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破敗的漁村裡又燃起了一堆篝火,在一間儲存還算完好的屋子裡,幾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清理出幾塊乾淨的地方,便是在這裡過夜了。

篝火燃燒的噼裡啪啦,偶爾的一陣微風捲過,帶起點點的火星,夜很靜。

軒天蹲坐在門口,呆呆的望著黑暗出神。這裡曾經是他最為熟悉的地方,如今剩下的也僅僅只有回憶了。黑暗中,彷彿還能依稀看見叔伯嬸孃、兒時的玩伴在村子裡走動穿梭,只不過,那些臉龐似乎都早已模糊,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切。

沒有人來打擾他,即便是蘇雷,這個最為疼愛他的大師兄,也只是靜靜地坐在篝火邊,望著他的背影,眼睛裡映著火光,卻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師兄。”軒天身形未動,還是保持著那般的姿勢,卻是開口問道:“你說,人死了之後,會有魂魄麼?”

“我也不知道,或許會有吧。”

“那他們知道我回來看他們了嗎?”

“知道的,他們都在天上看著你呢!”

軒天回過頭,昏暗的火光中,只見他悽然的笑了笑,“以前,我娘死了之後,我也是這麼想的,每到晚上星星出來,我都會爬到村子裡最高的那棵樹上,望著天上,尋找著最亮的那顆,我覺得,那便是我娘變成的,我爬的高一些,她在天上便能看我看的更清楚些。”

沒有人嘲笑他的幼稚。

即便他們都是修道之人,可是誰又能逃脫的了這世間的七情六慾?

這本也就是天道,如何能跳出其外?

亦瑤半邊身子隱在黑暗中,眼睛卻也是看向了門口的少年,不知為何,這個時候,原本堅忍的心似乎是被觸動了一下,星眸流轉,竟是好一會都沒有移開視線。

沒有人再往火堆裡新增柴火,他們本也就不懼怕這夜寒露重,燃起篝火也不過是為了在這黑夜裡尋得一絲光明罷了。

現在,便任由黑暗慢慢的降臨吧。

也許在那黑暗之中,一顆心,反而能夠更為寧靜一些。

天色剛剛破曉,幾個人便藉著江水洗漱了一番,涿光山距此尚有兩千多里路,哪怕是御劍飛行也需數日時間,當下盧逸辰便是開口說道:“既然此間事了,那我們便動身出發吧。”

眾人自然均無異議,軒天御劍飛到半空,又是回頭看了小漁村一眼,深深地,似是這一去,便是要此前的過往一併掩埋到那祠堂前的荒草下,就此塵封。

五人風塵僕僕的足足飛行了七日,方才到了這涿光山地界。從天空往下看去,一座巍峨的大山孤零零的矗立在荒原之上,方圓怕是不下百里,遠遠地看過去,還有一條江水從山的邊緣淌過,這一帶,竟是廖無人煙。

幾人落到地上,在山腳向上望去,怪石嶙峋,地勢頗為陡峭,有些地方光禿禿的全是岩石,而有些地方則是草木茂盛,一眼無法望穿。

“那條螣蛇怎麼會跑到這麼個地方來?”沐木看著眼前的情形,有點納悶的問道。

其餘幾人都是搖了搖頭,盧逸辰說道:“此行我們不光是為了螣蛇的蹤跡,師父說過在這裡又出現了魔教的影子,這裡窮山惡水的,魔教若是躲在這裡休養生息倒也是不奇怪,但是,如此一來,我們更是要小心了。”

蘇雷在一旁點了點頭,神色也是凝重,“我記得五百年前正魔大戰的最終決戰之地就是這裡吧?”

經蘇雷這麼一提醒,盧逸辰和沐木也像是猛然記起的樣子,亦瑤臉上的神色也是一變,他們入門時間不短,在師門中,關於那場大戰多多少少都是聽聞過一些的,而且這涿光山似乎便是當年魔教的老巢,一場血戰後乾脆被正道直接端了,從此便是銷聲匿跡,如今若是死灰復燃,出現在這裡反而是再正常不過了。

盧逸辰示意幾人聚攏了一些,從懷裡掏出了一根通體漆黑的寸許長銀針模樣的東西,沐木眼尖,脫口說道:“隱魂針!”

盧逸辰點點頭,“出發之前,師尊特地將此法寶交於我使用,現在形勢不明,我們自當要小心為上。”

隱魂針也算是天一教的重寶之一,不但可以隱去一定範圍內人的氣息,甚至在危險靠近時還會嗡鳴示警,對敵時還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只見盧逸辰默默的念了幾句咒語,隱魂針黑芒亮了一下,旋即又是暗淡了下去,從他的手中懸立起來,緊接著便是充滿靈性一般繞著幾人一圈一圈的飛舞著,將他們都框在了飛行的路線之中。

“好了,有隱魂針在,我們也可以放心一些,不過仍不能掉以輕心。”盧逸辰見隱魂針已經在護衛著眾人,心中稍微松了口氣,但還是沉聲說道。

諸人點頭表示明白,下意識的往一塊聚攏了一些,便開始朝著山腰進發。

突然,走在前面的盧逸辰停住了腳步,和他幾乎是並排走在一起的沐木也是如此,眾人皆是站定,原來,在前方幾米處躺著一個人,看樣子已經死去了有些時日,面目都已難以分辨,從衣著上也是無法知曉究竟是何人。

“是我們正道的還是魔教的?”幾個人對視了一眼,蘇雷問道。

“看不出來,不過不管是哪一邊的,莫名其妙的出現個死人肯定是不尋常的。”盧逸辰一邊回答著,一邊竟是祭出了他的仙劍蒼羽,眼神也是凌厲的看向了四周。

軒天被他這般動作弄得神情緊張,手中墨霜傳來的淡淡寒意讓他心神稍定,不過手心還是沁出了微微的汗水。

“那兒有人!”沐木突然低聲的說道。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右前方百米開外有著一大片裸露的岩石,此時天色已漸昏暗,看的不甚清楚,其他人倒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便都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沐木。

沐木此時也收起了平時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樣,神情冷峻,“那人應該是穿著灰袍,顏色和那塊石頭接近,不注意看很難發現,不過剛才他一閃而過,我不會看錯!”

盧逸辰只是簡單的沉吟了一下,便是做出了決定,“追!”

幾個人的速度都很快,轉眼便是追到了裸岩上,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只不過不遠之處像是一座山坳,大團的迷霧升起,目光難以穿過。凝視著那團迷霧,盧逸辰回頭商量著問道:“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還未待幾人答話,這次大家都看的清楚,有一道人影快速的閃進了那迷霧中,眨眼便消失不見。

這便是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五個人腳下一動,又再一次跟了上去。

待到近前,他們才發現面前的像是一道山谷,而整座山谷都是被迷霧覆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在這迷濛的霧氣之中,竟是隱隱的傳出淡淡的血腥味道。

幾個人站在谷口,剛才他們親眼看見有人進入到霧氣之中,此時卻也不敢盲目的一頭鑽進去,若是之中有埋伏,肯定會被打的措手不及。

正在猶豫時,霧谷之中又傳來了密密麻麻的沙沙的聲音,似是有無數的指甲在刮蹭著地面,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這等異狀讓諸人都是全身戒備著,仙劍也都祭了出來,眼睛全部都是注視著谷口的霧氣,那聲音逐漸在靠近,隱魂針也漸漸的在發出了低低的嗡鳴之聲,而且聲音還在逐漸的增大,顯然也是在預示著危險的靠近。

突然,軒天感覺腳下一動,忙是低頭一看,卻見幾隻肥碩的大老鼠快速的從腳邊跑過,還沒等他鬆口氣,只見霧氣之中突然湧現出無數只大大小小的老鼠和蛇蠍,猶如倉皇逃命一般衝著幾人就湧了過來,更是有密密麻麻的體型碩大的蝙蝠張著雙翼從霧氣裡衝出,發出著尖銳刺耳的聲音,饒是眾人身負道行,此時也都是面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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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此時已經沒有立足之處了,特別是那蛇蟲遊過腳踝的滑膩感覺尤其讓人頭皮發麻,軒天緊緊地握著墨霜,轉頭看向了亦瑤,平時冷若冰霜的女子這時也猶如鄰家女孩一般,神色中有著一些驚慌,下唇緊咬,似乎是在控制住自己不要喊叫出來,好在她此時站在盧逸辰和蘇雷等人的身後,倒也還不至於手足無措。

軒天將亦瑤的神情看在眼裡,悄悄地往她身邊靠了靠,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另一邊的侵擾,只不過地面上漫山遍野的蛇蟲鼠蟻卻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

站在最前面的盧逸辰揮劍將一隻迎面衝來的蝙蝠劈成了兩半,腥臭的血液飛濺,讓人聞之欲嘔,但是卻刺激起暴躁的蝙蝠群猶如瘋狂一般,全都朝這邊衝了過來。

“跑吧!”沐木的臉上早已是沒有了血色,一邊揮劍抵擋著,一邊大喊道。

“走!”漫山遍野的蛇蠍狂蝠猶如沒有盡頭一般,盧逸辰的一身青衫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當下蒼羽一揮而出,數道劍氣砍落了大片的蝙蝠,唰的一下便是衝上了半空,其餘之人也是緊隨其後,不管不顧的御劍遠遠地飛開。

那些蝙蝠卻是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一路緊追著,靠的近些便是張開大嘴,尖銳的獠牙沒命的撕咬著,真是殺之不盡。

就這樣足足跑了半夜的時間,蝙蝠群才算是被擺脫了,幾個人累的氣喘吁吁,也顧不上現在身在何處,找了塊還算平坦的岩石紛紛落下歇腳,一身衣衫都被抓的凌亂不堪,哪裡還有天一弟子意氣風發的模樣?

小紅一直躲在軒天的懷中,直到現在才跑出來透氣,邁著小步伐踱到眾人跟前,這看看那看看,頭頂的那簇羽毛不時的還跳動著,看那模樣,似是在好整以暇的瞧著眾人的熱鬧。沐木雖然對小紅一直都是愛不釋手,此時也沒有了逗它的心氣,沒好氣的道:“去去去,一邊玩去!”

亦瑤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白色的衣衫上沾染著片片的蝙蝠血漬,此時正在用雙手揉搓著,表情顯得是極為厭惡,黛眉緊蹙,臉頰上也帶著一絲愁容,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幾個男人哪裡見過亦瑤這般樣子,用眼神各自示意了一下,軒天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們在這等我,我去找水。”說完也不待眾人答應,便是站起身來,四下環顧了一圈,雙腳踏上墨霜,呼的一下凌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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