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的孫子若是真的治好了眼睛,你就不會後悔嗎?這門娃娃親。”

他家孫子除了眼睛瞎了點,哪方面不是人尖中的人尖,這姑娘若是一味的只是想退掉這門娃娃親也就罷了,還特意想法子幫他家孫子治眼睛,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後悔?”蕭玉兒抬了抬頭,表情有些不解。

接著她便輕笑著搖了搖頭。

“雖說聽起來有些可惜的樣子,但小女一旦下定的決心,就絕對不會後悔,貴府二公子雖好,但成親不只是倆個人交換一下庚帖,便訂了終生那般簡單,很多外在的因素都需要去考慮,雖然小女現在說的話可能會有些驚世駭俗,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其次,倆個人成親,最重要的還是要兩廂情願,互相愛慕才能,這一點家父尊重小女的意願,所以並無太多煩惱。”

“你這女娃子倒是活得通透豁達。”

沈淵仲眼神閃爍,不知憶起了什麼,看向蕭玉兒的目光也溫和了一點。

蕭玉兒先前有打聽過,這位丞相大人十分喜愛他那位早逝的夫人,只是年少時一直耽於事業,所以忽略了家中嬌妻,等到那位夫人因病去世時,才悔之晚矣,這世間的人吶,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會發現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如此犯賤,卻又如此理所當然。

而她,又何嘗不是?

前世一直追逐著那個人的腳步,從而忘了身後還有那麼多親人要去保護,等到真正失去了才幡然醒悟,好在重活一世,上天給了她一次彌補的機會,這一世,她定要保護好身邊的人,至於相府中的那位,她已無力再回到他的身邊,而且,他其實也並不需要她那一廂情願的守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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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

似是想起什麼,蕭玉兒回了神,從袖口中掏出那半塊玉佩,指尖磨蹭間竟心生了一點異樣的不捨,但最終她還是狠了狠心,將玉佩遞了過去。

“這個,是當年的定親信物,既然那門娃娃親已消,那這定親信物小女再留著未免有些不妥,還是託相爺交還給貴府二公子吧,這玉佩一共分為兩塊,相信另一塊應該是在貴府二公子身上。”

這話,也間接的說明了這門娃娃親沈黎安應該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又從未提過,那也就是說明倆人都沒有心思,如此,這門娃娃親退了倒是也好。

沈淵仲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了蕭玉兒話中之意,他的目光在那塊鳳佩上逗留片刻,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便隱藏下去,伸手接過,對著面前的少女道:“如此,本相便做主將這門娃娃親退了,只是你確定不再考慮考慮我家的孫兒,本相的二孫兒放眼這整個京城,能找出與他相貌相當的美男子來可是不多。”

“.....”丞相大人,你這樣,小女有些慌。

“唉,罷了罷了,現在的年輕人吶,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就不摻和了,不過本相很欣賞你的個性哦小姑娘,沒想到蕭護那個愣頭青子還能生出你這樣鍾靈毓秀的女兒來,嗯...估摸著是隨你娘吧,雖然這門娃娃親是退了,但是本相還是很歡迎你常來我相府玩的,本相有個小孫女,年齡與你相當,也很喜歡下棋,你們小姑娘家家的,沒事也可以湊在一起下下棋啊什麼的。”

瞧著面前這張畫風突轉,變得十分慈祥的臉,蕭玉兒心裡頓時有些琢磨不透這位丞相大人。

退親這種事情雖說是按著雙方滿意的目的來做的,但是畢竟有點沒面子,偏偏這位丞相大人不僅不計較這些,反而還邀請她去丞相府做客,還介紹他的孫女給她認識,這讓她不得不多想。

難不成是因為她爹的緣故,他爹雖是一位武將,但手握十萬兵權,一直以來想要拉攏他的人不在少數,但她爹一直保持中立,這也正是皇帝不忌憚他爹的緣由,等等...難不成他爹上一世兵權被奪,是因為她嫁入了相府,所以才會?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底便是一股子冰涼之感,好似掉入了六月的深井之中,嘴唇有些顫抖的泛白,但她還記得面前還有一個人在看著她,所以哪怕心中情緒波動再大,也不敢表現太多。

只是故作安然地笑了笑,回應一聲道:“近來小女正在打理孃親留下來的店鋪,恐怕沒有那麼多空閒的時間,等有機會小女一定會與貴府千金好好交流一下棋藝的。”

這話說的客氣,但若是仔細琢磨一番,也能聽出對方話語中委婉的拒絕之意,沈淵仲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少女,還沒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拒絕過他的提議,不過對方只是一個小姑娘,雖然他對於退親一事不甚在意,但對方一個小姑娘心裡難免有些膈應。

這也是難免的,不過倒是沒想到,這蕭家的小丫頭年紀小小已經開始打理起店鋪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小姑娘有了拉攏的心思,雖然對方只是一介女流,但面前少女從剛才到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種種,讓他萬分確信一點。

此女,絕非池中之物。

只是稚鳥展翅,需要的一方廣闊的天空,相府,的確不適合這個女孩,而他雖然可惜,卻也不想抹滅掉這個女孩眼中的光芒。

等沈淵仲走後,蕭玉兒繃緊的身子這才放鬆下來,門外魏和走了進來,便看到自家小主子搖搖欲墜的身子,臉色蒼白寡淡的沒有一分顏色,他立馬擔憂地上前攙扶。

“小小姐,沒事吧?”

蕭玉兒腦海中還在想著上一世她爹兵權被奪一事,雖說當時是因為吃了一場敗仗,惹得皇帝大怒,這才被剝奪了兵權,可其中不乏也有她嫁入相府的因素。

自古帝王多疑,一個在文官中有地位的人跟一個在武官中有地位的人湊到了一起,其中威脅指數,不難想象,只是那個時候爹爹還自責著自己辜負了帝王的信任,這也就間接導致了爹爹舊疾突發,暴斃而亡的結局。

而當時的自己正在幹嘛呢?

正在為了沈黎安的眼疾而徹夜難眠地窩在藥廬裡研製著解藥!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多關心一下爹爹,以她當時的醫術好生給爹爹調養一段日子,爹爹又怎會死的那麼突然?她只是想著爹爹年老了,解甲歸田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卻從未考慮到過那些一切安好,無需擔憂的字跡背後,是一個老人如何隱藏著心思和病痛只為了讓她這個寶貝女兒安心的情緒。

那個時候的爹爹,該是有多麼孤獨啊,沒有一個人關心他,安慰他,百姓只知道指責他的戰敗,卻從未考慮過他曾經為大燕王朝帶來多少的勝利,而她這個唯一心疼的女兒,卻只顧著去關心另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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