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朝有四柄劍,名震天下。

一柄在於帝王之手,名曰龍泉。

一柄在於王將之手,名曰征伐。

一柄在於雲龍山莊,名曰蕩邪。

最後一柄流落江湖,不知所蹤。

李遠山聽著玉虛宮七星道長搖頭晃腦地給他講述著世間名劍,李遠山聽得昏昏欲睡,忍不住出言打斷道:“那以前離山老祖那柄劍又是什麼名堂?”

七星狹長的雙眼斜斜瞥了他一眼,雙目微闔,低語道:“那柄劍嘛,很是普通,但又很不普通。”

李遠山納悶道:“何解?”

“傳聞離山老祖得遇玉虛真人,二人坐而論道,真人曰:天下之勢,分崩離合,責在王室,傳位不出三代,必出庸碌無能之輩,若禮及堯舜,天下大治也。”

“離山老祖辯曰:致亂者,唯心耳,人心不足,禍及天下,若天下民心安,亂從何來?”

“二人以此為論題,大辯三日,不分勝負。玉虛真人拋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揚長而去。”

“離山老祖於玉虛山絕峰之巔尋得一桐木,風吹雪打,已然枯朽,老祖以絕世功力,鑄成一劍,名曰——可雕。”

李遠山恍然大悟,難怪這七星道人談及此劍,眉宇間盡是欽佩之色,卻原來這劍還有這般來歷。

李遠山搖頭道:“既是如此,那這劍又怎麼到了玉虛宮中呢?”

九陽不知何時到來,聽到二人談的起勁,也不言語,就在門後靜靜傾聽著,聽到李遠山這番問話,再也忍耐不住,推門而入。

“這柄劍乃是玉虛真人盜回玉虛宮之中。”

李遠山和七星皆是一驚,都沒想到九陽真人竟直言不諱,絲毫不顧及玉虛真人的顏面。

九陽看著驚愕的二人,撇了撇嘴道:“直言又何妨?事實如此,難不成我換個說法,這件事情便能揭過?”

七星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讓過九陽,徑自往門外而去,九陽一拂道袍,就著七星先前的凳子便坐了下去。

“遠山,此番你獨上玉虛宮,不是為你師父傳話這麼簡單吧?”

李遠山老臉一紅,支吾道:“其實,我不是來為我師父傳話的,之前的話,小子信口胡謅罷了,我此番前來,實在是受了蜀山劍派掌門前輩的委託,前來取一物事。”

九陽微微一愣,半晌忽地撫須大笑:“好啊!你這毛小子,竟敢捉弄我等!你且說說你要取什麼?”

“不是別物,正是方才我與七星道長談及的那柄劍——可雕!”

九陽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李遠山見他態度猶疑,急忙從腰間將左厲的手信掏了出來,遞給了九陽。

九陽“嘩啦”一聲抖開信紙,只見上面赫然寫著這麼一句:

犬有靈而彘無智,天地日月,星辰沙海,不及天道。

人之名,當取之遺闕,謂九陽乎?

九陽道人猛地將那信紙捏成一團,滿臉狂怒之色。

李遠山嚇了一跳,不知為何會生出這番變化來,他只道左厲當真與九陽舊交好友,莫不是這信中觸及了九陽真人的忌諱?

九陽看著面前一臉沉思模樣的李遠山,心下喟然。

這貨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這左厲也是個老頑童,竟然拿他名號開玩笑,得虧他修心已久,不然按著他以前的性子,早就一巴掌將李遠山的腦殼拍碎了。

心中平靜下來,九陽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遠山可是將方才九陽差點暴走的狀況看得一清二楚,這種時候是萬萬不能開聲打擾,不然萬一不小心又觸了黴頭,自己還不知能不能保得小命下這玉虛山。

“離山劍派到底出了何事?竟然得用上這柄劍?”

李遠山聽見九陽兀自嘀咕,急忙開口解釋道:“離山劍派現在正鬧什麼劍氣分宗,而且還有其他勢力糾纏其中,左掌門想借這柄劍的名頭,先行消除離山內鬥!”

九陽點了點頭,沉聲道:“僅僅聽你這麼一說,我就知道離山此次危機深重,左厲能想到此節,也是智極,不過這柄劍現在在艮師弟手中,他可是視之如命,你要取劍,自己去找他吧,反正關於可雕,咱們玉虛宮也沒人能在他面前說上話。”

那您老跟我這深沉了半天!李遠山不由得腹誹起來。

看著李遠山吃癟的模樣,九陽似乎心情極好,搖晃著一綹山羊鬍鬚,笑呵呵地離開了。

李遠山搖了搖頭,埋頭回憶著關於這位“艮師弟”的所有記憶。

自打李遠山第一次被張三帶上玉虛山,李遠山對這群渾身香火氣息的道士便沒有惡感,但是艮無良是個例外。

這個道士不似另外幾個道士,步入中年的是玉虛山上最年輕的道士,他喜歡反穿著道袍,要麼就將道袍纏掛在腰間,將那精壯的上半身裸露出來,前胸後背上趴伏著幾條駭人的傷疤,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狠厲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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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山一直以來都特別怕他。

艮無良其實並沒有對李遠山做過什麼,但是那兇狠的模樣印在了當初還只是個不更事的孩童的李遠山腦子裡,這第一印象一旦形成,除非發生些變故,否則一輩子都難以更改。

李遠山搖了搖頭,將腦子裡縈繞不去的盜劍念頭狠狠趕出腦海,然後狠狠拍了拍自己腦瓜子。

其實仔細一想,盜劍確實是他此刻最有希望的選擇。

“罷了,實言相告吧,若是這艮道人當真不給,再想他法也還不遲。”

所以說,李遠山還是將盜劍作為了選擇之一。

李遠山找到艮道人的時候,那人正像個幽鬼一般,反穿著道袍,頭髮胡亂地梳在腦後,隨意地用一根樹杈撮在一起。一言不發、一絲不苟地打掃著香堂。

李遠山忽地笑出了聲。

艮道人聞聲望去,見是李遠山莫名發笑,也不理會,轉過頭去兀自忙著手中的活計。

“道長,這玉虛宮坐落於玉虛山頂端之上,終年積雪,人跡罕至,您怎麼還費這些功夫,打掃這香堂?”

更道人張了張嘴,然後又緊緊閉了起來。過了半晌,終是低聲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是...道士...打掃...香...香堂,是...本職。”

看著艮無良漲的微紅的臉,李遠山徹底呆住了。

這位從名字到長相無一不透露著一股子兇惡氣息的“惡道人”,竟然是個說話結巴的靦腆漢子?

李遠山心中的恐懼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有那麼一瞬間,他不經意間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道長,我來求取你手中的木劍——可雕。”

艮道人忽地看著他,眼神陰冷,這下可真的和一個幽鬼一般無異。

“痴心妄想!”

艮無良忽地變了個人似的,這句沉喝卻是氣勢十足,絲毫不見方才結巴的模樣。

李遠山嚇了一跳,愣了半晌,躬身道:“此劍乃離山老祖之物,如今離山劍派內鬥不休,需要這柄劍穩定離山之勢。”

艮無良忽地笑了起來。

“離山劍派內鬥不休與我何幹?我只知此劍歷來便在玉虛宮,什麼離山老祖,未曾聽說過。”

李遠山皺了皺眉,沉聲道:“既如此,想來道長也不會將可雕借予在下了吧?”

艮無良微微瞄了一眼一臉陰沉的李遠山,心中琢磨半晌,放下手中笤帚,轉過身定定地看著李遠山。

“借給你倒是可以!但是我得知道你有沒有資格能拿此劍。”

李遠山心念電轉,他沒想到艮無良會就這麼輕易鬆口,但是這“資格”卻又從何說起?

“請道長明言。”

“你行走江湖,難免遇上敵手,我且試你三招,三招過後,你還能站立於此,這劍便借予你。若是你擋不住,這劍到你手上,定會叫有心之人奪了去,到時候我到哪兒說理去?”

李遠山點了點頭,雖然覺得艮無良似乎小題大做了些,但卻也無法反駁。

“請道長賜教!”

艮無良點點頭,左右手捏住道袍領口,彷彿剝香蕉皮一般,將那道袍掀了下去,纏在腰間,將一副黝黑精壯的上半身裸露了出來。

艮道人看似隨意的一步踏出,李遠山卻驚得眼角直顫,明明眼前的道人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李遠山只覺得眼睛一花,便有一陣惡風侵襲而來。

李遠山想也沒想,狠狠一掌甩向身體左側,只聽得“啪”一聲脆響,李遠山的手掌堪堪印在了艮道人突襲而至的右掌之上。

艮道人咦了一聲,對李遠山的反應很是驚奇,如此迅捷的反應在江湖上也是少有,他眼中不經意見流露出一絲讚許。

李遠山與艮道人對了一掌,心中空落落地一陣難受,自己急切間出掌,內力僅三成,可是雙掌相交的一瞬間,李遠山分明能感覺到艮無良的掌上並未運上內力。

即使如此,艮無良也在方才的對掌中未落下風!

艮無良忽地大叫一聲:“小心了!”

李遠山一愣,只見艮無良已經身形拔地而起,雙掌以黑雲壓頂之勢向李遠山襲來,李遠山咬了咬牙,也將自己的雙掌緩緩推將出去。

體內奇經八脈正飛速流轉著真氣,李遠山已然拼盡了全力,當然艮無良這一招威勢駭人,但卻奇緩無比,即使不用上追雲趕月,他也能輕易躲開。

但是既然是試驗,他怎能躲開?

李遠山死死咬著牙,真氣貫流全身,匯於雙臂,那股沉重的痠痛之感幾乎快讓他支撐不住,放下手臂。

但他依然堅持住了。

艮無良看著李遠山雙掌上隱隱透露出的朦朧霧氣,心中大驚,急忙將內力再運上了幾分,要真就自己五成功力去接這一掌,恐怕自己得被轟飛回去,撞上香堂中所供奉的文昌帝君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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