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緩緩得向上被拉起,一個灰白sè的石像慢慢顯露在了秋宇翔眼前。當整個石像暴露在夜風中時,頭上的黑布彷彿一下失去了所有力量,猶如一片薄紙一般,隨著一陣yīn冷的山風劃出詭異的軌跡,飄向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石像,整體灰白,表面極其光滑,就像被砂紙打磨過一般,質地和老人手中的那個石杖有幾分相似。石像並不是人或者動物的形象,大體猶如一個豎立著的橢圓不規則雞蛋,扎眼一看並無任何異常的地方。在秋宇翔的天眼之中,這個一人高的蛋狀石像,並未散發出任何的能量波動,普通無比。

這尊石像應該就是李瓊輝族人所的守護神了。但是這種形制的,不屬於任何地、人、天界神明,也不屬於仙佛菩薩羅漢,更加不是靈獸,只能算是妖jīng一類,這類的神佛有**力,但是卻很霸道,求拜這類神靈,一般會得到**力相助,但是每每需要許願人付出的也是很多。

“吾族之人恭請混元,得證天道,禮成。”高帽老人洋洋灑灑念出了一大段的祭詞,混合著他那沙啞的聲音,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完祭詞後,老人拿起手中柺杖,順著石像的方向,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圓圈後,扶了扶頭上的高帽,語氣平靜地道:

“族人祈福開始。”

隨著老人的話音,秋宇翔發覺周圍的寨民均將身子放的更低,幾乎與地面齊平,口中紛紛聲唸叨著什麼。有祈禱家庭和睦的,有希望生活幸福的,各種各樣,什麼願望都有,讓秋宇翔算是見識了一番普通百姓的嚮往。不過讓秋宇翔有詫異的是,這些寨民均是直接向著石像許下心願,並未先行懺悔。這讓秋宇翔對這尊所謂的守護神多出了一絲異樣感來。

秦豔麗從進入這個平臺後便被這種略帶神秘的氣氛所感染,不知不覺間和身邊寨民一般跪了下來。在場中那個老人宣佈祈福開始後,偷偷看了眼旁邊的秋宇翔,也在心中許下了自己的心願。

整個祈福過程毫無異常,秋宇翔心裡不覺有遺憾的感覺。

當老人和那個石像再次進入黑黑的石洞後,寨民們也紛紛起身,興高采烈得順著原路回到了寨子裡,之後便是節後的狂歡。盛情難卻之下,秋宇翔也被半強迫的喝了幾碗寨民自釀的米酒。這種米酒入口甘甜,但是後勁確實不,圍著巨大的火堆和幾個漂亮姑娘跳了幾下民族舞蹈後,秋宇翔悄悄地離開了那喧鬧的舞臺,走到一處僻靜的山林,靠著一塊山石休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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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等他憩多久,便聽聞一陣隱約的嗚咽聲從幽黑的山林中傳了出來。尋著聲音走了過去,秋宇翔發現竟然是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正拿著一罈米酒,癱坐在一個山坡上。米酒濃烈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男人衣服被酒水打溼了一大片,臉上也掛著不不知是酒還是淚水。

“怎麼了?不痛快?”秋宇翔慢慢走了過去,在男人身邊躺了下來。祈福結束後,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也露出了星斑,掛在黑幕之上,給人一種悠遠空寂的感覺。

“你……你是誰?”男人原本朦朧的雙眼清醒了少許,打了一個酒嗝,望著秋宇翔斷斷續續地問道。

“一個閒人、路人而已。”看著眼前這張鬍子拉碴的醉臉,秋宇翔淡淡道。

“呵呵,路人,閒人,好呀,輕鬆自在,少了幾閒愁,多了一份灑脫,當浮一大白。”男人哈哈大笑起來,舉起手中的酒罈就猛的喝了一大口,大半酒水卻灑落在了草地上。

“你的故事吧。”秋宇翔發現這個穿著寨民服飾的男人並不像其他人那樣,雖然已經半醉,但是卻談吐不凡,應該受過高等教育。看他那模樣,也許也是個有故事的人。相見即是緣,在話語之間,秋宇翔不由帶上了一絲鎮魂音,希望能讓這個男人吐一吐心中的悶氣。

在男人半醉半醒的述中,秋宇翔知道了他的故事。

男人名叫魯成,二十八歲,是外省人。幾年前,還在讀大學的他認識了水彩雲,兩人一見鍾情,談起了戀愛。大學生活是美好的,結局卻往往是悲哀的。但是魯成卻是對水彩雲一往情深,絲毫不顧家人的反對,畢業後毅然而然跟著女友回到了她的山寨。兩人都是師範畢業,回到家鄉後也就幹起了本行,在村做了老師,教書育人,魯成偶爾也會寫寫詩歌什麼的投投稿賺錢補貼家用,rì子過的倒是充實,兩人也開始了談婚論嫁,不過因為魯成家裡人的極力反對,水彩雲也是個孝順的孩子,因此兩人還是約定共同努力服家裡人後才結婚,rì子便這樣一天天過去。

水彩雲一直有個心願,就是希望能夠在自己的村寨裡建一座學校。因為地處深處大山,山寨是沒有學校的,寨子裡的孩子每天都需要爬山涉水到另外一個村子裡讀書,安全先不,年紀這樣折騰身子也受不了,加上學雜費等原因,許多家庭都放棄了讓自家孩上學。這種情況讓曾經走出大山的水彩雲極其心痛,但是只是一個年輕人的她,要錢沒錢,要關係沒關係,她也只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用自己微薄的收入,儘可能的幫助那些輟學在家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水彩雲神神秘秘地告訴魯成,山寨十幾年沒有舉行的祈福節再次開啟,她向族裡的守護神許下了心願,一定能夠實現。魯成對此不置可否,祈福節他也聽水彩雲提過,但是僅僅當做一個民俗來看待。看著女友那期待的神情,他也不好打擊她,只得更加努力的掙錢,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夠幫助女友實現她的心願。但是讓他想不到的是,女友的心願很快便實現了。

李瓊輝的大名魯成早已如雷貫耳,這個大富豪身家過億,是他們這種老百姓只能仰望的存在。可是那一天,李瓊輝的秘書卻自己找上了他們,送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餡餅”。李瓊輝準備在山寨建立一所學,因為水彩雲也是山寨裡出去的孩子,因此詢問他們是否願意到這個學裡任教。突如其來的幸福讓兩人一連幾天都樂得合不上嘴,巨大的幸福感讓他們毫不猶豫地便答應了。

村寨學如約建成,兩人也回到了山寨當起了老師。就在兩人對未來充滿憧憬之時,一個噩耗卻讓魯成如臨深淵。雲彩霞在送孩子回家後回來的路途中,失足落下懸崖摔死了!

魯成還清楚得記得那天看見女友屍體時的情況,那慘烈的模樣讓他幾乎都快認不出來。他完全不知道那段時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就連女友的葬禮也是在好心的寨民們幫助下完成。

水彩雲因為是橫死,按照傳統是不能進行洞葬,但是因為平時待人真誠,一心教育寨中孩子,而且時常接濟貧苦的孩子,她在村寨中口碑很不錯,能否進行洞葬一時在寨子裡議論不止,最後還是阿寧馬出面,強制將她進行了洞葬,不然這件事還不知要爭論多久。

這事也讓一直渾渾噩噩的魯成清醒不少。

女友已經逝去,但是她的心願還未完成!他們約定過,要相守一生,要一輩子教書育人,要為山寨培養出更多的學子,要徹底改變山寨落後的面貌!為此,魯成在水彩雲離開後並未離開山寨,而是選擇了留在山寨裡,他離不開那些相處了幾年的孩子,他離不開這片女友生死相依的地方,他選擇了堅持!遠離城市的喧囂,心中留存著女友的心願,他默默生活在這片神秘而又悠遠的深山之中。

心中的水彩雲音容笑貌依舊鮮活,現實中伊人卻早已消逝,在魯成心中還存有一個不切實際卻又渴望無比的想法。那個神奇的祈福節將在今天繼續舉行,想著女友去年回來後給他講述的那些傳,他不免有躍躍yù試。所以今天,他向著山寨的守護神,許下了的心願——他希望能夠再見水彩雲一面!

“我是不是有傻?”向秋宇翔傾述出了憋在心中整整一年的話語,魯成覺得輕鬆不少,酒意也在夜風之中消散幾許,看著秋宇翔的穿著,他知道這個人確如本人所不是寨子裡的人,不由反問道。

秋宇翔默然無語。魯成的故事樸素、真誠,他想不到兩人是怎樣在家人的反對下堅持下來的,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如何面對失去摯愛的痛苦,繼續紮根在這偏僻的山寨,目的就是為了完成當初的誓言,這對一個從生活在城市裡的年輕人而言,需要多大的勇氣!

就在秋宇翔不知該如何回答時,一陣yīn冷的山風吹過,遠處熱鬧的歡聚聲隨著夜風隱隱而來。也許是因為夜風刺骨,魯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體一僵。

“謝謝你聽我講了這麼多,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魯成對著秋宇翔微微笑了笑,一把將手中酒罈狠狠扔向了遠方,未等那破碎的聲音傳來,他便轉身向著山坡下那片樹林走去。

走在略顯yīn森的樹林裡,透過星光,魯成亦步亦趨地走著。樹葉在夜風吹拂下發出嘩嘩的聲響,張牙舞爪地枝葉猶如群魔亂舞亂顫著。走著走著,魯成發覺身體似乎越來越冷,他有後悔將酒罈扔掉了,這時如果喝口酒暖暖身也是好的。

就在這時,突然覺得背後似乎響起了腳步聲,以為是剛認識的那個男人追了過來,魯成略帶惱怒地轉過頭去。眼中白影一閃,身後卻是空無一物,只有冷清的夜風孤獨地掃過佈滿枯黃樹葉的路。他頓時覺得心中有股冷意從心底直往頭衝去,全身就像被無數的針在刺似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回過頭來,正準備繼續回家的魯成,卻猛然發現似在路的盡頭,有一縷白sè在夜sè的掩護下若隱若現地飄蕩著。也許是酒意尚未完全醒來,此時的魯成壯著膽子一步步向前走去,距離那個白sè身影越來越近,但是他的身軀卻隨著眼前漸漸清晰的白影微微顫抖起來。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樣貌清秀,身材苗條,長髮披肩,二十多歲的模樣,臉sè略顯蒼白,此時正一臉微笑地看著漸漸走近的魯成,伸出了那白玉般的芊手。

“阿成,怎麼還不回家呢?”

清冷卻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魯成忍不住一下跪了下來,雙手捂臉,嗚嗚哭了起來。

“雲,雲……”

一隻蒼白的手放在了魯成頭上,女子在他旁邊蹲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個哭泣得猶如孩子的男人,水彩雲眼中充滿了憐惜和無奈,還有悔恨。

“阿成,我們回家吧。”

“回家?對,對,回家,我們回家!”

想到那個已經不成家的屋,魯成心中燃起了一團火焰,一把抓著那只把握了無數次的手。聞著那略帶溫暖的熟悉味道,他緊緊握著水彩雲的手,帶著她向著兩人的家走去。

在一顆大樹後面,秋宇翔的身影露了出來,看著那消失在夜幕之中的兩個背影,他臉上帶上了一股凝重的神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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