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絕境
見到匈奴人再次撤兵，耿恭終於松了一口氣，這一次雖然匈奴人只是圍而不打，可是帶來的壓力絲毫不小，烏孫人逃跑投降了一百多人。
幸虧上天保佑，在關鍵時刻打井終於收到成果，有了水源，才讓匈奴人知難而退，不過這是暫時的和平，匈奴人不會死心的，他們不會容忍在自己苦心經營的西域有這麼一顆釘子的存在。
耿恭派出胡二去監視匈奴人的去向，果然匈奴人雖然從疏勒城撤軍，卻並沒有返回自己的草原，而是轉道前往交河城，去對付車師前國了。
耿恭曾經勸說過柳中城的關寵，要不就也撤到疏勒城來，大家合兵一處，一起堅守，等待朝廷的援軍到來。
可是關寵說，他也是大漢任命的戊己校尉，有守土之責，柳中城不能在他手中丟棄，死也要死在柳中城，耿恭只有滿滿的敬佩。
不過，交河城是車師人經營了上百年的國都，地理形勢十分險要，不是匈奴人想攻下就能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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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只能是一邊圍城，一邊不斷派使者去遊說車師前國的國王，可是有殺父之仇在先，還有不成器的弟弟在匈奴人那裡，所以雙方僵持不下。
八月，一個天大的噩耗從洛陽穿來，大漢明帝劉莊駕崩了，太子劉炟繼位，成為漢章帝，舉國大喪，所以短時間之內不會有朝廷的大軍來增援西域地區了。
匈奴人也在同一時間得到了這一重要情報，對於他們來說，這絕對是天賜良機，他們派人聯絡了車師貴族和軍隊將領。
做為聯盟的大漢遲遲沒有派來援軍，在西域地區的影響日漸衰弱，僅有的兩個戊己校尉都只能固守孤城，車師人對於大漢的怨恨一天天滋生。
最終，還是安得國王的那個小兒子，他勾結了車師前國的貴族和將領，刺殺了自己的大哥，然後掌握了車師前國的大權，公開宣佈，投入匈奴人的懷抱，再次與大漢決裂。
分裂日久的車師前國、車師後國倒是在他的手中實現了統一，成為了匈奴人最新的附庸。
匈奴人再次出動大軍，進攻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駐守疏勒城的耿恭所部，這一次車師人成為了匈奴人的幫兇，也出動了兩千人的軍隊為虎作倀。
耿恭透過胡二，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這個訊息，這一次恐怕要做好長期據守的準備了，他找到範羌，讓他去跟烏孫人說清楚接下來面臨的難題，讓他們自己選擇去留。
他當然是希望烏孫人都留下，來彌補一下自己不足的人手，可是這些烏孫人畢竟是盟友，而且是衝著範羌的面子而來，不好強求。
範羌將還留在疏勒城的兩百多個烏孫漢子聚集到了一起，“各位烏孫的好兄弟，剛剛得到訊息，匈奴人已經征服了車師人，他們的聯軍馬上就要再次打過來了。”
“我也不想隱瞞大家，大漢的皇帝陛下剛剛駕崩，短時間之內，朝廷是不會派出大軍來增援我們了，所以你們可以在匈奴人到來之前做出選擇。”
“願意留下來，幫助我們抵抗匈奴人的，我範羌第一個表示歡迎，將來如果我們能夠活下來，一定不會虧待你，即使不幸戰死了，我範羌也會讓素光公主好好照顧你們的家人。”
“不願意留下來的，我也不會責怪你們，因為你們都是好漢子，已經幫助我們很多了，我範羌仍然感激你們，永遠都會把你們當成好兄弟，將來我到烏孫，也一定會去感謝你們的。”
大家一起在疏勒城並肩苦戰了幾個月，什麼樣的困難都挺過來了，彼此之間已經有了深厚的戰友情誼，所以範羌如此一番言論，讓這些烏孫漢子十分激動。
最後只有幾十個人放心不下家中的親人，最後選擇了返回烏孫，他們答應範羌，會將這裡的訊息帶回烏孫，讓素光公主帶領更多的軍隊來援救他們。
範羌和留下來的烏孫戰士對於這些離去的兄弟沒有半分的瞧不起，他們已經經歷了血戰，經歷了許多，他們並不虧欠什麼，而且大家都不希望所有人都死在這裡，多少要留下一些未來的種子。
範羌對烏孫人是這麼說的，這麼做的，耿恭對那些漢軍的弟兄，也是這樣說的、這樣做的，可是和烏孫人不同，沒有一個漢軍的將士選擇離去，全都選擇了與疏勒城共存亡，讓耿恭熱淚盈眶。
最後留下來的有漢軍四百一十九人，有烏孫勇士一百五十六人，耿恭讓石修把所有人的名字都給記錄下來，記錄到竹簡之上，然後裝在罈子裡埋到了地下，這樣即使都戰死了，後世人也會知道他們的事蹟和姓名。
匈奴人和車師人的聯軍很快就再次包圍了疏勒城，除了有一部分匈奴軍隊在圍攻柳中城的漢軍，匈奴人的主力可都在疏勒城下，足有一萬多人。
這一次匈奴人圍城之後，只是在開始的幾天做了幾次攻城的嘗試。
因為城池位於半山坡，地形利於防守，城池狹小，進攻一方一次難以投入太多兵力，攻了幾次，都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烏力屈就建議大軍包圍疏勒城，斷其糧食來源，城小人多，不相信他們能夠儲備多少糧食，匈奴人和車師人則可以四處劫掠，補充糧草，反正漢軍也不敢突圍野戰。
左谷蠡王深以為然，他也被耿恭所部漢軍的戰鬥力、頑強精神和如有神助的好運氣所折服，如果能夠不折損士卒，只是依靠圍城餓死對方，可是太划算了。
他們不知道，城中的糧草困難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嚴重，因為都是騎兵，所以戰馬不到最後關頭是不能動的，從圍城的第一天開始，耿恭便讓石修對糧食實行分配，按人頭分發固定的分量。
可是即使這樣也無法堅持多久，這一次水源都是充足了，可是食物卻成了最大的問題，城裡的老鼠都被抓光了。
耿恭與眾人商議，恐怕到最後還是要殺馬充飢了，一想到這些戰馬都是範羌好不容易為大家更換的烏孫駿馬，每個人的心情都極其壓抑。
範羌表示真要到殺馬充飢的那一步，先殺漢軍的戰馬，最後再殺烏孫人的戰馬。
因為烏孫人都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他們和戰馬的感情遠比漢人深厚的多，特別是他們的戰馬都是自己一手從馬駒馴養到大的，哪裡下得了手。