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城主城區,康奈爾大街上。

這可以說是大陸上最寬闊的一條街道了,可同時並排透過六輛中型馬車,而威廉和羅伊所乘坐的那輛就在其中。

“路易斯,你不必急著帶我們去旅館,先逛逛這座城市,欣賞一下這大陸權力的中心。”

“是,大人。”暗紅色頭髮的青年非常謹慎地回答道。

名叫路易斯的青年即為學院後勤部給威廉安排的車伕,二十四歲,據稱是在法蘭西城長大,後因為生活壓力而搬遷至法蘭西南部的一座小城,以替人趕車謀生。這回算是重回故里了。

“好了,你不必拘泥於這些禮節,我身份也沒那麼尊貴,你這樣說話我反而不太適應。”威廉終於意識到和羅伊聊天將會是個無底洞了,因為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個自閉患者。

“這是我聽過最假的話。”這時,旁邊的羅伊卻突然插了一句嘴。畢竟他可是曾在森特學院住了快一個月的人,自然知道威廉傑斯坦對於學院的意義,除了學生會那些極端高傲的人之外,其餘學生哪裡敢和這傢伙叫板呢?顯然身份尊貴這個詞都很難形容他了。

威廉無語的表情稍瞬即逝,隨後便直接無視了他。

“那……先生,你覺得我說什麼比較好?”路易斯轉頭過來,有些遲疑地問道。

“隨便說點東西吧,”威廉抬頭四望,“例如介紹一下法蘭西城的景點和歷史淵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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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我小時候都是在貧民窟裡長大的,先生讓我介紹的這些都不是很熟悉。”路易斯轉身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貧民窟?那也不錯,帶我去看看,”威廉突然來了些興趣,“一路上也別閒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

“是,先生。”他沉吟片刻,然後緩緩說道,

“法蘭西建國於六百三十年前,由一地小國起步,不斷地開疆擴土,十三年前更是與南方絕嗣的帝國卡斯蒂利亞建立聯合統治,一時風光無二。西方其餘諸國只能被動地建立起軍事同盟,但也僅僅只能保全自身,無法發動大規模的反撲。西方世界近一半的資金、人才、軍事力量都被法蘭西皇室所掌控,可以說被稱為歷史第一強國都不為過。而皇室的正統繼承人拉扎爾皇子更是帝國的驕傲,單論才能而言幾乎不輸給古代任何一個著名君王!”

他說到這人時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自豪:“於是大陸上流傳有一句非常形象的話:森特學院是世界正統魔法的中心,戈斯特是世界死靈魔法的中心,而法蘭西城……則是世界權力的中心!”

“很棒,看到祖國這麼強盛我也很自豪……只不過剛才你有個地方說錯了,西方世界一半的資金,恐怕都在那個容輝商會手裡呢。”

“呃,如果不是單純地指國家,或許確實如此,”路易斯撓撓頭,“那就除它之外吧!”

“我們到了。”羅伊突然給威廉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往窗外看看。

“這麼快?好像都還沒聊多久。”

“康奈爾大街與貧民窟只隔三個街區,所以根本不需要花什麼時間。”路易斯說道,“再過前面那座橋就是了,不過,先生……我建議你在橋這邊看就好了,畢竟那裡是貧民窟,難保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這世上最昌盛的繁華與最陰暗的貧窮……原來只有一座橋的距離而已麼?”羅伊喃喃自語。

“是的,先生。這就是我過去選擇離開這裡的原因,至少在別的地方……這樣的反差沒有那麼明顯。”

“你們的國王不管嗎?按理說他應該不能容忍在自已眼皮底下有如此煞風景的風景才對。”

“他管了國王所在的城堡窗戶朝東,於是他便把貧民都遷徙到了西城。”

“噢,聽起來真像是一個國王該做的事。”威廉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

“喂!老頭!看來今天你收穫頗豐啊!是不是該分點錢給我們兄弟幾個?”貧民窟裡,一個小混混模樣的傢伙用腳踩著底下的破碗,惡狠狠地對一個乞討老人大呼小叫。

“不……你們找錯人了啊!我今天一枚銅幣都沒討到呀!”老人滿臉滄桑,苦苦哀求道。

“少說廢話!”另一個小混混直接一把抓住老人的頭髮,大聲喊道:“要不然乖乖把錢交出來,要不然就等我們兄弟幾個打死你再把錢搜出來!咳咳……”

……

“有趣。”威廉隔著窗看了一眼,然後又端坐回去。

“有原則的人,難道現在不應該去見義勇為嗎?”羅伊問道。

“聽你這語氣似乎對我有了某種誤解,我的原則裡,什麼時候有過這一條了?”威廉反問。

“是嗎?可是在一線天以及住學院的那段日子,你給我的印象就是這樣。”

“也許兩年前我會像你說的那樣……”威廉揉揉太陽穴,似乎是在找形容詞,“鋤強扶弱,但現在可不行了。”

“為什麼?”

“因為這是環境的大流,就算我能救下一個人,也改變不了什麼。一旦我不在,還不是照歸原樣……更何況這裡還是法蘭西,權力便是一切的地方,哪怕再小的施捨,到最後總會回到皇公貴族們手裡。”

羅伊沉默了一陣。

“我覺得事情總會有些特例,要是你遇到了像現在這樣可憐的人,就非得狠下心來不管不顧嗎?”

“那你去呀。你覺得那個老人可憐,那幾個小混混可恨。但事實上,在貧民窟這兩種屬性都不存在。”

路易斯在帷幕外鼓起了掌:“哲學性很深刻!”

“謝謝,我的哲學老師應該會很欣慰的。”威廉有禮地回覆道。

“為什麼這麼說?”羅伊還是不解。

“那個老人可不是乞丐,小混混沒必要找乞丐要錢。他真正的職業應該是小偷。很多人在施捨後總會放鬆警惕,而就在你合上錢包的那一刻,他完全可以用刀片悄悄在錢包底部劃開一個口子。不信你去看他的衣服,到處都破破爛爛,但只有袖子處是完整的因為那裡要藏刀片。”

羅伊一怔,重新看去,發現那老人的袖子的確比其他地方乾淨許多。。

“那四個混混呢?”他又問。

“每個人都有幽靈般不堪回首的過去,你只要稍加注意也能發現:左一是個跛子,是被馬拖著跑留下的後遺症,由他步伐的大小和走路姿勢可以看出來;左二以前是個奴隸,但後來逃脫了,在他的手腕處可以看見有一道代表奴隸的烙印;右一有急性肺炎,隨時都會暴斃,你也聽見他的咳嗽聲了,難道沒發現嗎?而右二是他們幾個人中的老大,有某些方面的功能障礙……關於這個,你就別問我是怎麼看出來的了。”

羅伊嘴角抽搐,身體趕緊往後縮了縮。

“別擔心,你正常得很……”

“為公義而戰以對抗不平與邪惡!”這時,車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道振聾發聵的呼喊聲,那聲音是如此的正義凜然,就彷彿說話人正高舉著騎士的大旗,義無反顧地衝向兇惡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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