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主人,屬下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蕭小姐知道了此事是你所為,那...”

“她不會知道。”篤定的口吻,沒有絲毫猶疑,卻讓影魑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主子打小就活的忐忑,畢竟在那樣陰謀詭譎的大染缸裡淌過一遭,又怎麼還會是一個正常人?

這些年來,主子身上的殺戮之氣越發嚴重,特別是整個人格,都變得異常的扭曲病態,他曾試圖相勸,卻差點搭上了自己一條小命。

都說蛇類冷血,可論起無情道來,他們主人才是最狠心的一個人,不僅對旁人狠心,對自己更是下得了狠手,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人,又怎會在乎旁人性命?

他一直擔憂著,如果有一天主人真的厭惡了這個世間,以他的手段和權術,可能會拉著全天下的人給他殉葬也說不定,只是沒有想到,在他還沒想到應對之策的時候,主子會喜歡上一個人,影魑知道,對於一個心如鐵石的人來說,這份喜歡有多難得。

主人開始學著去呵護一個人,去觀察她的喜怒哀樂,去在乎她的一言一行。

只是愛一個人就該對她身邊的一切愛屋及烏,可是主人卻愛的過於偏激和佔有慾,甚至想要將人家圈禁在身邊。

雖然說,影魑可以理解主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三歲的時候,主人還未跟著當時的‘爹孃’進入丞相府,而是跟著貴妃娘娘從皇宮中逃出來,在一處風景優美的小山谷裡生活著。

只是那樣恰意的日子沒過兩天,皇后那邊的人便找來,將當時主子的孃親和主子一塊抓走,藏入了一個地下室中,十天,整整十天,主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孃親被皇后手下的人輪J,各種刑罰剝皮,抽鞭都來了一遍,甚至最後人都死了,還要當著主人的面將之四肢砍斷分離,做成人彘。

當時的主人才剛剛過完三歲的生辰啊!卻被迫看了這麼一場泯滅人性的‘刑罰盛宴’,而在這過程中,因為皇后以主人的性命做要挾,貴妃娘娘連咬舌自盡都不敢,特別是在被輪J的過程中,貴妃娘娘還懷有身孕,那樣血腥尖叫而痛苦的場面,主人卻是被迫清醒而睜大眼睛看完的。

許是那惡毒皇后存了將主人逼瘋餓死的心思,所以並沒有很快將主人殺死,而是將整個暗牢封閉起來,讓主人跟已經做成人彘的孃親待在一起,三天,整整三天,若不是後來皇帝私下派出去的影衛及時找到那個被封閉起來的暗牢,恐怕主人早就死了。

只是當時解救的那個場景,跟他說這些的影衛首領是參與過那場營救的,並且當時還是他率先用劍劈開了被鐵鏈封死的暗牢大門,而他一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便不自覺的忌諱下來。

特別是那雙眼神,甚至都來不及藏住那份驚懼。

三天的水米未進已經將男孩折磨的不成人樣,甚至身上還有些傷口正在腐爛,可是男孩懷裡卻抱著自己孃親的頭顱,坐在暗牢的角落處衝他們笑,一臉的純真無邪,眼神卻幽深晦測的讓人從骨子裡生出一股寒意。

而當他說出在暗牢裡經過的那些事情時,整個人更是冷靜的不像話,語氣一直處在平調之上,聽起來態度好像無所謂的樣子,卻在看到當時急沖沖趕來的皇帝時,直接抽出了旁邊影衛腰間的劍衝他捅去,面無表情,嘴角甚至還掬著一抹上揚的弧度,極其詭異。

“父皇不是很喜歡母妃嗎?那你去陪她啊。”這是當時還年僅三歲的他說的話,話畢整個人便往前栽倒,直接暈了過去。

而當時的蒼臨皇,明明腰間被捅了一刀,血流不止,命在旦夕,卻還是囑咐手下不許任何人傷他,甚至還冷靜地囑咐當時的影衛首領將主人帶走,治好他,然後,遠離蒼臨國。

之後,便想要將主人手中的頭顱拿過來,卻不料主人將那頭顱摟的緊,費了好大力氣才奪了過來。

如今想想來,主人那昏迷之後卻還是死攥著東西的習慣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而且,主人骨子裡那瘋意可能也是遺傳到了蒼臨皇,一個已經死去,並且成為人彘的人,當時的蒼臨皇竟然還吻的下去,甚至不顧自己的傷勢,讓屬下找來針線,細心而笨拙地將那些已經零碎的屍塊一塊塊地縫合起來,過程非但沒有一滴眼淚,甚至還是笑著。

‘你看,都說了讓你留在朕身邊,不要老是想著逃跑,你卻偏偏要與朕作對,現在好了,被人家欺負成這樣,你不是最怕疼的嗎?’年輕俊逸的帝王一邊拼湊著眼前的屍塊,一邊喃喃自語,絲毫不管自己腰間還插著一把長劍。

鮮血流在身下的屍塊上,他竟還笑著說,‘現在這樣,我們就血肉融合了。’

溫柔而繾綣的眼神充滿無數眷戀和寵溺,只是當時場景,不但沒有絲毫唯美,甚至算得上驚悚了。

當時他聽到這個描述的時候,還覺得是影衛首領誇大其詞,可後來跟在主人身邊久了,就越發覺得是真的了,正所謂父子同心,主人現在的性子雖說大半是有小時候的陰影所導致,但不可否定的是,還是有些許基因遺傳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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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屬下覺得,喜歡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的。”壯著膽子,影魑緊了緊拳頭道:“雖然屬下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但屬下卻還是知道一個道理的。”

“說。”

氣壓真的很低,但影魑還是咬牙講了出來。

“喜歡一個人,就不應該做那個人不喜歡的事,更不應該不顧她的想法,擅自為她的人生做主,倘若想要跟一個人長長久久,就要努力去融合她的世界,並為她開啟自己的心房,而不是強硬地將她拉入自己的世界,然後用一個虛假的形象去接近她,謊言終有拆穿的那一天,難道主人你想一輩子那樣嗎?”

頭頂良久沒有傳來回話,像是陷入了沉思。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影魑聽到了一聲輕笑,帶著幾分自嘲的輕嘆。

“一輩子啊,若是她真的能給我一輩子偽裝的資格,那倒是我的幸運,你很大膽,雖然我不知道你這股敢於諫言的勇氣是從何而來,雖然此刻我很有一種想殺死你的衝動,但不可否認的是,你說的並無錯處。”

“那主人....”

“只是,我不敢啊,可笑嗎?我殺人無數,冷血多年,可一想到這股黑暗的一面要讓自己最心愛的姑娘知曉,光是想象到那個場面,即便此刻我眼瞎看不見她的表情,卻也能想象的出,她該是有多麼失望和驚恐,接著,她便會厭棄我,遠離我,此生再不願多看我一眼,這樣的結果,我承受不住。”

一想到她會露出怎樣的眼神,他就忍不住奔潰,以前的他不懼一切,可現在,他怕了。

怕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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