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魑不知何時已經離去,沈黎安卻依舊站在窗前,一片雪花落在他的唇瓣之間,他猛地咳嗽兩聲,掌心還未來得及捂住口鼻,便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正巧葛代經過這邊,透過窗戶看到這麼一副作死的模樣,頓時氣的踹門而進,將已經倒地昏迷的男子挪回了床上。

嘴裡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認真地替其封住脈穴,喂藥把脈。

“臭小子,嫌自己命活得太長了是吧,眼睛還沒好,身子骨也沒利索,就站在窗戶口吹風,你要是真這麼逞英雄怎麼不直接到外面雪地裡滾兩圈睡覺呢?老夫行醫大半輩子,就沒見過你這麼會折騰的病人,一會配合的不行,一會又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反覆無常,怎麼著,你是哪根筋又不對了?”

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呼吸微弱,沒有絲毫的反應。

葛代氣的鬍子顫顫,頓時叫來人去請蕭玉兒,這是她請他來治的病人,現在這病人不配合,責任就得由她來擔。

“玉,玉兒...”像是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名字,床上的男子迷糊間呼吸虛弱地念了這兩聲。

“嘿,你這臭小子,敢情這是為情所傷,自甘墮落啊。”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八卦,葛代頓時一臉興味地看著床上的男子繼續夢魘般地念著那兩個名字,聽著聽著,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頓時便是一聲無奈的輕嘆。

“多情自古無情擾,當初兩家有婚約的時候你不珍惜,現在人家都把婚退了,你又來糾纏,少年吶,感情這種東西,有的時候,只要後退了一步,便是一生的錯過,猶猶豫豫,顧慮再三,最終只剩下孑然一身的孤寂。”他目光遠望,視線定格在不遠處桌上放著的冒著熱氣的湯藥上,神色變得異常憂傷起來,失意的好似一個失去什麼重要東西的孩子,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再沒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

“誰也不會站在原地等另一個人很久,畢竟一輩子看似那麼長,卻又那麼短,中間還要穿插著天災人禍這樣未知的因素,人的一生,真的很短吶。”短到,他連跟她白頭偕老的機會都沒有。

記憶中那聲‘夫君’猶在耳邊,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她跟姐妹一起去出遊,坐上馬車的時候還跟他說了一句,‘夫君,等我回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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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的那樣明媚,眼睛裡彷彿住滿了整個春光,其實他早就知道,她懷孕了,畢竟他好歹也擔著個神醫的名號,她又怎麼能瞞得過他,只是她想給他驚喜,他便隨她去了。

只是他從未想過,這一去,便是天人兩隔,他們說路上的時候拉車的馬匹突然發狂,連著整個馬車都摔入了山崖,車伕和馬車中的倆位夫人和侍女,無一生還。

那個時候他整個天都崩了,他不信,明明出門前她還答應的好好的,不到午時便回來,這人,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所有人都勸他節哀順變,他卻執意想法子下到崖底去探尋她的蹤跡,幾天幾夜,他終於找到了她,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已經被野獸啃食的支零殘碎,在他看見的時候,雙手還保持著護住腹部的動作,那裡是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僅是一天的時間,他便從幸福的巔峰跌落下來,摔的粉身碎骨,狼狽不堪,那段時間,他像是瘋了一樣,渾渾噩噩過了一年多的時候,直到有一天,他見到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山民,但湊巧的,他目睹了他的夫人馬車墜落的瞬間,他跟他說,在所有人驚慌失措的時候,只有她,他的那個傻夫人,哭著衝著那個試圖救她們的山民大喊著,

‘告訴我夫君,好好活著,不要...’

不要什麼,山民沒有說,因為那時馬車已經墜落下去,但葛代卻能夠猜得出來,他的那個傻夫人,肯定是想讓他不要為她的死而輕生,看,她是多麼瞭解他,雖然平日裡他不苟言笑,從來沒有她那樣活躍的表達愛意,可她卻還是知道,他是那樣的愛她,幾乎勝過整個生命。

從此,他便活成了她的樣子,代替她活下去。

阿月,這是你離開的第一萬兩千零七天,跟過去的一萬兩千零七天一樣,我今天還是很想你。

“葛神醫,你哭了?”門外不知何時端著熱水進來的婢女有些驚詫的叫了一聲,喚回了葛代飄遠的思緒和腦海中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幻影。

隨便擦了兩把老淚,葛代回瞪一眼過去,嘴角又揚起平日裡時常掛著的老不正經的笑容,左手往旁邊床上昏睡的人指了一下,低叱道:“我這是被他給氣哭的,你還不快找點吃的來安慰安慰我,不然我撒手不幹了,看你們咋地辦。”

“別啊,葛神醫,奴婢這就去給你準備吃的,你再給床上的公子好好看看,將軍可是下過死命令的,要我們好好照顧這位公子,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奴婢們可吃罪不起。”侍女說著放下手中的熱水便跑了出去,就怕跑完了一步,就會被葛代拉著說上一頓滿漢全席,這時間哪給他去弄滿漢全席。

婢女走後,葛代臉上的情緒便全部收了起來,他摸了摸臉上未乾的淚痕,幾近自嘲般地笑了笑,都老大個人了,還這麼受不了刺激。

話說,都怪這個臭小子,要不是他,他也不會這麼悲情,就衝這一點,

“臭小子,活該你不得我徒弟喜歡。”

哼。

我戳,我戳,我戳死你。

“死老頭子,你幹嘛呢。”身後一聲怒斥,蕭玉兒跟著婢女過來便看見葛代拿著根銀針在昏睡的沈黎安臉上比劃刺啦著,好似隨時就要紮下去,頓時就氣的跑過去把人從床邊拉扯了起來。

“做為一個大夫,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你的病人?”未等對方反應開口,蕭玉兒一句質問過去,眼珠子瞪的老大。

“你的醫德呢?”

“被狗吃了。”

葛代隨意地將手中的銀針往不遠處的紅柱上一丟,銀針入木三分,正正好扎在上面,嘴角更是揚起三分漫不經心的笑容,看得蕭玉兒一陣氣結。

蕭玉兒難得跟他扯,直接上前去給人把脈,脈象虛浮,寒氣入體,又氣火攻心?什麼玩意?

“別糾結,你這位小情郎可是站在窗邊吹了好久的冷風,不吐血才怪了,本來就是一個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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