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兒在接到苗月的信時,正坐在院子裡那架鞦韆上,鞦韆是原先就有的,只是很久沒有人坐過,便破舊了許多,後來是沈黎安敲敲打打揹著她偷偷弄好的,還牽了花藤在上面,煞是好看。

她怪他浪費心思,總歸馬上就要離開的,這般她反而有些不捨這玩意,他卻笑著說,無妨,只要她喜歡,他讓人卸了帶回去便可。

可是,鞦韆易帶,這人,卻是帶不得的。

她其實早知會有這場離別,可真的到來了的時候,府中少了一位需要她每日不間隔去給她扎針的小懶蟲,也看不到她那只喜歡爬在主人頭上衝著她耀武揚威,主人一撒手,便縮成一團球慫的不行的紅色小蜘蛛,還真是有些心酸不捨啊。

將手中的信紙摺疊好了收於袖中,雙腳蹬地,搖晃起來,目光看著不遠處樹枝後面投射下來的陽光,眼裡的水光泛著瑩瑩笑意,心裡卻空落落的。

其實長大了就是這樣,總要經歷一些悲歡離合,聚散之痛,只是前世今生,哪怕她早有心理準備,但也總是,控制不住這一次次的難過。

也許不付出不在意便不會這樣,可若當真如此,便也沒了難過之前的那份歡樂。

鞦韆慢慢地停了,她也懶得去搖了,這一刻,她想要回家,采薇那個傻丫頭,一定想她想的不得了,還有她爹爹,一定整宿整宿睡不著擔憂她的安慰。

正在軍師家喝酒聊天的蕭護:“啊切!”

軍師一把羽扇擋在面前,眼神嫌棄但不乏關切道:“將軍這是怎麼了?”

“沒有,喝,咱們繼續喝,今日不醉不歸。”又是一大碗酒下肚。

軍師羽扇後面的嘴角往下一撇,你都把枕頭帶來了,還說什麼不醉不歸,你就壓根沒打算回去。

不過作為一個好軍師,他是不會拆穿他家將軍嫌自家府邸沒閨女冷清不想回去的小心思的。

......

正想從鞦韆上下來,去叫丫鬟做點甜食來吃的時候,面前便出現了一個小碟子,裡面裝著五六塊好看的榴蓮酥。

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

“玉兒難過的時候總是習慣躲著一個人。”

蕭玉兒回頭,對上那雙充滿寵溺的眼眸,眉宇間淡淡的笑意,微微垂頭看向她時嘴角上揚的弧度,清俊的眉眼,讓人有些恍惚,就好像夏日裡和煦的微風,輕輕拂過被陽光折射的水面,淡淡的漣漪覆上你的心頭,回過神來的時候,安寧而柔軟。

“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隻大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她的腦袋,他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就好像一杯溫吞水,但卻異常的認真。

明明沒有起誓,卻如同承諾般,讓人心悸。

這個人,正在用他的方式,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仔細看他的眼睛,深處那一點緊張,無處遁行。

她想到信中苗月輕描淡寫地說著滄瀾鬱殺她的那場景,哪怕她沒有真實見到,卻也是發自內心的膽寒。

面前這個人,也說過,如果她真的把他惹的很生氣很生氣,他也會殺了她。

可一次又一次,他又是為了自己,將他的底線降的越來越低。

她垂下眼簾,捏了一塊榴蓮酥咬了一口,咀嚼間那股甜味沁入心脾,彷彿所有的不快在這一刻都消失不見,她沒有看他,目光落在膝上裝著榴蓮酥的盤子上,問道:“你怎麼知道,滄瀾鬱會殺苗月?”

這一切,都是他從一開始便設好的圈套,之後進行時,這才告訴她,她本想責怪他的隱瞞,但一句區區小事,不想讓你擔心,便讓她無話可說,他算計的天衣無縫,滄瀾鬱,在他眼裡,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連讓他認真的資格都沒有。

“此人內心偏執扭曲,曾養一鳥,本極其喜愛,事必躬親,可有一日他未及時給它餵食,它便吃了宮女喂的小米,被他瞧見了,第二日,那鳥便死在了金絲籠裡,脖子都快被掐斷了的那種死法,自那以後,他再未養過寵物。”

說這話的時候,沈黎安語氣極其平靜,其實,某些地方,他很能理解滄瀾鬱的做法,但,如果是他,他會當著那鳥兒的面砍斷那宮人的手腳,再派旁人去給鳥兒餵食,摻點不致命的毒藥進去,讓它難過幾日,一直這般,直到它只肯吃他喂的乾淨糧食為止。

這般想著,他的眼底劃過一抹猩紅,目光落在眼前吃著榴蓮酥的少女身上,眸色又多了幾分無奈。

可惜他家玉兒聰明的很,他又捨不得讓她受傷難過,這些子陰暗的想法,便也只能放在心裡想想罷了。

聽完他說這一番後的蕭玉兒,默默放下了咬了一半的榴蓮酥,說實話,她覺得此刻她身後站著的人比起那個滄瀾鬱,內心的偏執扭曲程度並不下於他,但也許是物極必反,至少,他到現在也沒扭斷她的脖子。

“怎麼不吃了?”見自家姑娘不再動作的沈黎安,眉頭一挑,面露自責之色,“是不是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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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說完這句話,暗處便有人去端茶,片刻後,他吹了吹手裡的果茶,給她遞過去。

“溫度剛好,不燙。”

蕭玉兒目光掃了掃剛才黑衣人離開的地方,將手中裝著榴蓮酥的小碟子遞給他,再接過果茶飲上兩口,莫名有點幸福。

她向來是個很會知足的小女子。

“對了,王月那邊,她說想跟在你身邊學醫,你看如何?”半天才想起還有這一回事的沈黎安順口便提了這麼一句。

蕭玉兒倒不意外,這些天王月看向她的眼神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京城的話,她可能馬上就離開了,但這些話她也不能跟身後的人說。

“先讓她在醫館裡面當學徒,等她把基本學好再看吧。”一番思索,她給出這個中肯的回答。

等會她跟王月再談一下,先讓她在醫館裡面當半年學徒,半年的時間,足夠她跟爹爹從京城離開,之後再讓她與自己會合,她再好好教她。

正想著法子的她並未看見,站在她身後的男子,眯了眯眼睛,眸中閃過一道細光。

握在秋千架上的右手緊了緊,掐斷了幾根花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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