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花辭憑藉著記憶帶著莫書晨走上了住院部的大樓,而萬久正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的後面,似笑非笑地看著這母子倆。五年前,她也曾來過這裡一次,那辭是因為蚊子的媽媽生病住院的原因,她不得不和萬久過來看她。只可惜,蚊子媽媽的病一直不見好,去年冬天就已經病逝。老人就是這樣,能熬過一個嚴冬就是萬幸,若是熬不過,也不就是塵歸塵土歸土罷了。

蚊子媽媽的葬禮,莫花辭並沒有參加。那時候的她還在幼兒園裡為一家人的吃穿用度拼盡全力。她深深地覺得,時間真的很神奇,像是抽水馬桶一樣抽走了她所有的精力,卻抽不走她對林肖的感情。

莫花辭剛剛下了電梯,就看到很多醫生護士往五零六的病房裡跑。莫花辭心一急,放下莫書晨的手也往病房裡跑去。她透過房門看見護士正拼了命的按壓著寧冉冉嬌弱的身體,而她卻發了瘋似的抓著祁齊的手機,用力得像是要把它生生捏碎似的。

沒有辦法,幾個護士只好合力把寧冉冉手中的手機搶了過來,匆忙地給她注射鎮定劑,讓她安靜下來。

看到寧冉冉安靜地沉睡下去後,醫生終於舒了口氣,“以後別讓她受這麼大刺激了,她神經本來就衰弱。”

祁齊點了點頭,因為他正背對著莫花辭,所以她並沒有看到祁齊的正臉,只是發覺她的聲音比以前更為低沉,像是大提琴發出的悲鳴一般。

醫生和護士撤離之後,莫花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濃郁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她從來都不喜歡這樣的氣味。

“祁齊?”莫花辭走了進去後,看著祁齊高大的背影,訥訥地叫了一聲。

“你來了,沒想到幾年不見,胸部變大了啊。”祁齊看到了她,轉過身來,故意和她耍賤。莫花辭發現,短短幾年的時間,祁齊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他已經不復往日的容貌,頭上已經長了一些白髮,已經變得十分蒼老。

“一般般吧,沒想到你幾年不見也更有男人味了啊。孩子呢?你不會戴了幾年綠帽子,惱羞成怒把孩子怎麼樣了吧。”莫花辭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無所謂地笑了笑。她就喜歡祁齊這一副賤樣,如果不是他不和自己犯‖賤耍寶,她倒有些不習慣了。

“哪能呢?”祁齊撓了撓頭,沒想到這些年不見,莫花辭更加牙尖嘴利起來。五年前,他就已經被莫花辭欺負得抬不起頭,現在就更別提了,“她還在上學呢,下午放學的時候再接她回來。”

“她還好麼?到底受了什麼刺激?”莫花辭把視線轉移到了寧冉冉的身上,幾年不見,寧冉冉變得更加消瘦了,一副皮包骨的模樣著實讓人心疼。孩子的事情她應該不知道,也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吧。突然的,莫花辭倒有些憐憫起她來。

“沒,只不過剛剛她知道是你給我打電話,才發瘋地搶走手機。”祁齊解釋道,他不想讓莫花辭多想。他和寧冉冉離婚,應該是勢在必行的了,這個傻女人,竟然用自殺來留住自己。

“我不該來的。”莫花辭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在她心裡,她一直處於一個敏感的位置。沒有一個妻子會讓自己的丈夫和前女朋友相處過多吧。雖然說,他們之間連男女朋友都算不上,應該算是可笑的交易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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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萬久抱著莫書晨走了進來,看著正在對峙的祁齊陷入了沉默。這些事情她本就不該過多的參和,如果莫書晨不在,她也不會答應莫花辭跟她過來吧。

“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談吧。”萬久看到情況一時間僵持不下,提出了建議。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咖啡廳裡的暖氣正好合適,也不至於太冷。

莫花辭一直不喜歡南方的冬天,總是太過於溼冷。

咖啡廳的玻璃門上貼著各種各樣有關聖誕老人的貼紙,而店裡也不停地重複著聖誕歌曲。莫花辭才開始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十二月月末,離新年已經很近了。

莫書晨怯怯地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有些好奇。他雙手捧著媽媽給他點的牛奶,喝了一口,讓嘴唇糊上白圈。萬久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拿了一張餐紙,細細地把他抹掉嘴角的痕跡。

莫書晨似乎很享受萬久的服務,奶聲奶氣地說道:“謝謝萬姨。”

有禮貌的男孩很能吸引別人的注意,祁齊看到了他,來了興趣,問道:“花辭,這個孩子是誰的?”

莫花辭看到莫書晨這麼有禮貌,心生安慰,“是我的。”

祁齊聽到莫花辭的回答,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本來想說,如果莫花辭至今未嫁,沒有依靠。他和寧冉冉離婚以後,倒可以勸說媽媽讓她嫁入祁家,沒想到她已為人母。

莫書晨似乎已經注意到祁齊的不自在,問道:“哥哥,你是我的爸爸麼?”

祁齊的身體一顫,他倒是希望莫花辭和他有一個這樣乖巧懂事的孩子,可是這些只不過是他無聊的奢望罷了。莫花辭已經有了孩子,而孩子並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

所以,莫花辭這樣獨自帶孩子帶了那麼多年!

祁齊皺了皺眉,打量了一下這個孩子,他越看,越覺得這個孩子和林肖相似。所以,莫花辭這次回來,不僅僅是要幫她解決寧冉冉的問題,最重要的,卻是要帶這個孩子認祖歸宗?

這個孩子的生父是林肖!

莫書晨看著祁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以為自己惹惱了他。他只好避開祁齊的目光,低下了頭,喃喃道:“對不起。”

莫花辭從沒有告訴莫書晨他的爸爸到底是誰,也沒有給他的爸爸進行一些描述。所以,他才會這樣問祁齊,才會讓他不高興。

“對不起對不起,你怎麼和你媽一樣,只會和別人說對不起!”祁齊對著莫書晨吼道,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莫書晨這副模樣,他就能想起多年前的莫花辭。她總是卑微地低下頭和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莫書晨沒想到自己道歉以後會給祁齊帶來這麼大的反應,呆愣了一秒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得那是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不少的客人也對他們頻頻注目竊竊私語,而萬久已經把莫書晨擁入懷中耐心地哄勸,用手有節奏地拍打著他的背。

但是莫書晨的淚水像是決堤一般,根本就停不下來,他把這麼多年沒有爸爸的委屈像是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來,讓莫花辭覺得十分揪心。

莫書晨一出生就缺少父愛,自然對爸爸充滿了期待和渴望。這是孩子的本能反應,而莫花辭卻生生把他抑制了。

她總和莫書晨說,沒有爸爸又怎麼樣?沒有爸爸就不可以開心快樂地活著了嗎?她從小也沒有得到過什麼父愛,甚至覺得十分奢侈。她年紀還小的時候就親眼看到爸爸是怎麼殺了媽媽,又怎麼被警‖察抓走的。但她不是這樣過了幾十年!

直到今天她才清楚地知道,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沒了雙親之後,她的生活可謂是一片黑暗,沒有院長和方楠,她根本就不可能這麼快振作起來。

這樣的她根本就沒有資格讓莫書晨和她一樣。

祁齊發覺到自己的失態,用雙手捂住了臉。因為寧冉冉的關係,他變得衝動易怒。這個孩子只是問他到底是不是他的爸爸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錯。況且他已經發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和他道過歉了,他還指望這個孩子怎麼樣。

“對不起。”祁齊說了一句,他的喉嚨幹得厲害,像是一片已經因為缺水而乾涸的土地一般,擠出這三個字已經非常艱難。他灌了一口咖啡,讓又苦又澀的咖啡順著自己的喉嚨流入胃裡。喝完整杯以後,他還是覺得很渴。

莫書晨似乎已經哭累了,已經在萬久的懷裡睡著了。

莫花辭看著已經熟睡的莫書晨,嘆了口氣。他生來就不愛哭,哭泣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像是今天這般嚎啕大哭了,一時間一股煩悶向她侵襲過來,“久久,你先送小晨回去睡吧,我和祁齊還有事要談。”

“好吧。”萬久猶豫了一下,還是抱著莫書晨離開了。

“還有什麼事?”祁齊覺得有些煩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已經超過了她承受的範圍之內,他覺得他現在就像是一個氣球,被不停地充著氣,最後也逃不開爆炸的命運。

這個時候,穿著一件黑色大衣的岑森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他環視了一下整間咖啡廳,最終把目光定格在莫花辭的身上。

莫花辭發現,五年時間,岑森的變化也非常大,至少已經變得更加沉穩內斂了。

“聽說你們找我有事?”岑森皺著眉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兩人,問了一句。

莫花辭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拉開了旁邊的木椅,客氣地說道:“你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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