不能給點額外的獎賞?”那個一直用火球術攻擊羅伊的魔法師笑著說。

“你可以試試啊,反正殺人這種東西,我們誰還有心裡負擔呢?”

“……”

這種瓜分獵物似的語氣足以讓人怒髮衝冠,但在中間跪坐著的羅伊卻依然面無表情,他的眼神中有著鬥志,也有著迷茫,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錯綜得讓人不忍正視。

知道嗎?其實我也很恨的啊!羅伊不善言辭,便只能在心中一句句地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明明想拿起砍刀把所有人都殺得一乾二淨,但最後卻連武器都抬不起來;明明想勇敢的站起身擋在姐姐面前,但最後卻還得靠她庇護自己;明明想守護什麼東西從而無所畏懼,但最後卻只能帶著悔恨而生。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那個晚上是多麼令人恐懼,雨聲、喊聲、叫罵聲、啜泣聲……我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是那麼的懦弱,那麼的沒有勇氣,甚至連反抗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我以為那段日子總是會熬過去的,但是沒有,一直都沒有!

它纏著我,讓我夜夜想起那個晚上,讓我夜夜都擔驚受怕。我記清了那天出現過的所有人,記清了他們的臉,記清了他們的話,而且每一段每一句每個字我都能複述一遍出來啊!你們要聽嗎?!

知道嗎?在姐姐死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再找到那幫人!然後……親手一個個把他們從美夢中拉出來,親手一個個把他們全都宰了!所有攔著我的人,都該死。

他抬起頭,眼神像是燃燒著的火焰,讓人忍不住想要退卻。

……

“繼續下去嗎?”威廉輕聲問道,也不管到底有沒有人能聽見。

他一遍遍地問,直到羅伊抬起頭,眼神似火!

“我懂了。”威廉後退兩步,目光不知看向何方。他慢慢拿出一樣東西,沉重的質感讓人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雪莉爾呆呆地看著他,沒有詢問,也沒有制止,只是看著他慢慢抽出那把暗灰色的長劍,直至目光灼灼!

“走你!”他平靜地說道,同時擲出長劍。不斷翻轉的劍身映著陽光,投射到每個人的臉上,照著世間百態。

有些觀眾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被閃了一下,於是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緊接著玻璃的破碎聲響起,那塊特製的鋼化玻璃在隕鐵之下竟如紙張般脆弱。

有東西飛入了競技場!有東西飛入了競技場!有人喊道。他們看不清那是什麼,但直覺卻告訴自己,那東西將會逆轉戰局!

羅伊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他極速後退,不斷地靠近著那東西即將墜落的位置。烈日似乎也累了,緩緩地藏於雲端,給了羅伊可以仰頭直視的機會,他很清楚那個墜落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也很清楚這將是他最後的生機!

雷霆之劍由側面劈來,羅伊沒有反擊,只是略微格擋便繼續後退哪怕他反手就能幹掉那個劍士。

“攔住他!快攔住他!”劍士見自己的引誘計謀沒有生效,便急切地喊了起來,他本能地意識到到了一絲恐懼,彷彿那個叫羅伊索沃特的傢伙只要拿起那樣東西,那麼一切都將終結。

重錘、火球、弓箭……一件又一件的東西襲來,將羅伊打得遍體鱗傷。但他沒有放棄,仍然堅定地往那個方向跑去,彷彿長困沙漠的人重新見到水源,失去力量的死神再度看到自己的鐮刀!

他面前已是空無一人,沒有人能攔住他,也沒有人能阻止他,隕鐵反射陽光閃出的特殊光澤似乎就在眼前!

這時,一直小憩休息著的路易斯卻突然睜開了眼!

他沒有任何猶豫,拔出隨身佩刀用盡全力往空中擲去。佩刀在競技場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精準地命中了那把飛墜下落的暗灰色長劍!

巨大的動能使它反彈飛起,在無數人的驚呼聲中越飛越高,按這個趨勢,它最終的結局應該是越過競技場邊緣飛出場外!

“不,不,不!”威廉趴在視窗憤怒地大喊,他已經盡了全力,但是精神力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捕捉到那把長劍的軌跡。

太遠了……太遠了……每個魔法師的施法範圍都有極限,威廉的極限是五十米,早已遠遠超出同階,但是相比那把越飛越遠的長劍,這五十米的長度竟是那麼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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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便停下了追逐,緩緩半跪在地,如破舊風箱般的喘息聲從胸口傳出。片刻後,他轉過身,重新直面那六個敵人,眼神中帶著赴死的決然。

“已經足夠了。”他用唇語表達了最後的感謝,並再度舉起手中那把早已破損不堪的長劍。

像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隨後只見血色的身影穿越了整個競技場!

衝鋒,向前,他面無表情,甚至直到最後都保持著一個面癱的尊嚴。

魔法師舉起法杖,橙色的烈焰在其上積蓄著難以想象的能量;弓箭手拉起長弓,數支箭矢似要飛射而出;刺客輕舔刀尖,妖冶的紫光映著殘忍的微笑……

羅伊騰空躍起,瞳孔中的火光愈漸膨大,為最後的衝鋒奏響窮途的哀鳴。

火焰爆飛,光芒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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