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端坐在轎子之中。
穿過鬧市區,漸漸的越來越靜。
大約一個多時辰,才終於停了下來,然後是內監尖細的聲音,“江淮郡主,到了。”
江冉和白芷下了轎子。
抬起頭,只見巍峨的宮殿就在眼前。
這裡,她從前是隨著父親來過的。
不過那時候,年歲太小,又有父親在前方頂著,她並不知道何為畏懼。
現在,她也沒有什麼好畏懼的。
江冉抬起腳,緩緩的走了進去。
一步一步踏在金磚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江冉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跟在她身後的白芷連大氣也不敢出。
內殿之中溫暖如春。
肅穆沉寂。
隱隱的談話聲一點點的傳入江冉的耳中。
江冉下跪行禮。
交談聲停了下來。
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江冉身上。
江冉垂著頭只聽到一個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了過來,“江淮郡主,起來回話。”
江冉謝恩之後,這才站起身來。
這時又聽到一個聲音,“半年不見,江淮郡主又沉著不少。”
這是惠妃的聲音。
江冉抬起頭,再次下拜行禮,“見過惠妃娘娘。”
太后仔細的打量了江冉兩眼,眸中看不出神色。
江冉靜靜的站著,不曾動了分毫。
過了好一會,太后才點了點頭,說道,“來人,給江淮郡主賜座。”
江冉謝恩之後,方才側身坐了。
太后說道,“哀家聽惠妃說起江淮郡主在廣陵的事蹟,沒想到當年那個制香的小姑娘已經長這麼大了,還變得這樣的出息了。也是一個懂事知禮的孩子,哀家看著倒是沉穩。”
江冉說道,“太后娘娘過譽了,江冉年紀輕,不過略懂得一些醫術,擔不起太后娘娘和惠妃娘娘的誇讚。”
惠妃在一旁說道,“江淮郡主謙遜了,別人不知道,本宮是知道的,這鼠疫若不是江淮郡主,只怕廣陵絕矣。”
提及鼠疫。
太后也說的,“本以為是天災,沒曾想竟是人禍,可恨魏氏,這些年裝作賢良淑德的樣子,連哀家也被騙了。”
惠妃連忙寬慰了幾句,太后方才平復下來,然後吩咐身邊的嬤嬤,“江淮郡主的住處已經準備好,你們帶著她身邊的這位姑娘把東西拿了進去。”
江冉知道推脫不得,便對著白芷說道,“你便跟著嬤嬤去吧,仔細一些,有什麼不懂的多請教。”
白芷素來膽子大,此刻也不由得忐忑不安起來,只得跟著嬤嬤去了。
惠妃在一旁說道,“太后娘娘一早就備下了你的房間,你就安心的住下就是,別的都別多想。”
說著起身,“太后娘娘,臣妾有事,就先行退下了。”
江冉忙站起身來。
惠妃退下了之後。
復又坐下。
此時殿中只剩下太后和江冉,餘者應該都是太后的心腹。
江冉知道太后此刻便要切入正題。
果然,太后喝了一口茶,這才說道,“哀家聽說,江淮郡主簽下了軍令狀。”
江冉心道,果然。
她起身說道,“回太后娘娘,廣陵王身份尊貴,理應如此。”
太后說道,“哀家此次請了江淮郡主前來,也正是為了此事。”
江冉垂著手站起身來,“太后娘娘請吩咐。”
太后說道,“你不必顧慮這軍令狀,哀家已經和皇帝說過,讓他撤下就是,你只管安安心心的給廣陵王醫治,其他的,哀家替你撐著。”
江冉看著太后。
與她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太后的神色隱隱的透著憂慮。
江冉能感覺的到太后這種關切的的確確是真實的。
她替慕容羽歡喜,這宮中終究還是有人關心他的性命勝過其他。
只是這喜悅只是持續了片刻,便化作了憂慮。
此時撤銷軍令狀,皇上礙於太后的情面定然會答應,但是皇帝這般心思只怕另有安排。
江冉知道貴妃臨終前誘使皇帝服食丹藥。
她不曾替皇帝診過脈。
可是試探之後,發現慕容羽並不知曉此事。
那麼前一世皇帝定然是在慕容羽之後駕崩的。
也就是說,皇帝至少還有幾年的活頭。
這皇帝心思深沉,絕不會給慕容羽留下一點點的活路。
江冉沒有見到慕容羽,不敢隨意應對,怕打亂了他的計劃。
更何況,這宮中隔牆有耳,她更不敢隨意回答,每一句話必須慎之又慎。
太后看著她這樣疑慮,一張臉一瞬間就拉了下來,“你莫非還有顧慮。”
江冉連忙跪下行禮,“回太后娘娘,廣陵王的毒自母胎帶出,實話實說,我並沒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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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神色依舊不太好看,道,“你不必這樣說,別說你,便是各地的名醫,宮中的御醫,哀家都詢問過,誰都沒有把握,可是你當初簽下軍令狀的時候,哀家聽說,你十分的堅決,並沒有半分的猶豫,若說你沒有一絲的把握,哀家並不相信。”
太后並不是不信,只是,病急亂投醫,好不容易有了這一點點的期冀,她希望江冉給她一個讓她滿意的答覆。
江冉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太后想要的這個答覆她給不了,“太后娘娘,我”
太后最後揮了揮手,不想再聽江冉的推脫,道,“自今日起,你便住在宮中,直到你替阿羽醫治之後方能放你離宮。”
江冉扶了扶額頭,果然十分的棘手。
太后不想再說,只吩咐道,“來人,帶江淮郡主下去休息。”
江冉不敢多說,跟著宮娥去了寢殿。
一應物事俱全。
江冉看著這冰涼肅靜的寢殿,心裡思索著,該如何收場。
江冉進宮的訊息太后並沒有刻意傳揚,可是依舊傳了開來,最開始知道的便是錢老將軍。
徐望謙心底擔憂江冉,便親自去錢家拜訪。
錢老將軍在朝中為官多年,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心裡也擔憂起來,知道這事情十分棘手,擔心錢老夫人知曉後,犯心疾,只得隱瞞了此事,然後傳訊給慕容羽。
慕容羽正在寢殿中休息,就看看柳煙神色古怪的過來,“殿下,江姑娘進京了?”
慕容羽一驚,騰地坐了起來。
“何時進京?”
想了想直接問道,“她現在在何處?”
柳煙說道,“正在慈寧宮。”
慕容羽站起身來,“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他在殿中踱來踱去,“終究還是把她牽扯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