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囂落下。

四道身影肅立,皆是目不轉睛的望向那雷電消失之處。

一座大坑,邊緣兀自散發著嫋嫋青煙,卻是未見那魔蜥的影蹤,想必定是被那九天雷霆生生的砸入了地下。

一聲低沉的嘶吼從他們的腳下響起。

眾人面色微變,吳心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竟又是轉向了天邪面上。

天邪神情卻是冷峻,並未在意他們的眼神,握在手中的墨霜一陣低鳴,幽邃的光芒一掠而過,在眼前,魔蜥那巨大的身軀正緩緩的從大坑中攀爬了出來,只是那副模樣,已是悽慘異常。

焦黑的顏色下,是被磅礴雷霆早已烤乾的褐色血跡,渾身的鱗甲翻起無數片,甚至已是有大塊的剝離,可見那雷霆之威。

不過,這魔蜥異獸也端是兇悍,即便已是渾身傷痕累累,眸子中的兇戾之氣卻絲毫未去,爬出大坑後,只是側頭看了看頭頂虛無的天空,氣機鎖定,再度朝著天邪衝殺而來。

氣勢逼人。

天邪的雙眸一凝,而吳心等人卻無甚動作,彷彿既不走也不動手便是足夠,更多是恐怕也是想要瞧瞧這半路入魔道的男子究竟有何能耐。

魔蜥轉瞬便至。

人類渺小的身軀在它的腳下一如螻蟻一般。

而在它的眼前,一道人影從地面掠起,凌空立於它的頭顱前方,一柄異色怪劍爆發出兩團迥異的光芒,絲毫不懼它這一衝之下的勢大力沉,劍尖平指,分毫不差的抵在了魔蜥頭顱上的那根尖角端,看似雲淡風輕的輕輕一指,竟是將這龐然巨獸的衝勢生生的止住了。

即便,他也往後退了數十丈,但終究還是止住了。

眾皆愕然。

魔蜥前肢刨地,口中不斷低吼,似乎正在蓄力前行,卻像是撞上了一座無形大山,不得存進。

一人一獸角力之下,那根獨角上與劍尖相觸之處的星芒正在肉眼可見之下一點點的消融,似乎不斷地再被獨角吸收進去,只不過,魔蜥的那雙血紅眼睛中的猩紅之色卻是更盛,在它的眼角,竟是留下了一縷觸目驚心的血液。

緊接著,它的前肢一彎,小山般的身軀隨之一矮,竭力支撐了幾下,這才沒有一下子跪下去。

吳心幾人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目光直直的望向那一襲黑衣的男子,心頭不由得已是生出了一分悚然。

看上去,僅僅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劍,竟是生生的降住了這頭兇悍無比的異獸。

那在此之前,他們三人拼力相鬥,又算的了什麼?

劍身嗡鳴。

事實上,哪裡又像他們看到的那麼輕鬆,這頭魔蜥體型巨大,體內蘊含的靈力更是洶湧,天邪在電光火石的轉念之間,或者說是在孤注一擲之下,將陰陽之力灌注於劍尖,相持之下便是如滴水石穿一般的融入到了魔蜥的體內,只是,魔蜥靈力浩瀚,如無底洞一般,若不是咬牙堅持,驚詫之下,天邪本已是欲放棄再尋他法了。

不過,亙古以來為眾多高人所津津樂道甚至不捨追求的天地異力,說到底還是有著為眾人所側目的不同尋常之處。尤其是那陰陽相斥,哪怕魔蜥體型如此龐大,終究還是引得體內氣息混亂,甚至諸多筋脈亦是受損,眼角所流出的血液便是拜此所賜,而且,在各自氣息此消彼長之下,魔蜥粗壯無比的前肢亦是難以承受那磅礴的壓力,屈膝而下也就能夠說得通了,但吳心等人並不知曉其中奧妙,單見天邪一人便是壓的魔蜥似乎動彈不得一般,心中訝異也自是人之常情。

最關鍵之處,便是這頭“傻大個”的魔蜥竟是一根筋似的任由天邪將陰陽之力從那根獨角灌注到體內,換作一般常人,如此異力入體,早就會想方設法擯棄開去了,哪裡還會如此死死相持?

天邪心知肚明,旁人卻是不知。

前肢半彎的魔蜥口中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承受著無形的重壓似是更激起了它的兇性,兩條後肢在沙地上刨出了兩個深坑,前肢往上挺立了幾分,卻仍像是不堪重負一般,恢復了半屈的狀態,只是,終究還是沒有跪下去。

天邪也是力有未逮,體內的陰陽之力幾乎是一股腦的都釋放了出去,後繼乏力也難再有進步之功,一人一獸各自僵持了,若不是魔蜥四肢還有些動作,畫面卻像是靜止了一般。

這個時候無疑是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時機了,只是,那三人卻都是沒有動。

漸漸,天邪的面色如同失血一般變得有些慘白,只是那雙眼睛卻始終是冷峻異常,自始至終,他都是緊盯著面前的魔蜥,似乎也沒有寄希望於那另外三人,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魔蜥的身形亦是保持著那種半跪的姿勢,不過眼角的血液卻是似淚湧一般流出許多,口鼻中也是在不停的噴吐出粗氣,看那模樣,顯然也並不好受。

終於,還是魔蜥率先打破了僵局,它那雙充血的眼睛帶著一抹怨毒的神色,倒映著那個黑衣男子渺小的身影,巨大的頭顱低下,兩股力道一壓一洩,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這頭猶如小山一般的巨大異獸竟是轉眼間便鑽入到了沙土之中,除了表面的黃沙多了幾番抖動外,已然是消失不見。

幾人擔心魔蜥會潛藏在黃沙之中驟起犯難,皆是不敢掉以輕心,各自凝神屏氣注視著四周的動靜,不過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四下裡卻安靜異常,似乎那頭魔蜥真的是捨棄了他們遠去。

心神略微鬆懈下來之後,那仍立於半空之上的男子便是成為了他們目光的焦點。

黃沙席捲,黑衫飄然而下,不自覺的,吳心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視線也是隨著他從半空收到了跟前。

天邪負手而立,卻也未有開口責問他們為何竟是袖手旁觀。

柳哲心竅玲瓏,和天一教的那個叫做沐木的年輕人倒是有著幾分相似,察覺到氣氛似乎有著幾分為妙,便是開口笑道:“天邪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方才那一手真是叫我楞在了原地,卻不知是何道術?”

他這話藏著一點小心思,不是我們不上去幫忙,實在是天邪你出手過於驚人,驚嚇到了他們,雖然沒有出手,你也莫怪了。

天邪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神情未有絲毫變化,只是緩緩說道:“若不是它自行退去,我拿它也沒辦法。”

此話不假,不過吳心等人聽在耳中卻是多了其他的意味,只不過他們自然也不會言明,宗門精英,城府深沉亦是異於常人,臉上並未有絲毫異色,吳心也是笑了笑,說道:“以前只是聽說天邪兄道行高深,今日一見,方知名不虛傳,有天邪兄統領邪宗,對我聖教來說,亦是福氣。”

方才一戰,天邪體內的精氣幾乎是損耗一空,暗自也是不由得咋舌那頭大蜥蜴的能耐,尋常之物,若是有如此之多的陰陽之力入體,恐怕早已是亂氣爆體,不死也得重傷了,反觀它卻是硬抗了如此時間,更未見有多少損傷,無論天地靈獸異獸,既能以“天地”冠之,自是讓人刮目以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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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息平復,天邪的臉色也好轉了一些,目光掠過,見三人始終看著自己,微微側目了一下,出聲問道:“在下有一惑,不知可否得解?”

吳心笑道:“但說無妨。”

天邪略微沉吟便道:“此處既為幻境,一切皆該是虛無縹緲才是,即便幻境似真,也當是能分辨一二才對,這一路走來,入眼卻實在是真假難辨,便是方才那頭異獸,亦是一般感覺,不知是否是在下眼拙,確實有幾分疑惑。”

吳心的神色卻是變了變,露出了一絲苦笑,道:“天邪兄也是真看得起小弟了,沒錯,我打小便是生長在聖教之中,但這幻境卻也是第一次進來,此前確實也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秘聞,只是卻無法解答你的心中疑惑。不止是天邪兄你,便是我們這幾個,其實也一樣有些不解,這裡面的情形的確過於真實了,我甚至都在猜想,此時我們的談話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心中幻覺了……”

如幻似真,這才是可怕之處吧。

一旁的柳哲聞言也是點頭道:“先前我們各自分開,行經之處雖然枯燥,不過卻也是有著一些異常之處,本來我倒是沒有太過在意,聽你們這麼一說,我倒是也有一些納悶了,如果說這個時候我們仍然是處於幻象之中,那可就麻煩了!”

沒有得到答案,天邪也並未過於在意,黃沙漫天的天地間,又是四處沉寂。

“你先前和我所說的東西在哪裡?”天邪問道。

吳心似是已想到他會有此一問,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不遠,不過,我想有必要跟天邪兄提醒一下,千百年來,此物一直留在幻境中,從未有人能將它帶的出去,這次,我也只是想試一試,至於能否成功,心中實在是沒底。”

見天邪並未答話,他也不惱,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意,腳步邁動,又做了個手勢示意跟上,便是朝著西北方一處斜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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