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逸辰等人連忙御劍追趕,各自神情已是有些氣急敗壞,百丈距離不過須臾便至,螣蛇飛到岔道口,巨大的身軀又是凌空一擰,竟又是倒飛而回,朝著後面追趕的天一教諸人嘶吼著撲了過去,將那岔道暢通無阻的留給了天邪。

天邪的身形也是一閃而至,落在了岔道口處,定身凝神回視,將一眾之人的神情皆是看在了眼中,尤其是那個白衣女子,落在遠處,正是抿唇帶著一絲寞然之色,秋水雙目,竟是讓人為之不由的心襟一顫。

雜緒紛擾,場中的怒喝呼嘯之聲猶是不絕於耳,天邪身形頓了頓,幾次閃動間便是消失在了岔道拐角。

盧逸辰瞧在眼中,心中一急,手中蒼羽青芒大盛,狠狠地砸在了螣蛇滿布鱗片的身軀上,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螣蛇吃痛之下卻更是惱怒,巨口大張,帶著撲面的腥風就朝著他咬了過來,蛇尾卻又是掃向了沐木等人,數十丈的粗壯身軀橫亙在中間,眾人即便想要上前追趕天邪,這座小山一時之間竟也是難以逾越。

亦瑤卻是立在稍遠處,目光幽幽的注視著那條空空如也的岔道,賽雪的臉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蒼白,星隕倒提,任憑同門與螣蛇激鬥正酣,她彷彿卻像是失了神一般,所有的心思都隨著那消失的身影一同遠去。

曾經,無數次在月兒湖邊獨處,仰望皎潔明月,俯視深邃湖水,見魚兒追逐嬉戲,看杏花隨風逐波,她早已是在心中告訴過自己,再見,可能便是敵人了。

如今,這一切都成為了現實,殊途難同歸,終究還是走上了兩條不同的道路,漸行漸遠。

或許,本來不會變成這樣。

星隕漸漸地又亮了起來,那團乳白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劍鋒激鳴,伴著它的主人那聲清厲的長嘯,像是星辰隕落一般,朝著螣蛇龐大的頭顱砸了下去。

這一下打的結實,就算螣蛇皮糙肉厚,也被打的鱗片四飛,頭顱重重的跌在了地面上,摔得七暈八素,暈頭轉向般的搖搖晃晃重新立起來之後,朝著亦瑤憤怒的嘶吼,而後身軀扭動,竟是又向著深淵遊去,轉眼功夫,便是一頭扎了下去,帶的深淵內黑暗一陣湧動,一會便是消失在了其中。

滿地狼藉,眾人喘著粗氣,突然間不由得是有些面面相覷,空蕩之下,猶如是在做夢一般,定了定神,才有人開口問道:“追不追了?”

盧逸辰先是看向了深淵之中,又是轉頭望著來時的岔道,沉聲道:“算了,你們都沒事吧?”

眾人搖頭,卻都是下意識的看了看站在一邊的亦瑤,一襲白衣的肩頭,那只鮮紅的血掌印如此的扎眼,彷彿是在提醒著大家,曾經的同門操戈,卻不是一場夢魘。

那個人,終究還是如眾人“所願”,步入了那魔教歧途。

???

涿光山外,藍魂等人停在一處等候,而侯老大幾人也在其中,神情黯然,垂頭喪氣的蹲在了一旁,嘴中兀自還在小聲嘀咕著什麼,只是邪宗諸人陰惻的目光不時的便掃了過來,卻也不敢太過放肆。

遠遠地天際,一道劍氣急速掠來,藍魂凝目看去,不由得直了直身子。

一道人影唰的落下,正是天邪。

不過,此時他身上衣衫破敗,蓬頭垢面不說,面上、手上都還沾染著不少的血跡,眼神之中的戾氣似乎也未完全消散,藍魂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大驚失色,忙問道:“宗主,你這是?”

天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沒什麼,碰到幾個天一教的人了。”

藍魂又是一驚,“屬下失職!不知那幾人現在何處,屬下這就帶人過去。”

天邪微微的搖了搖頭,目光又落在了一旁蹲坐在地上,斜著眼瞄著自己的侯老大幾人,腳下一動,便是走了過去。

見他走到自己面前,侯老大神情一怔,從下往上的打量了天邪一番,似乎是想笑,卻又是不敢,嘴角一抽一抽的,一張猴臉差點沒變成猴屁股。

天邪的眼神冰冷,若有若無的殺意縈散而開,侯老大臉色一變,緩緩的站了起來,想要裝出一絲狠勁,最後還是囁嚅著道:“你要幹什麼?”

天邪負手側身,望向了遠山,過了一會,方才淡淡說道:“你可知我為何不殺你?”

侯老大一愣,“難不成是因為我的帥氣?”

眾人嗤笑,一旁的藍魂也是不由得笑道:“你這模樣,就算放在家裡當靈獸養著都嫌礙眼!”

天邪卻是沒有笑,而是側目看向了半躺在地上的另外三人,說道:“我殺了你的兩個兄弟,你心中記恨於我,理所當然。”

這話說的突兀,侯老大有些不解的望著他,此仇他的心中自然是記恨無比,否則也就不會想方設法的要殺了天邪了。

“你們幾人,雖然行為乖張,但彼此間的情意卻是真切,你要殺我,我也不怪你。”

天邪的眼前,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滿臉溫和的大師兄,在那萬千氣勁中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這份恩情,此生恐怕也都是無以回報了。

正如他所言,他於天一教再無相欠,唯一虧欠的,唯有大師兄蘇雷一人!

只怕,這也是他為何肯留下侯老大幾人性命的原因吧。

侯老大愣了愣,略帶驚疑的問道:“你有這麼好?”

“你捅了我一刀,卻也廢了自己的一條手臂。”天邪望著侯老大的那條胳膊,“哪怕你心中依舊記恨於我也罷,今日,我且饒過於你了。日後,你跟著我也行,不願跟著我,你大可以帶著你這幾個兄弟離開,不過,現在的情勢我想你也知道,我饒了你,他們不一定!”

他們,指的便是其他幾宗的勢力了。

侯老大神情變幻,臉上陰一陣晴一陣,竟又是垂著頭蹲了回去。

“事情都辦完了嗎?”天邪看向藍魂,問道。

藍魂點了點頭,看了看侯老大幾人,點頭道:“辦完了,我們現在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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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先回去吧,正道那些人出現在這裡,想必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聲,特意過來查探的,魔教四宗最近鬧得有些大,他們估計也是坐不住了。”

藍魂點頭,臉上猶疑了一下,忽然開口輕聲問道:“宗主,你為何現在還稱呼我聖教為魔教?”

天邪目光一凝,回頭看向了他,淡淡開口道:“你在魔教這麼多年,可曾見過有一件事稱得上這個‘聖’字?”

藍魂神情一滯,頓時啞然。

“在我看來,魔教也好,正道也罷,也不過是一群人和另一群人罷了,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爭鬥不休,當真會有幾人心懷天下,普濟蒼生呢?天道因果,一切也都不過是相對而言罷了,何必在乎一個稱謂?”

???

會稽山,邪宗。

崎嶇亂石下,人來人往。經過近十年的四處吞併,邪宗的規模比之前大了許多,眾多依附過來的散亂勢力經過一番整合之後,作為新鮮血液補充了進來,再透過繼續的吞併爭鬥得到歷練,漸漸地也都凝聚在了一起,相比起之前兩百多年群龍無首的狀態,現今邪宗的勢力已是不容小覷了。

而在這種態勢之下,天邪這個新任的宗主亦是越發得到了眾人的認可和推崇,整個邪宗之內面貌幾乎是煥然一新,這點,卻是天邪之前所沒有想到的。

此次外出歸來,侯老大等新加入的人被專門負責的長老帶走安排,天邪順著長長的甬道回到了自己所住的石室,這座石室的空間要比其他人大的多,不過內設也仍是簡單,只是天邪也並不在乎這些,乾脆也就隨他去了。

在他所住的兩側,沐兒和彩兒分住其中,聽得動靜,沐兒第一時間便是從石室裡跑了出來,見到天邪那副模樣,頓時也是花容失色,忙是上前檢視了一番,見並無大礙方才放心了下來,但還是不由得嗔怪道:“公子,你能不能小心一些?”

天邪微微笑了笑,看向了彩兒所住的石室,有些疑惑的問道:“彩兒呢?”

沐兒也是回頭看了一眼,道:“彩兒姐姐好像有什麼事情要去做,但公子你一時又沒回來,她就自己先離開了,但具體是什麼事情,她也沒說。”

天邪略微思索了一下,卻也沒個頭緒,乾脆也就由她去了,於是便點了點頭,轉身進了石室。

沐兒往甬道那頭看了看,也跟了進去。

天邪換了身衣衫,又簡單的洗漱了一下,見沐兒站在門邊,似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有些好奇,便是問道:“沐兒,你有什麼事嗎?”

沐兒盈盈的走到他身邊,想了想,輕聲說道:“公子,你這次出去的時間比較長,回來能歇歇了嗎?”

天邪有些不解的看著她,但還是微微點點頭,說道:“暫時應該沒什麼事了。”

“公子,前段時間,有幾個人過來找過你,不過見你不在,也只是稍作停留就走了,我想,一會羅長老就會過來跟你說了。”

天邪“嗯”了一聲,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沐兒一雙小手擰著衣角,心中似乎是在掙扎,沉默了一會,還是抬起頭來,看著天邪說道:“公子,殺人的事,你能不能別再去做了?”

天邪一愣,注視著沐兒的神情,卻見她臉上帶著幾絲凝重,便是又問道:“為何?”

沐兒卻是突然間眼眶一紅,顫聲道:“公子,我知道你平時很少照鏡子,可是……可是你沒有發現嗎?你的眼睛裡,那絲黑氣已經是越來越重了,當年……當年那個人也是這樣,最後方才入魔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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