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是什麼

稜曄晃了晃神, 他怔怔地看著已經背過去的少年。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 明明他和少年已經經歷了這麼多。少年卻還是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

“你應該已經知道答案了。”

不帶任何起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稜曄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的少年。他只能感受到一種推動力把他推得越來越遠，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少年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

稜曄又回到了之前那種被人人打罵的境地, 他為了能夠延長自己的壽命不得不墮落成魔。

修魔者以他為尊, 稜曄在修真界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就連曾經根本看不起他的雲華仙君也沒有辦法不重視他，越是修煉，稜曄就越是發現自己身份的不簡單。

魔界中的那些老不死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帶著滿滿的駭然和不可思議。

他們在他稱尊的時候完全沒有提出異議，反而是戰戰慄慄的，好似生怕他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來。

他是那位魔尊的轉世。

在無意中翻開古籍，看到上面一張異常熟悉的面容後，稜曄不得不承認了這件他一直都在否認的事情。

是的，他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前世的他詛咒了那位少年，所以他註定早夭，所以那位號稱與神最接近的雲華仙君想要除掉他。

所以, 就算是只存在傳說中的靈藥也沒有辦法維持住他的生命。

因為他詛咒的是沒有人可以抗拒、是天地萬物最喜愛的神靈。

也因此，只有立下這個詛咒的他才能那麼輕易地把少年帶出去。

只要他不愛上那個少年，他就不會死。

稜曄覺得自己徹徹底底地入了魔了, 他再也無法清醒地去思考問題了。他好像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一個人在說，你要冷靜一點兒，你一定不要喜歡上那個少年。

一個人在說, 你喜歡他，不然現在的你為什麼會這麼痛苦。

稜曄一直處在這種掙扎中，他在短短三年內便成為了修真界裡面與雲華仙君齊名的妖魔。他帶著魔修征戰沙場，他把所有違逆他的人都殺了。

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他體質的事情，他命不久矣的事情好似被抹滅。

他已經成為了高高在上的魔尊，連雲華都沒有辦法奈何他。

稜曄放任自己陷入這種瘋狂中，他假裝陶醉於這樣的聲望和權勢。但稜曄卻感覺很痛苦，他感覺內心裡面的兩個人在打架。

永不休止的打架，不停地爭論著他的內心究竟是什麼。

直到他意識到他快要死的那一刻，稜曄方才用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真的愛上那個少年了。

隱隱間，在眼前宛若籠罩著迷霧之時，稜曄好像再一次看到了那個少年。

“我要死了。”

他啞著聲音說出來了這句話。

“我知道。”出乎意料地，稜曄再一次聽到了那道熟悉的聲音。

清清冷冷的，好像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似乎是因為快要死了，稜曄突然發現自己有了從未有過的勇氣，他痴痴地看著少年，磕磕絆絆道，“看到我快要死了，你有沒有一點兒難受？”

那個少年淡淡地望著他，似乎有些詫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但在稜曄的目光下，他還是回答了，“沒有。”

“我見過你很多前世，目睹了他們每一次的死亡。”那個少年用不冷不熱的聲音補充道，“而且，我早就知道了你會在現在離開。”

所以，毫無波動。

稜曄很輕易地便聽出來了這句潛臺詞，他瞳孔微縮了下，竟然是在沉默了片刻後笑了。

他笑得很燦爛，瞳眸中第一次有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陽光和神采，“也就是說，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吧？”

“就算他只是我的轉世，但你還是會和他相遇。”稜曄喃喃道，他說這話時的聲音很慢，好像是在斟酌著這句話的含義，“所以，再見？”

他眉眼再度彎了起來，身上再沒有了那種讓人不願意靠近的陰鬱氣息。

稜曄發現少年突然抬眸看向了他。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問過你，你為什麼想要活下去。你告訴我，你想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少年的聲音頓了頓，“你現在還是這個想法嗎？”

這是當時的他在情急之下所說的話。

但到後來，這卻成為了稜曄的人生信條。不管是遇到什麼困難，他的腦海總是會崩出來這句話。

他想要把握住自己的命運，並且一直尋找著可以實現它的途徑。

但窮其一生，他還是沒有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命運早就已經註定了，不論他怎麼做，都擺脫不了那個枷鎖。

“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少年慢慢地道，“上天在厭棄你，你想要改變命運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稜曄怔了怔。

就在下一秒，他終於得到了他耗盡所有生命想要找到的一個答案。

“殺死我，替代我成為新的神，你就不會再受到任何約束。”

那個長相很好看的少年用一種漠不關心的聲音回道。

稜曄明顯是愣住了，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哪怕是說著這對自己十分不利的話，少年的神情也是淡淡的。他完全不關心自己會不會因此受傷，也完全不在意臨死的他聽到這句話會是什麼反應，就像是少年對這個世界根本生不起一絲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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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愛的名義鑄造了一座囚牢，貪心地想要鎖住少年。但最後卻發現，癲狂發瘋的困獸其實只有他一個人。

他作繭自縛卻心甘情願。

“再見。”在意識越來越模糊之時，稜曄發現少年回了他一句。

瞳孔微縮，稜曄咬破舌頭想要喚回一些清醒，他睜大眼睛看著少年，“為什麼……？”要對他說再見，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在少年心中地位其實沒有那麼低？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但少年好似理解了他的意思，那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可惜的是，稜曄什麼都沒有聽見，他被混沌強硬地拉走，只能看到少年的嘴唇動了懂。

“卡。”

電影的結尾便是這樣，視角以稜曄的視角展開，沒有人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也沒有人知道，那個少年究竟說了些什麼。

“他究竟想要說的是什麼？”剛剛結束拍攝，肖影帝邊湊到了師亦的身邊。

師亦沒有回答他，他只是低頭翻動著經紀人剛才遞給他的手機。在看到容林被強制退賽後，師亦的動作頓了頓，他抬眸道，“你覺得他說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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