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絨在亂拉交錯的電線之下沉默的走著，最後停在了一家單元樓邊的小賣店門前。
一個大約剛上初中的男孩正趴在兩個高凳組成的桌子上寫作業，他穿著校服，頭髮被剔成了板寸，似乎正在對著作業焦眉愁眼。
顧絨無聲的走近他，低頭瞥了一眼他的卷子，片刻後淡淡道，
“選c。”
男孩一呆，先是下意識的填了個c，接著才反應過來，抬頭看向顧絨。
這個對視大概有一分鐘那麼久。
沉默終於被打破，男孩有些猶疑又有些驚喜的，試探著發聲，
“顧……顧絨姐姐？”
顧絨彎唇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男孩反倒更呆了，片刻後他驚喜得大叫著蹦起來，
“真的是顧絨姐！你怎麼回來了！哎呀我爸媽沒在家他們去進貨去了！”
男孩急得團團轉，片刻後才安靜下來，眼睛閃閃發亮的盯著顧絨，
“顧絨姐，你越來越漂亮了誒。”
顧絨：……
她笑起來，
“你也越來越帥了，而且長高了不少。”
上初中的男孩子已經會為漂亮姐姐的誇獎而羞澀了，他摸著自己的寸頭嘿嘿笑了兩聲。
顧絨卻轉過頭，朝單元樓的院子裡看進去，問道，
“我之前住的地方，現在有人住嗎？”
男孩點了點頭，
“有的，是一家外地人，他們女兒還跟我一個學校讀書呢。”
顧絨點了點頭，
“我進去看看。”
說著她便抬腳走進狹窄的門。
小小的凹凸不平的院子依舊那麼熟悉，牆壁上覆蓋著陳舊的灰，除了單元門的那一面之外，另外三面都一邊擠著幾戶人家。
有幾家人正開著門，不鏽鋼的矮門後面，可見逼仄空間裡的鐵質上下床，下床是床鋪，上床堆滿的雜物幾乎要頂到天花板。
笨重而螢幕極小的電視機裡正放著新聞，音質很不好，沙啞又模糊。
顧絨在那房子裡一掃而過，便抬腳走上了每一步都過於高並且高得不均勻的樓梯。
身後有人叫她等一等，是那個男孩嘰嘰喳喳的跟了上來。
“顧絨姐，我跟你一起啊。”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上了二樓，二樓依舊是這樣一個逼仄的小院子，和院子周圍擁擠低矮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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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上去的時候，有人正蹲在水坑邊削土豆，聽見響動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瘦削的皮膚暗沉的臉。
“喲，小白，來新住戶了？”
那個女人對男孩笑著問道，
“誰家要搬走了？老薛家嗎？”
“不是……這是以前住這兒的姐姐，難得回下川一次，就過來看看。”
那女人這才仔細看了顧絨一眼，接著又笑起來，
“難得啊，能從這裡離開的人，居然還願意回來？”
“咱們這兒也沒那麼差吧。”
男孩先是撇了撇嘴，接著又道，
“阿姨，我姐以前住的就是你家，能不能讓她看看？”
“看，隨便看。”
顧絨朝她感激的笑了一下，道了聲謝，便走向了靠近樓梯那一側的房間。
說是單元樓，實際上這裡每一間房甚至還不如學生宿舍面積大。
沾滿灰的牆壁被小孩子畫了些亂七八糟的塗鴉，看起來便更加陳舊而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