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裡,馬車疾馳。

它奔騰在滿是積水的大街上,向旁掀起一人高的水浪。但是車前的兩名駕車者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在不停地驅使著底下那匹快馬,往城外的方向飛速離去。

雨腳如麻,淅淅瀝瀝,車底水流激盪,映出幾道微弱的白光。其中一名駕車者似乎對這場景已經感到麻木,於是略微抬頭看向斜上方,可此時他竟然看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光芒。

那光芒並非明亮,反而更顯晦暗,反射過來並不刺眼,看上去異常柔和。他先是一愣,然後立即拉停了馬車!烈馬嘶吼,在沒足的積水中摔倒,車輛側著往前翻滾,像一顆巨石狠狠地砸入水潭,揚起浩蕩的水花。

“你在做什麼?瘋了嗎?!”另一個人低吼著說道。

但他沒有回答,而是低下身子,匍匐在積水中前行,同時他對搭檔做了一個手勢意為敵方來襲。

搭檔立即安靜下來,跟隨著他滑入旁邊的一間平房,但奇怪的是門沒鎖,家裡也沒人,看上去是一個死氣沉沉的宅子。

他們剛松一口氣,房間裡所有的燈便在此刻同時開啟,明亮晃眼,讓人難以看清前方。

“糟了!”他們在心底暗罵一聲,然後極其同步的拔出武器護身,只見那道暗灰色的光芒再度亮起,穿梭四周宛若游魚在水。那是一把武器!一定是一把武器!

他們迅速做出判斷,迎著那光芒橫劈直砍,刀劍碰撞聲瞬時響起,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大量閃耀的火花。他們所用的力量愈加磅礴,刀芒揚起的衝擊波將堅固的牆體都擊出數道溝壑,整間房子搖搖欲墜,看上去在下一瞬間便會徹底倒塌。

但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任何一個人選擇停止揮刀,他們很清楚自己面對的敵人有多麼強大,哪怕是稍微的失誤都會被其抓住然後無限地擴大優勢。

“鏘”在無數次巨力的衝擊後,某人的刀刃終於走到了盡頭,它在頃刻間粉碎,化成無數細微的碎片飛射到四周。

“不!”另一人大喊,然後飛撲過去打算幫自己的搭檔格擋,但還是太遲了,那暗灰色的光芒已然橫掃,將他的搭檔擊飛到了對面牆上。

隨後那光芒再度詭異地曲折,繞出連神都難以創造的弧線直擊另一人!他躲閃不及,也被其怒劈到了牆上,瓦石小碎塊因其而落,房屋也因此而發出劇烈的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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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漸漸黯淡下來,他們終於看清了襲擊者的真面目: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目光清澈,金髮半溼,手中長劍還未出鞘,但卻銳不可當!

羅伊索沃特!

他們的驚懼在此時變得無以復加,那個人的赫赫威名早在今日的競技場之戰後就徹底傳開,猩紅死神的名號在今夜的法蘭西也幾乎無人不知!不單是因為他的兇名,更是因為他開創了挑戰格林克斯的先河!

但沒想到這樣的一個人居然也投靠了拉扎爾,投靠了法蘭西最強的權勢者,還成為了他手下最強的鷹犬……難道,真的是天要亡二皇子?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兩個人都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裡被羅伊留下了一道深紅色的印記,乃是劍鞘所傷原來在剛才的對戰裡,他根本就沒有拔過劍。

“路易斯在哪?”羅伊語氣冰冷地問道。

兩人不語。

“你們的團伙已經有六十八人被抓,如果直到最後都沒人願意提供線索,那麼全都會被處死,包括與其有關的任何人也是。你們還要堅持嗎?”

他們渾身一震,表情都變得有些猶豫不決。雖然護送二皇子離開的那128名戰士都是國王親自培養的死士,但只要他們還是人,那麼就一定會有軟肋,而拉扎爾最擅長的恰恰正是抓軟肋!

他們絲毫不懷疑那個皇子能追查到一切,追查到所有的細枝末節……如果今日路易斯真的能逃出生天,那麼即便他們躲到天涯海角,也許都無法抵擋拉扎爾的怒火!

“正常的車上只有兩個趕車人,而皇子的車上,是有三個人……我們只知道這一點。”

“這就足夠了。”羅伊留下最後一句話,然後瞬間奔跑離開了這間房屋。

……

而離此處不遠處的某條大街上,另一輛馬車正在瘋狂地疾馳著。

車內的人目光無神,略有些呆滯地看著窗外,他原以為自己做出的讓步已經足夠大,足以讓他的哥哥通曉用意。可沒想到今夜再度離開這座城市時,他竟然會是以逃亡的姿態離去。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真的只有死亡才能證明我對那王座沒有絲毫覬覦嗎?他突然覺得頭很疼,疼得讓人無法思考。

“殿下!”車前的幕布突然被人拉開,“我們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現在距離城門只有不到十五分鍾的車程了。”

那個人的語氣恭敬異常,目光也堅毅無比,看得出是一個非常值得信賴的手下。

“但我們要怎麼開啟城門?城內守軍會聽我父親的命令嗎?”路易斯有些擔憂地問。

“按理來說不會,但是據傳聞每天夜裡的八點半,南城門都會短暫地開啟五分鐘用來檢修裝置……而在那個時候,守軍因為交接而暫時離開城門,我們就能趁機離開。所以放心吧殿下,天無絕人之路,而你父親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也會助你一臂之力。”

恐怖的高溫在此刻由馬車的正上方掠過,掀起無比的熱浪席捲了整片天空!暴雨在這樣的高溫下被瞬間烤成蒸汽重新升空,造成四面八方一片朦朧。

再接著,那高溫繼續飛速向前,傾斜著砸入法蘭西城的南部舊城區,頃刻間巨大的衝擊波由那裡傳來,從地而起的火焰升空爆炸,宛若盛世的煙火,永遠都不會燃盡。

“那是什麼東西?!”他立即把幕布拉上,然後扭頭問向他的同伴。

“龍炎火炮,那是龍炎火炮!”他的同伴強裝著鎮定回答道,“該死,那個人怎麼敢在法蘭西城使用這種武器!那可是毀滅的代名詞啊!”

龍炎火炮,法蘭西迄今為止研製出的最強殺傷性武器,每門造價高達二十萬金幣,一般來說只有在重大的戰役中軍部才會批准使用,而炮擊之時它的烈焰則如滔天巨浪,毀天滅地!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目光變得愈加的專注。他說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你看看右上方的天空,那個黑影到底是什麼?”

同伴在驚異之時抬頭看向那邊,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正盤旋法蘭西城的正上方,它通體漆黑,鋪天蓋地,而夜幕也恰好成為了它最好的保護色,遊蕩於烏雲之間,飄浮在雨幕之中。

“那是……飛艇?!”話音剛落,那巨大的黑影中部便閃耀出一道強烈的火光,緊接著它發出的巨響更是震耳欲聾。那火光猶如流星般墜落,飛向了法蘭西城的南城區,燃出極致的烈火!

“拉扎爾……他竟把龍炎火炮安到了飛艇上!”他們的震驚漸漸變為恐懼,然後這恐懼又被內心強行壓下,他們清楚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如若不知所措反而會被當成是一個活靶子。

“它的目標暫時還不是我們,否則剛才那兩門炮下來,大家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向右轉向!跟著它的底部前進,那是它的盲點!”兩人迅速做出判斷,然後齊向右拐衝往飛艇。

“但是……目標如果不是我們,那被瞄準的又會是誰呢?”車廂內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是我對不起你們,不該因為我個人的性命而讓你們也深陷困境……對不起。”

“殿下……”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轉頭對路易斯說道,“國王陛下賜予的恩情已經足以讓我們為你去死了,就當是棄車保帥,你不必自責。”

“不,每一條生命都是平等的,不存在棄車保帥這種說法,”路易斯的語氣依舊低沉,“回頭吧,我們逃不出去的。”

“我們可以的。”這時,另一個駕車人也說話了,“殿下,你是一個善良的人,終有一天會得償所願,所以千萬不要那麼輕易地選擇放棄。”

車廂裡傳來一聲輕笑:“這些話都是我父親教給你們的吧?別輕易放棄……呵呵,恐怕我真的不能再堅持下去了……”

“殿下,你有想過為什麼要來法蘭西城嗎?明知道凶多吉少,可還是決定回到了這裡,為什麼?”駕車人放慢了車速,此時他終於意識到,相比逃亡,也許安撫這位皇子的內心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因為……”路易斯愣了許久,才低著頭說道,“我要見父親一面啊,他已經是我在這世上少有的親人,我又怎麼能放任不理?”

其實還有一句話他沒能說出口,據那個預言所說,國王卡斯德伊三世該是必死無疑。此次會面,想來應該就是所謂的永別了吧?

他無比地渴望阻止那個預言發生,但到了法蘭西城後,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了任何事,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壓在心頭,甚至使得連呼吸都變成一種奢望。

“這就足夠了,難道你不是已經見過了嗎?”他依舊趕著馬,說道。

“嗯?”

“你為了自己的願望甘心深陷困境,你父親也是願意為了你拼盡一切,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辜負他的心願呢?更何況為皇帝灑盡熱血也是我們的榮幸,哪怕粉身碎骨,也絕不會後悔。”

“父親有你們這樣的手下,該是很幸運的吧?”

“不,”他一把拉停了馬車,說道,“我所說的皇帝,是指你!路易斯殿下,答應我們,如果今日能逃出生天,那你必定要捲土重來,奪回王位!”

“不……不,”路易斯本能地感到抗拒,“我不想……”

他突然停住了,眼睛裡彷彿閃過一陣異樣的波動他似乎看到了,在不遠處那一抹暗灰色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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