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看了眼項鍊:“這是什麼?怎麼會有他的名字?”

“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東西,從昨天夜裡開始,威廉傑斯坦就失蹤了。”

“是因為……他殺了國王嗎?”

“關於這個你不必擔心,現在政局大亂,而且還是核心區域的內亂。更何況他還有著一份赦免令,沒那麼容易被定罪。”

“赦免令?”羅伊的臉色一變,“他對此早有準備?”

“當時他受國王的委託,從你手中救下二皇子,才弄來這份赦免令。不過這不是為自己準備的,而是為你準備的,他原本並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但能猜出來是要殺掉某個位高權重的人……”

“夠了!”他示意雪莉爾別再說下去,“與此相比我可能更關心你說的內亂,到底發生了什麼?”

談到這裡時,雪莉爾語氣變得有些低沉:“昨天夜裡,路易斯在南城門刺殺了拉扎爾;緊接著軍部便立即分成了兩派,一派保路易斯、另一派則是反對他登基;而在內閣方面,首輔阿方索下落不明,導致他們的行政手段幾乎癱瘓……這些事情沒有十天半個月,估計是解決不了了。”

“你是說路易斯殺了拉扎爾?”羅伊對政治一知半解,但卻和大部分剛得知這個訊息的人反應一致,“就一個晚上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其實當時我就在現場,但沒能阻止他。”雪莉爾咬了咬牙,單拳錘在桌上。

“不過我已經不想管這碼事了,誰愛搶皇位誰就去搶吧,”片刻後她又恢復過來,語氣較之剛才也開朗許多,“言歸正傳,今夜你會遵守約定,到通天之塔與格林克斯決一死戰嗎?”

羅伊愣住了,自從昨夜國王被威廉突襲殺掉後他的大腦就變得一片空白,甚至就連與格林克斯的決鬥都一時記不起來,直到被雪莉爾提起,他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仇人沒能解決。

“格林克斯,威廉被格林克斯帶走了。”雪莉爾向法蘭西城的方向凝望,“今天凌晨我回到入住的旅館時,只發現了這一條項鍊……他對這東西愛惜得很,如果不是特殊情況,項鍊基本不會離身。”

“又怎麼證明這事與格林克斯有關?”

“我還發現有人在牆壁上刻了點東西,上面只有兩個詞:午夜,通天之塔。而從字型的粗細程度上我能分辨出來用來刻字的刀具應該非常鋒利,舉世罕見,或許在法蘭西城恐怕也只有兩把劍符合條件。”

羅伊輕輕嘆了一口氣:“是瓦卡提斯之劍與提爾鋒嗎?”

雪莉爾點點頭:“是的。所以,你要幫助我們嗎?救下威廉傑斯坦,同時粉碎格林克斯的陰謀雖然直到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他的陰謀是什麼。”

這一次的沉默,超出過去許多。

羅伊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但緊握著的雙拳卻似在表露出他內心的掙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救下那個人,救下那個分明與自己矛盾重重、處處作對而且還言而無信的傢伙。

那樣一個混蛋,又怎麼會值得自己豁出性命去救?但是……他又看了看四周,看了看這整潔明亮的房屋,恍惚間憶起了過去那貧苦但卻仍有些許期望的日子。

那個時候的他雖然很平凡,但很快樂。

“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你能出去一下嗎?等我考慮好了,自然就會告訴你我的選擇。”羅伊靠在一旁的沙發上,略有些低沉地說。

雪莉爾也很通情達理,放輕腳步便由大門處離開了這間屋子。

……

姐姐,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

他從口袋中掏出僅剩的一枚銀幣,細細端詳了它的正反兩面許久。終於,銀幣丟擲,最後又重新落在手背。

正面。

“為什麼你也會在這?”

“因為我正巧也要去法蘭西啊,和你順路。”

“而且我要去法蘭西城找一小管血液,重要程度可能不亞於你那把劍。”

“那又如何?你找你的,我找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

銀幣再丟擲,落在手背。

反面。

“威廉傑斯坦,你只當我是枚棋子,所謂時機未到,不過是當前還沒到你最有利可圖的時候罷了。”

“如果你之前真的認為我是在好心幫你,那恐怕就有點自作多情了。我原以為不需要多提你也能明白,但既然非要在這種時候說穿,我也不介意講得更清楚一些

我們從始至終都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各自心懷鬼胎,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和那些因貪婪而爭鬥至死的人沒什麼兩樣。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或者依舊認為我絕對不可信任,那大可就此分道揚鑣,我絕不會有怨言。”

……

銀幣再丟擲,但這次他沒有接住,只能徑直看著它掉在地上。

正面。

“節哀,”威廉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是看到了那完全無法掩飾也無從偽裝的悲痛,“也許我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執著地找回那把劍了……放心吧,這是男人間的約定,我說到做到。”

……

反面。

“威廉傑斯坦,我給你信任,所以才會半夜冒雨出來跟你在這座城市到處瞎轉,只是希望你能找到那麼一星半點的線索。可是你呢?卻用這信任做了什麼?挑戰這座城市?真可笑,我怎麼會相信你的鬼話?你就是想找那個女人對吧?”

“別把我想得那麼不堪,我要找維多利亞,那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維多利亞?你叫得也是夠親熱,正如你剛才所說,她用的黑魔法既高階也純熟,在這世上除了你們學院,也就戈斯特的人有這種能力。這樣的女人,你希望和她有什麼交集?”

……

正面。

“是啊,男人能聊什麼?不就是事業金錢女人嗎?另外兩個你沒興趣,那今晚就只能談這個咯。”

“你也有過很重要的女人嗎?”

“對啊……還算蠻重要的吧,畢竟也是半個初戀。”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把它埋在心底呢?”

“因為我當你是我的朋友啊!朋友與朋友之間……沒什麼好隱瞞。怎麼樣,要試試嗎?”

……

反面。

“所以,你是決定好了?拼上自己的性命,去完成一場幾乎不可能贏的對決,而它勝利的唯一獎勵,居然僅僅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劍聖之名?”

“別急著撇清關係,我又不需要你的幫助。”

“我有說過要幫助你嗎?我只是說要幫我的朋友,可沒說是你。”

“就此分道揚鑣,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後悔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從八歲那年起我就知道。”

……

反面。

“但這一次你放棄的可是你為數不多的朋友,告訴我,這值得嗎?”

“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我和他僅僅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再者說,他難道真有把我當作過朋友嗎?如果沒有,我又何必在意他。”

“那好,等價交換,這很公平。你要血,我則要成為當世的皇!”

……

反面。

“我從沒說過自己代表正義,正義的夥伴誰愛當誰當。早知這樣,我或許根本就不該管你,讓你自生自滅!和你那命苦的姐姐團聚挺好的,不是嗎?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這個嗎?”

“你不配談論她!你這自私自利的小人!”

“原來你就這點能耐,虧我還如臨大敵。想不通你這蜉蝣般的力量,憑什麼敢挑戰格林克斯?是為了你姐姐,還只是為你的姓氏爭一口氣?說啊,你姓什麼來著?索沃德?還是懦夫?”

……

正面。

“這就是你唯一的夢想?別說傻話了!你姐姐要是聽見了,你覺得她會安息嗎?她從始至終根本沒想過讓你替她報仇,這一切不過只是你自以為是的想法罷了她最希望的,其實只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啊!”

“逃吧,我從一開始就希望你能這樣做。從皇宮裡逃出去,然後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重新開始你的新生活吧。這裡的殘局就由我來收拾乾淨,可你必須離開。”

“但這有什麼意義?”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如果你還是以復仇作為執念而活著,那我今晚做的一切確實只是徒勞。但如果你想真正體驗一遍人生,為你自己而活,你就會明白自己過去曾背負著多大的重擔……國王卡斯德伊已經死去,你也該放下了。”

……

回憶來到了終點,而羅伊的心,也漸漸地沉寂了下來。他還是沒能做出最後的抉擇,而那有喜有悲的記憶更是容易讓人舉棋不定。

於是他選擇把一切都交給命運,讓命運來替他完成最後一步。銀幣丟擲,高高升起,正反兩面在光影之下高速變換,映出那道迷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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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似有人在遠處輕聲呼喚,熟悉且陌生。

“誰?”

“是我。”

“姐……姐姐!”羅伊聽出來了,真真切切地聽出來了!這聲音是阿米蒂婭的,絕對是她的!姐姐在附近,一定就在附近!

“姐姐你在哪?”他漫無目的地向四周摸索,卻發現眼前早已經是一片模糊。

“別找了,我就在你的心中。正是因為你的呼喚,我才能在今日甦醒。”黑暗裡,似有人在輕輕撫順他的金髮。

“我的……呼喚?”

一抹銀光由高處墜落,直直地降往在地面那是羅伊拋出來的銀幣,不知道為什麼,它直到現在才真正地落地。

羅伊低頭想看結果,但依然模糊不清。

“姐姐,我看不清,你讓我選的……到底是什麼?”

“知道為什麼看不清嗎?”那心底裡的聲音溫柔勸導,“因為拋硬幣的目的不是為了看它的結果,而是為了讓自己明白心之所向。在它飛至最高點的時候,你的心中,其實就已經有了答案。”

像是一陣狂風掠過海面,讓羅伊的心境翻起了滔天駭浪。他顫抖著蹲下身子,慢慢拾起那一枚可能很重要、也可能很無足輕重的銀幣……迷霧在這一刻漸漸散去,那一面在上的圖案也愈加清晰。

姐姐,這就是你告訴我的選擇嗎?

羅伊無聲地笑了笑,任淚水打溼眼眶。

“羅伊,未來的路,我希望你能好好走下去……生命,不應該因死亡而失去意義。”一道虛幻的人影漸漸浮現,並輕輕地摟住了羅伊,她那傾國傾城的容顏襯著血紅色的長髮,顯得妖冶動人。

“再見了,我的弟弟。”

夢境似的,一切都煙消雲散,羅伊又重新回到了那間屋子,回到了那嶄新的沙發上。但唯一不變的,則是他手中那枚尋常無比的銀幣。

三分鐘後,羅伊開啟了房門。

“我會幫你幹掉格林克斯,以及摧毀他的陰謀,”他對靠在門邊的雪莉爾說,“但是威廉傑斯坦這個人,我不在乎,你們即便是要救他,也與我無關。”

雪莉爾的表情先是由欣喜轉變為疑惑,最後又變得心領神會起來:“噢!我明白!你就負責去把格林克斯揍得鼻青臉腫,而我就負責在側翼提供支援!至於威廉傑斯坦那貨……誰在乎他啊是吧!”

“對。”

這還真是個死傲嬌啊!雪莉爾暗自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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